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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不祥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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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失去一切记忆的囚犯们来说,这这昏暗狭窄的监牢便是他们的天地。而他们心中最深的恐惧,无非就是着他们的典狱长。这种恐惧就如同生来具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能够胜过对他的恐惧,除了死亡。

哪怕对于手刃了无数来袭的天狗精英的年轻囚犯也是如此,那位典狱长,他没有丝毫忤逆的胆量,他深知他与那位典狱长的差距。在看不到太阳的漫长岁月里,的的确确有不少不惧死亡的囚犯试图逃出这狭小的天地,但是都被那个典狱长拉回了深渊。他不会处决他们,而是让他们继续在这地狱中受苦。永无止境的折磨便是惩罚。

没有什么能够战胜他,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天花板被击穿,典狱长从楼上重重地摔了下来。没有人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只是飞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带着黑白相间的面具,与年轻人的面纱颇为相似,而三米高的体型暴露了他不一般的身份。那人跨过了倒在地上的典狱长,慢步走至年轻人的牢房前。

“想出去吗?”他用厚重的声音问道,突然又转变了说法,“不,事到如今,你不想出去也得出去。”

年轻人无力地抬起了头,看向那个身影。毫无疑问,对方成为了自己心中最强的存在,但是他追随的不是力量,而是一个疑问。

“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吗?”他扒下了黑白面纱,露出里面那可怖的血肉模糊的脸。

“你可以是任何人,你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人。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找回曾经的名字,但是在那之前,我来赋予你新的身份。”

“我需要……成为谁?”年轻人索要着答案。

“从今天开始,你叫‘千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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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沙走石,这是狭窄的监牢不可能出现的景象。无前的剑刮着地面,掀起碎石轰向二人。二人分散躲避,形成夹击态势。渡边跳劈,墨羽突刺。无前一手招架一人,随后寸击击退二人。

渡边拄刀半跪,没想到对方居然仅用一只手就防住了他的双持刀,正如初次见到对方时对方身上呈现出来的强烈压迫感,这个囚犯的实力居然远在罗盾和其他囚犯之上,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

尽管背着那沉重的铁架,无前的的身影眨眼又消失在了烟尘之中。渡边见不妙,朝墨羽喊:“小心点!他的目标是你!”

墨羽突感身后凉意,振翅躲避,却被对方抓住脖子,按倒在地,对方沉重的身躯压得墨羽喘不过气。而无前举剑将刺,忽地又将他提起,试图用他的身体挡住渡边信的突袭。这招奏效了,渡边信见状,连忙收住,擦着地面停止突进。无前将墨羽像石头一样丢出,砸中来不及躲闪的渡边信,再接一发突刺,要将二人一同刺穿。

渡边信挪开墨羽,双持一刀,使出全力弹开了无前的突刺,随后迅速拔出第二把刀钳击其颈。无前抽身躲避,却因背上的铁架而限制了速度,被划开了面纱——

无前捂着脖子卧在地上,鲜血从伤口处落到地上。渡边信正欲上前追击,却在看到了对方的脸时,愣住了片刻。

无前也在那个瞬间,从地上血液反射出来的镜像中看见了自己的脸。那是一张熟悉的脸,一张极其熟悉的脸,哪怕是失去了记忆,恐惧的情绪也从他的内心深处蔓延开了。

“他……没有被剥脸皮?不,那张脸是——”墨羽惊呼。

无前捂着自己的头,开始如同野兽一般嘶吼,悲鸣震彻了整个监牢。渡边见状,立即砍过去,但已经错过最好时机,对方挥剑挡下,随后后跃到了废墟高处。

“啊……我想起来了,竟然,竟然是你背叛了我啊!我的胞兄!那张脸,那张与我完全一致的容貌,我不会忘记!”无前狠狠地抓挠着自己的脸,几乎要将他撕毁。

“只为了,只为了劫走一个囚犯,就要对自己的兄弟下狠手吗?彦山前!!!!”无前怀着满腔怒火,硬生生扯断了背上的铁架,挣脱了束缚,黑袍随之落下,一双巨大的翅膀展露了出来。

“这是……我的失职!我的罪!”无前笔直地站了起来,不再像野兽一般爬行,而是像个巨人屹立在废墟之上,宣告道,“而我,典狱长,彦山宗行,不会再让那件事发生第二次!”

墨羽曾听鹪鹩讲过,在天狗古代战争时期他与彦山前合作时,彦山前有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胞弟,然而在战争结束后,那名胞弟就不知去向了。原来是被安排到这里担任典狱长。而当初那次越狱事件,竟是彦山前亲自策划的。那么,答案很明了了,逃出去的那囚犯——千鸟,他的幕后指使者正是彦山前。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前的敌人,正是这个辖区的典狱长彦山宗行!刚刚在限制条件下都能发挥如此恐怖的战力,完全解放了的他的实力更无法想象!仅靠渡边信和他,真的能应对吗……

无前,不,彦山宗行大剑一挥,竟将场内碎石犁起,如沙尘暴一般扑面而来。渡边信一次使出“七斩”才勉强招架。彦山宗行趁机腾空而起,驻剑纵劈,将这一层监牢地面击穿,击穿,再击穿!一层,两层,三层!他一次性击穿了三层监牢!

墨羽反应快,急忙扇动翅膀拉住渡边信。突然,彦山宗行挥舞巨剑,飞扑而来!渡边信架刀招架,墨羽迅速回避,挺过一击,还有一击!彦山宗行踩墙回斩,墨羽难以回避,渡边信全力招架,两把刀被劈成四截,刀片划伤了墨羽,疼痛使他无力扇动翅膀,从几层楼高的空中摔了下去。

二人摔落在地,而彦山宗行迅速下刺。墨羽侧身回避,大剑则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翅膀,使得他发出痛苦的悲鸣。然而折磨才刚刚开始,彦山宗行踩着他的腹部,用刺入地面的大剑狠狠拉扯,将墨羽的右半翅膀强行扯断,羽毛夹着鲜血四散开来。

“这下,你便逃不掉了,”彦山宗行冷酷地说着,“不会让你,去下面觐见它。”

“你这家伙!”一边的渡边信突然袭来,接连斩出锋利的刀风。彦山宗行向一旁位移躲避,随后凭借着极快的速度朝渡边突刺。渡边信回避不及,背靠墙原地招架,全力接下,对方忽地又纵身一跃,回旋一斩,又一斩,劈开了渡边信的甲胄,在其身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口子。

渡边信口吐鲜血,双膝发软,但还是紧靠墙壁摆着架势。“力量……还是不够吗……”他心想,“假如是鬼一僧正大人的完美‘七斩’,定能将其斩首,只可惜……我学艺不精啊。”

另一边,墨羽强忍着剧痛,从地上站了起来。相比于断翼的一边,另一边翅膀却变得无比沉重,压着他的身体。他的腿在打颤,他能够站起来都是全力,他还能做什么呢?

“你只有这点程度吗……墨羽?”他自嘲着,注意到了落在地上的那支剑袋。

剑,他多么羡慕地子的剑,能够因妖魔而燃起熊熊烈火的剑,能够将一切邪恶烧尽的剑。倘若那样的剑能为天狗所用多好?那上面可是纯粹的火焰啊,没有任何垢物,最炽热的火焰。而他,却没有那般力量,就连敬爱的师姐都无法守护、连御前的族人都无法守护、连自己的同伴都无法守护、连自己都无法守护……

他将手伸向了那剑袋,他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罗甸骨剑。那些狱卒是如此称呼它的。能够将天狗的力量吸收的剑,如此恐怖的力量。他真的的能驾驭吗?不,不能用,用那把剑,不就正中那些家伙的下怀了吗?可是,自身都已性命难保。地面上还有他的同伴在等着他,还有他的师父在等着他,还有无数天狗百姓等着他。

他需要力量。

他拿起了剑袋,那把剑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意志,自动燃烧起来,将剑袋烧穿。某种生物的骨骸制成的剑呈现在他手中,燃起了火焰。

但是,那是黑色的火焰。

墨羽没有心思去理解那火焰背后的含义,他的目的仅仅是斩杀眼前的对手。

彦山宗行嗅到了火焰的味道,猛地回过头来,背后的渡边信已然倒下。彦山宗行眼中满是憎恨:“你果然还是拿起了那把剑……”

“这是你逼的……”墨羽拖起了剑,那同样燃烧着的剑,却是熊熊黑焰。他忽地感受到了力量涌入体内,那些是被这把剑夺去性命的天狗们的力量……

“那团火,是不该存在于世间之物。那么,连同你的生命,都要一起扑灭。”彦山宗行微微低身,又是刮起飞石,再接飞斩。墨羽勉强地挥动起剑,那剑忽地冒出大量黑焰将飞石化为了灰烬,挡下飞斩。

“在这深渊中,再纯洁的事物都会被那团火侵蚀。我作为典狱长的真正使命,就是镇压那火。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凭什么能够被选中。”彦山宗行的身上突然燃烧起了火焰,那并非黑焰,而是与地子的剑相似的红色火焰。他的全身都燃烧起来,如同一只火焰之鸟,飞向空中,盘旋而下。

墨羽也摆好架势,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他都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去,他的眼瞳中,只有一团火,那团火早已在他眼中燃烧,等待着此时的爆发。

黑焰与红焰对撞,换来的是凐灭般的冲击,但那黑焰却依旧旺盛。“果然……在这种地方,终究无法熄灭那团火吗……毕竟,那团火的本尊,就在此处啊……”彦山宗行见状,便徒手抓住了罗甸骨剑剑刃,任由其吞食自己的皮肉,随后以全力燃烧自己,抵抗黑焰的蔓延。整个监牢的温度极具升高,石壁几乎都要融化……

但墨羽已无暇思考,只以为对方是在负隅顽抗,全力斩下,黑焰之中,那不祥之剑最终吞噬了彦山宗行的双臂。然而彦山宗行顶着黑焰,将自己作为柴薪,用身体撞了上去拼命地燃烧,燃烧,誓要用此火,熄灭彼火。

“一定要……杀了你……”彦山宗行坚决地说道,“不会再让任何东西逃出去,尤其是那团火……”然而下一刻,骨剑就将他的身体完全吞噬,第三位典狱长彦山宗行,最终死于此处。而他的火焰仍然在抗争,与那黑焰激烈对撞。墨羽凭空挥舞着骨剑,毫无章法地与什么战斗着……

不知过了多久,墨羽恢复了理智,他察觉到了这把剑对自己意志的侵蚀和对方行动的意义。但为时已晚,彦山宗行那庞大的身躯已然不见,而剑上也不再燃起任何火焰。似乎,对方成功了。

“这就是……罗甸骨剑?”墨羽完全没有胜利的实感,他只感觉到恐怖。对方用生命阻止了火焰的蔓延,而自己刚刚差一点堕入妖魔之道,走向与射命丸文、与岸飒弦同样的道路……想到这里,他赶紧丢掉了那把剑退后,又忽然失去了体力,瘫倒在地上。

“这把剑……究竟是什么?”墨羽心想,但没人回答。

“不能把它留在这里,”墨羽爬了过去,一点、又一点地靠近它,直到颤抖着的手能够触及到剑柄,他才松了一口气,感到一丝安心。“必须……想办法摧毁它。”

但是,他自己也无法保证,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段话,是否会成为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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