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千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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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精神缺陷者，罗塞塔曾经也在许多医生那里接受过一些基本的治疗。

他曾经听过这样一种说法，那就是许多世人刻板印象中疯了的精神病人，他们其实也并非是单纯的‘疯’，而是因为他们有着一套迥异于世人的逻辑和世界观。

在罗塞塔看来。

于神足会那些堪称疯狂的行径背后，他们也应该有着这样的一套逻辑和世界观。

而此时此刻……

提到自己这套理论的最终目的，石井崎人突然间的沉默或许正说明了他的这个猜测没错。

罗塞塔皱起眉头问道：“说了这么多的东西，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你真想要按照你的那套理论，制造出返生者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么？这对神足会有什么好处？”

“没有的好处的事情我们就不能做了么？”石井崎人反问了一句，“归根究底，还会有这种想法，这就是你受到的雕琢太多了的缘故，有些事情，是无论怎样都必须要去做的。”

罗塞塔很不喜欢他这种谜语人的态度，但忽然间，他第一次用灵能读取记忆时，槻山正夫和石井崎人一段对话，却蓦地在他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槻山先生……你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的先知对末日的预言么……】

一九九九……末日……预言……就像是有一条线索将许多东西都串起来了一样，结合对方那套叫人摆脱世俗影响，和普通人做出分别的理论，关于神足会的最终目的，一个模糊的想法，就出现在了罗塞塔的心中。

“返生者和普通人，确实是不一样的。”

他紧盯着石井崎人的表情说道：“这不仅仅体现在身体素质上的差异，而且同样体现在面对死亡时的态度之上，哪怕原本的起源相同，到最后也不再是同一个物种了。”

罗塞塔故意依照对方先前的话头，发表着十分具有社会达尔文风格的发言。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不够资格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来的弱者，就活该被灭亡，成为强者更向上一步的垫脚石，

而返生者与普通人之间亦是如此，

既后者已无法在‘千禧年’之后生存下去，那唯一有资格的，自然就只能是拥有更强力量、更强意志的前者……”

“你说的没错。”石井崎人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道：“弱肉强食正是这个世界永恒不变的法则，只是偏偏有些人喜欢用文明来粉饰人吃人的本质。”

“这些由人类时期残留下来的、无法直面自身缺陷的软弱根性，正是导致返生者无法成为完全的超凡存在的原因……”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只有清除掉这些在你精神里面影响你的幽灵，你才能成为真正的你自己，获得主宰你自己思想的权力。”

“也只有这样，‘大洪水’之后的新世界，才会有一个你的位置。”

听到对方的这些话，罗塞塔不禁哑然了一瞬，问道：“难道你像你这样做了这么多恶事的人，也会相信天主，相信启示录上最后的审判日终将会到来么？”

“我自然是有罪的，我自然也是罪有应得的，但我的罪只有等待审判日的那一天，只有天主本身才能够清算。”石井崎人平静的说道：“况且，我一直都相信，我未来能救的人，只会比我亲手所杀的要多得多。”

凭借着返生者特有的敏锐直觉。

罗塞塔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石井崎人确实从头到尾都认为自己属于‘正义’那一方。

也就是说……

在千禧年末日的这个前提条件下。

他……或者说神足会，确实是认为自己走在一条没有任何问题正路之上，哪怕道路上会有所牺牲，那也仍然是在可以接受的范畴之中。

罗塞塔无意去探讨他们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只是深深的从其中感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荒谬之感。

‘千禧年末日’之说，在当下这个正处于经济衰退时期的瀛洲，已经算是非常严重了，但对于他本身来说，却依旧是一个充满着距离感，缺乏实感的东西。

而为了应对这个还没法多么确定的事情。

如今在福音药的研发过程中，却已经有不知道多少人丧生于神足会的手下了。

哪怕罗塞塔缺乏多余的同理心，更难以产生共情，但这也依旧是荒谬到令他想要忍不住发笑。

他问道：“只要未来能够救的人，比现在死于你手上的人更多，所以你就够毫无负担，让他们成为未来之人得救的代价么？”

“正是如此！”石井崎人丝毫没有犹豫的回答道：“只是功利主义一点而已，这怎么说也没有错吧。”

只是单纯的功利主义当然不会多大的错。

但结合石井崎人的这副透支着未来的赎罪券的态度，此时此刻，哪怕罗塞塔并没有多严重的道德洁癖，但他却依旧想要作呕。

这是根本观念上的差别。

或许罗塞塔不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但在现在，他却知道，自己绝不能成为自己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他异常坚定的说道：“石井崎人，我不会成为你这种人的同类的。”

抿了一口咖啡，无声间，对方说道：“时间会来见证一切的，当有人如此肯定的说一件事情的时候，那说明，他最想要说服的，其实是他自己。。”

罗塞塔默然了下来。

而双方的对话，也就此僵住。

直到罗塞塔突然间道：“安心院的人已经知道了你现在就在我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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