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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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带沈元夕回了三王府,仍是前夜沈元夕睡觉的那间暖阁,但新添了许多漂亮物件,多是色彩粉嫩柔亮,小巧精致的,这是三殿下特地为沈元夕添置的。
沈元夕怔愣“怎么来了这里”
“还是这里最让人安心。”三殿下想,又要无人打扰,又要舒服暖和,全京城也只剩三王府了。
他将沈元夕放到软塌上,又搬来个方桌,转头道了声“吩咐前院做些吃的。”
沈元夕顺着三殿下的视线看向窗外,好久,才见云星从不远处的小屋推门出来,飘了过去,但背影好像不大高兴。
“今日看的什么书”
三殿下将手摊开到她面前,沈元夕把书放在了他手上,好久之后小声道“看不进去故事,就找的兵策看。”
她对兵法兴趣不大,但子游未找回来,京城又处处紧张忙乱,她实在没闲心去看故事,随便翻了本旧兵书看。
三殿下粗粗翻看,问道“是放心不下家人”
家人这个词,让沈元夕略有感动,连忙问他“燕姑娘可有信追到了吗”
三殿下摇头,昨晚他把线报任务交给了郑乾,但无论是自己这边的线报,还是郑乾的门路,都还没有收到燕帆的消息,甚至没人摸到她的行踪。
对追踪者而言,不被人发现是好消息,证明她的确在追踪术上有两把刷子。
“你无须担心。”三殿下将手中的兵策放到一旁,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宽慰道,“前夜来的那些幽族人,只是先锋打头阵,目的是探听华京的现状,在消息传回去之前,他们不会再有行动。”
“果然如此吗”沈元夕精神一振,决定将自己发现的疑点告诉三殿下。
“你发现他带着你,绕着华京兜圈吗”听了沈元夕的话,三殿下并没有多惊讶,他笑了笑,说道,“我就知道你聪明。”
第一波来袭的幽族,不出所料是来送死换阵图的。
确立界碑后,朝花与燕川被限制在幽地,对外界的变化无法获知。因而,他们每月每年都会派一些受血誓束缚不大的普通幽族人越过边界,潜入华京,要是运气好未被三殿下发现,就能成功把新绘的地图传回幽地。
毕竟,幽地现在,只有三百年前华京的城图,而想要成功推塔,就必须先拿到如今的京城地貌图,知道三殿下的布防,才可做周全计划。
前夜的幽族先锋来了二十二个,打起来的时候,就难免会漏掉没有动作较为安静的那个,应该就是绘图的人。
沈元夕道“这就像我父亲他们打仗时,先派出的斥候。”
“他们确实是。”三殿下肯定了沈元夕的猜测。
这群幽族“斥候”,除了探华京的路,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替幕后策划者试探三殿下的身手,摸清他的反应能力,回去好定对策。
所以剥开层层掩饰后,这次的夜袭唯一要确保成功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偷制华京地图,了解现状,为下一次行动做准备。
三殿下同沈元夕讲了这些后,沈元夕疑惑道“可是,殿下不觉奇怪吗”
“什么”
“他们几个应该一开始就对华京很熟悉。”沈元夕说,“烟铃刚响没多久,他们就已经破窗而入。如果对华京不熟悉,找一个连京城大多数人都没见过不认识脸的将军女儿,不会有这么快的。”
所以,前夜的那些幽族刺客里,一定有熟悉将军府位置的人。
三殿下摇头轻笑“婚旨昭告天下后,京城知道将军府位置的人不在少数。”
婚旨刚下那几天,将军府外来来往往看热闹的少说有千八百人,还有不在京城住的闲人驱车来看,就比如那几个财主。
“里面混几个心向幽族的助幽人,把将军府的位置告诉他们,也不奇怪。”三殿下道。
“助幽人帮助幽族的人吗,还有这种人”沈元夕不解。
“就和我有十二家臣一样,朝花他们也有留在大昭的眼线和助力。”三殿下笑道,“不然,你以为考幽是什么人写的”
那些助幽人,大多走火入魔。有的认为幽族是神的化身,人自该比幽族低劣,因而让幽族重返大地做皇帝才是真正的人间盛世。
有的则认为只要侍奉幽族,将幽族上三门伺候高兴了,就能换来幽族赐血,让自己长生不老。
三殿下说完这些后,沈元夕皱起了眉,她想到了漠北之所以难收,亦是因为沙场之外,有太多这样的人,颠倒是非,通敌叛国,心向着那些蛮族,反过来鱼肉大昭百姓。
她一拳砸在兵策上,气愤道“那他们也支持幽族推倒白塔,灭绝人的气运,让大昭陷入兵乱吗”
“不错,因为只有这样,这些人才能做最尊贵的奴才。”三殿下言语犀利,“将天地捅塌之后,自己提前抱住的柱子,才能显出作用来,多年的辛苦卑微,也可得到回报,不是吗”
“无法容忍”沈元夕气骂,“恐怕这些人早把华京的地形描透了,屁颠颠送给幽人”
三殿下别开头去,偷偷笑了一阵,笑的沈元夕深感疑惑,自己也没说什么好笑的话,他为什么会笑
过了会儿,笑好的三殿下才转过头来,问她“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你问的问题吗”
沈元夕心里一咯噔,只能想到她的癸水,脸立马红透了。
好在三殿下说的,是另外一个。
“华京的夜晚,和白天不同。虽民间说法是因华京风水邪,才会让人迷路。实则,是因华京有个风水阵,入夜之后,会应月而起,形成错综复杂的一张路网,保护白塔。”
“所以当时才会”沈元夕想起放夜鸢那晚,那段怎么也走不对的路。
“平时好好走夜路,不成问题。但若是下了雪起了雾,人就很容易掉进阵中,在最熟悉的地方迷路。”三殿下笑着说道。
他脸上的笑容很奇怪,似乎在讨要夸赞一般,带着某种期许,澄亮的红眼睛盯着沈元夕。
沈元夕没能注意到,她恍然大悟般接道“原来如此,三殿下晚上送迷路人回家是这个意思阵是殿下设的吗”
三殿下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有浸月的功劳,也有我自己的改动。总之,入夜后的华京,并非白天人们眼中所看到的华京。前夜来的二十二个幽人,是来观阵的。这个阵,助幽人无论如何,是看不到也无法告知的。”
沈元夕又将三殿下的话琢磨了,问他“殿下说,这个阵应月而起,无月的时候呢”
“无月的时候没有阵。当然也没有幽族。”
“这是怎么回事”沈元夕听糊涂了。
“无论是幽族人,还是人。身体里的血,都与月亮有关。”三殿下道,“只是人,尤其男人,受月亮影响微乎其微,女人的话”
他顿了顿,看了沈元夕一眼,那个视线落点并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的小腹,似乎想说什么与那里有关的话,但想了想,他收回视线,没有说。
“总之幽族也一样。幽族上三门的血,受月相影响极深。满月时,力量最盛,而朔月与晦月之时,也称无月,没有月光,血的力量最为黯淡。所以无月的时候,不必起阵,因为幽族上三门会在那时丧失血的力量,就像个普通人。”
沈元夕静静听着,末了,她忍不住凑近了,悄悄问他。
“三殿下你”
三殿下名萧临朔,临朔这个名字,怎么听都像跟月亮有关,会不会和自己的名字一样,都是以出生那天命名。
“我名字吗”三殿下猜到了她要问什么,“听起来很像是在晦月临近朔月之时出生的对吧。”
“是。”沈元夕点头。
“浸月为我取这个名字,也确实是这个目的。”三殿下道,“因为幽族的血与月相息息相关,生于满月的人,天赋极高,生于无月的人,能力也会像月光一样黯淡。”
三殿下语气听不出半点失落,开心道“浸月认为,满即是亏,亏就是满,名字也就只是名字,代表不了什么。”
绕了半天,沈元夕也还是不明白他到底出生在何时,这番话乍一听有深意,细想就是被说腻了的道理,好像也没什么深意。
想来想去,沈元夕只好苍白夸道“你父亲说得很有道理。”
“幽族人的出生时辰与人不同,时候到了你就懂了。”三殿下就依势伏在她耳边,轻声耳语。
“而生辰这种东西,对上三门而言,都是不能说的秘密。或许我确实出生在无月之日,力量微弱,不足为惧。但或许只是浸月的障眼法,我可能出生在满月之时,名字是为了节制力量你认为呢”
他声音很轻,绵软的气息吹着耳朵,沈元夕的耳朵不争气的,在三殿下眯起眼的注视下,一点点红透了。
粉红的耳廓一点点升温,三殿下的眼睛也慢慢亮了起来。
他又不由自主地,贴近了一点,只要沈元夕稍微一转动,他的唇就要触碰到她的耳朵。
紧缚在正襟宫装下的喉结轻轻动了动。
沈元夕不敢看他,感受到耳旁越来越近的气息,回答道“也有可能,你出生在正月十四,你父亲挑不出什么满意的名字,故意给了朔字。”
三殿下有一瞬的愣神,但只是一瞬,连沈元夕都没察觉到。
一声清浅的笑紧贴着沈元夕的耳朵,三殿下像私语般,轻轻同她说道“成婚后我会告诉你我的生辰。”
沈元夕还在因这句话发愣,忽感耳垂一润,当即惊讶抬头。
三殿下微张着嘴,舌尖还未收回,被抓了个现行。
沈元夕惊傻了,而三殿下也在她傻愣愣的目光中,慢慢抬起手,用衣袖遮住了脸,端庄起身,又迅速在她面前消失了。
院子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像是谁掉进了池塘中。
沈元夕醒神,犹豫着走出去,喊了几声三殿下,不见人回应,回廊旁的锦鲤池看起来也没变化,沈元夕转转悠悠的,就走到了前院去。
而在云星堆放着织线红绸的小纺织屋中,三殿下浑身湿透,委委屈屈藏着,对云星解释“我好饿,眼昏了才掉进去。”
云星默默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继续绣嫁衣。
往上数两代,执晴无论是跟沐光还是浮灯,都果断坦荡,一拍即合的事,从不扭扭捏捏。
浸月追宴兰时,更是迅速,看见宴兰眼前一亮,立马就出手。
再看看这个,舔一口被发现了就跑,还因慌张一脚踏空掉进了锦鲤池。
云星狠狠绣花,下针时比刚刚更用力了,多半是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