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混入筵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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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比穆步入大堂，在正当中站好了环顾一周，看到了三幅同样写得端正四方遒劲有力的金字对联。

众人随他浏览，只见左边楼梯柱子上的对子写的是：一川风月留酣饮，万里山河尽浩歌。此联写出了游人胸怀，细一读之，好象置身于一片万好山川，满腔都是按耐不住的壮怀激情。右边楼梯柱子上对子写的是：乘兴高歌须醉酒，开怀畅饮且登楼。

诺大厅堂，四幅对联遥相呼应，春风得意节节高望，令人踌躇满志。

信步拾阶而上，二楼正门的对联写的是：八珍热辣最无愁客，一丝清凉别有洞天。此对联与别处不同，唯独它有四字横批，曰：楼上雅座。这条横批的位置有意无意，或不是横批或就是横批，与左右联天然相对，引来的却是另一番意思。高比穆一见之下，不禁哑然失笑，但对这一手字，心中仍是赞叹不已。

高比穆进入包厢雅座，众陪客呼啦一下跟了进来。这些人不外扬美城名流望族。其中便有早年在外地任县令一职、适龄退隐的田逸陇，以及城里公推的三姓长老袁太公诸人，算上主人祈美，正好十人坐满一桌。高比穆回应众人招呼，在首座坐下。

众人相互寒暄几句，祈美请得高比穆之命，吩咐上菜开台。

八珍齐开张志喜，大摆筵席，请了数百人在店中聚餐。在几条主道上又敲锣又打鼓，热闹非凡。一些没有获得邀请的庸人懒汉在酒楼外聚集，引颈翘望，说东道西，脸上满是羡慕妒嫉恨。

晚霞满天，暮色愈浓。

遒有藏孙朱两个老板特意路过狂欢的闹市，兴致勃勃随着舞龙师傅们闹腾，落了个满身是汗。舞龙师傅最终都进到八珍齐后院用饭去了，兄弟俩在街边停驻，看着庸人懒汉唠叨没有边际的闲话。

其中一人大言不惭：

“我和祈掌柜自小便是邻居，那时哥俩感情是相当的铁，我们从穿着开裆裤光着屁股一块玩儿直到十六岁！我早就知道他是个人才，算定他有出人头地的日子，今天果然搞得全城轰动，把全城有本事的人都请了去了。”

另一人毛手毛脚地挠自己身上的痒，吃吃地笑，接下话茬：

“没错！先前我从夜市那头过来，撞见几抬粉红色香喷喷的轿子，你们知道那里面坐着的都是谁吗？不知道吧？我爬在高高的树上都看见了，她们可是浣香苑里的美若天仙的姑娘！打头的就是她们苑里的老鸨菲丽娘。看来今晚上里面不止有吃有喝，还有花姑娘陪酒的呀。”

八戒心痒难耐，扯着大圣走了几步，与那些闲汉有些距离了，低声哀求：

“师兄，你看这个热闹劲，和皇母娘娘的蕃桃大会相比都不逊色。这样的光景可不是天天有的呀！我们在扬美城里修人心养人性都多少天了，这才第一次碰上呢。我们不能老这么清心寡欲。耍个法子进去看看怎么样？凑凑热闹，顺便吃点点心水果什么的。好师兄，这时候施点法术是不是情有可原呢？”

大圣本来还笑嘻嘻的，想不到这时候翻了一个白眼，训斥：

“人家邀请你了么？瞧瞧你这没劲的熊样，我就知道你猪脑袋里想的是什么破烂东西！你若是使法术进去，出来了我便和你分道扬镳。你爱去哪里去哪里，只是有一条，从此不必再回遒有藏！”

大圣见过祈美几次，祈美也到过遒有藏，那时两人聊得都算客气，他自以为这回祈美会给自己一张请帖，哪知直至开张，连祈美的话都没等来一句。

兄弟俩个在偶尔是不是可以施展法术来占取便宜的意见上相左。八戒只要一提这事，必然遭致大圣劈头盖脸痛骂。

八戒恨恨地：

“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主张来这里看热闹的那个。哼哼！这回到底不是我说要来的，是你自己在店门前看见人家舞龙精彩，才要我一路跟了你过来看的。人家现在想你顺遂，给你出主意，你不爱听就算了，居然还当真发火了你！”

他无处发泄怨气，面带委屈，快走两步拉开距离，对师兄不理不睬。

大圣自有见地，混进八珍齐吃顿好酒好饭是芝麻小事，根本不值一提，自己无论如何不会为此卖弄仙家法力。

乃换上笑容，笑嘻嘻地叫：

“八戒，八戒——”

八戒看看街市上红彤彤的灯笼，望望天边晚归的大雁，陌生人从身边经过也夸人家长得俊，偏偏就是不搭理师兄，装模做样叫大圣忍俊不禁。

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圣不理会，自往八珍齐里面张望一眼，见到门口迎宾收拾了礼单账册步入酒楼。

“是个机会！”

心里暗叫了一声好，眨巴眨巴眼睛，走近八戒，对着他耳朵小声说道：

“好师弟，他那里也没有专人把守门口了，我们真要进去，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阻拦。今天是开张的好日子，祈掌柜得图个吉利，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过不能空手，要带上些什么礼物才好。”

八戒心情像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笑逐颜开：

“礼物？！那就找呗！这也太容易了，我们拎两个纸包，里面装上瓜枣蜜饯不就得了，虽说轻贱，那也是礼轻情义重——祈掌柜一有钱的主，还能计较我们送的是什么东西！”

大圣鸡啄米似地点头：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况且我们只是进去瞧瞧热闹，也不是偏要吃他的。”

八戒从附近买来两包瓜枣蜜饯，二人各拎一包混进八珍齐。八珍齐弥漫着浓郁酒香，人头攒动觥筹交错，划拳行令沸反盈天。酒量浅的屡屡推让气急败坏，被灌倒的在地板上呼呼大睡。杂役跑堂端茶递酒送菜，于席间穿插往来忙活，不亦乐乎。

二人径直走上二楼，在一间包厢的门口撞见熟人，便进去混座。走进包厢的时候大圣随意看了一眼对面，高比穆和陪客谈笑风生的情景落入眼帘。大圣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