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正义与我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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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选能胜任“敌后潜伏任务的人选”可是门大学问。
就像身经百战的王牌狙击手一样，他们可以趴在某个险要位置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好几天，直到目标出现。
有人说最重要的是耐性与专注，呵呵，大错特错！
耐性什么的通过艰苦的针对训练很快就可以练出个七七八八来，顶多再给你友情提供些“忍者秘诀”……但“坚信自己做的不是无用功，不会在任务中途感到迷茫”的坚定自信却是刻意训练不出来的。
有些人很幸运，生下来就附带这种特性；而有些人在经历了一些足以扭转人生观的事件后，也会获得这种特性。
亚瑟则属于前者与后者的混合体，故而他虽然能胜任这项工作，但思想有时却未免有些割裂。
“哦天哪！可算是来信号了！”披着一身雪地伪装服的人类青年从隐蔽点蹦起，目不转睛地望着南边那逐渐褪色的烟花，心情异常澎湃、激动。
这也难怪，任谁对着打得乒乒乓乓、如火如荼的战场干瞪眼一整天却无所作为，都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虽说他们也多少明白——就算侥幸轰平一支兽人精锐部队，也对战局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只有瘫痪敌方最关键的攻城单位，才算得上是不辱使命。
但又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这份颇为理想化的镇定与大局观，久而久之，焦虑的气氛自然会在队伍内弥漫开来。
“噗！”“噗！”“噗！”........
随着他这句话的声音传播开来，原本平整的雪面蓦地蹿出了百来号等待已久的北境战士！这场景既像鼹鼠出洞，又像是雪地里突然狂野生长出了无数朵白蘑菇的伞盖！
顺带一提，这手潜伏技能还是跟炎阳武士团现学现卖的。
“哈哈，终于可以动手了！”
“母亲的，可真闷死个活人！”
显然，这群粗野的北境汉子们也是等的够呛，一个个迫不及待地伸腿瞪眼、摩拳擦掌起来，准备一会儿拼了命地大干一场。
因为即将真刀真枪地干上一架，他们也不用刻意压低声音以保持隐蔽了，反正只要大炮一响起来，即使隔了几公里都能听个清清楚楚。
“你们还不赶紧把火炮拖到之前测定好的位置上？快快快！敌军很有可能让魔象打头阵！”武紧一向是个靠谱的人，或许正因为如此，他的小队才会被选为“火炮小队”。
“那我去盯着敌人的动向。”亚瑟的热情也逐渐冷却了下来，拍落领子上的落雪，跟武紧打了个招呼。
“交给你了，队长。”
或许会有人认为将亚瑟这个宝贵的魔剑士战力投入到一支莫名其妙的新型部队里是一种纯粹的浪费，但碍于这是古涅亲自拍板的主意，所以只能缄默不语。
火炮又不需要适魔者去驱动，点个引线，再瞄个准，在北境，即使是三岁小孩都做得到嘛！少爷不会是想给这个南方人一个轻松镀金的机会吧！
“进军队镀金”猜得的确没毛病，但这么想的人未免有点太低估亚瑟对于火炮小队的重要程度了。
无论是古时的兵对兵将对将，冷兵器相撞；还是现代战争中的导弹乱飞，于千里之外取敌人性命......侦察这一方面都是必不可少的，没了侦察手段，他们可就成了两眼一抹黑的熊瞎子，战斗能力锐减一大半。
就算是由古涅献计，罗莎莉亚亲手操刀的划时代机械造物，也不可能有“自动瞄准”那种魔幻功能。再加上北境雪原能见度本来就偏低，还真不好把侦察兵这危险系数爆表的活计交给一个没两把刷子的无魔者......
所以亚瑟的作用就显得愈发重要了。
他这个队长当得的确辛苦——不但需要为小队的武力值兜底，还要身兼数职，真可谓是佣兵界的“良心担当”了。
当然他也并不纯粹是什么“拿多少钱办多少事，见事不妙就丢下雇主跑路”的无良雇佣军，他之所以来帮忙金钱方面只占一小部分，主要还是为了友情与正义这些说出来肯定会被某人嗤之以鼻的东西。
可能会有人不解——为什么这么艰难的战斗北境居然不召集些佣兵过来？你康斯坦丁家族怎么说也算是个老牌名门望族、割据一方的大军阀，难道连这点钱都没有？
咳咳，正因为这是场硬仗，所以才不能启用只擅长打顺风仗、见风使舵成性的雇佣军！康斯坦丁家族打仗一向用的是自己公国的子弟兵，年岁之久已经成为了一种“地方优良传统”，肯定不能在这一代打破。
亚瑟将魔力汇聚于脚底，身形一闪，便在雪地上伶俐地飞驰起来。
这么做虽说不能像爱妮薇与古涅那样将自己整个人都凌空“提”起来，但也称得上是身轻如燕、踏雪无痕了。
几个跳跃间，他便来到了接近山坡底部、距离敌人行军轨迹不过一两百米的一处大石块背后。
凝神定气了两秒钟后，只见他眼中竟然缓缓射出了两道璀璨又有些诡异的金光！那不掺杂一丝杂质的金色在这一片洁白的世界当中显得格外显眼。
金光环顾前方片刻后，立即消退，亚瑟也立马从指尖凝聚出一股尖细又耀眼的青紫色雷魔力，对着身后在空气中画了个“x”。
这是他们小队早就商量好的暗号，大致意思便是“没有发现目标的踪影，暂时待机”。
这么做一是为了精准打击；二是为了看好上山的通路，出现“敌人一股脑上前”这种危险情况时好及时通知大家后撤。
此次行动属于秘密任务，所以带来的火炮并不算太多、火力网也就不够密集，每一发炮弹的精准度也就显得十分宝贵了。若是有百十来辆的话还需要什么精准制导？直接嘁哩喀喳地全轰上去不就得了？
可惜他们压根就没有那么高的生产力，更不用提该怎么把那么多辆沉甸甸的铁疙瘩偷偷运过来了！
“噌——”
亚瑟轻柔地从皮质剑鞘中拔出断魄，用魔力细微地护理了一遍后，便将寒光四溢的宝剑放在自己右边最顺手的位置，为接下来无可避免的一场恶战做足了准备。
位于后方的武紧等人也没在闲着，他们快马加鞭地将火炮的各个零碎部位组装完毕，并且填充好弹药后，立即把炮头对准东北方，挥舞了两圈火把后，开始耐心等待起队长的信号来。
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而去，兽人那喧嚣的进军仿佛钟表的摆针，一刻不停、极有规律地敲在众人心头。
“怦！怦！怦怦……”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震动声在静谧的空气中开始回荡。
亚瑟捂住胸口，深深地吞进一大口冰冷的空气，这才让自己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安分了一些。
他的的确确有些……哦不，是非常紧张。
这难道能怪他吗？半年前他不过还是一个在晨曦城小有名气的天才魔剑士，有一些不足为人道也的奇妙经历……不过说到底也就是个平头老百姓，未来想要有一番大作为不但需要他这几年不懈的努力，更需要惊世骇俗的运气。
谁能料到过了仅仅不到半年，他居然能有幸参加这么一场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只存在于吟游诗人的歌曲中、商店街摊贩卖的画本上”的旷世大战呢？并且他扮演的还不是一个没有多少戏份、只存在于背景板中的龙套，而是一个能对战局产生一定影响的重要角色！
大约是因为这一连串事件发生的太过迅速、太过连贯，令他目不暇接，所以才令大脑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而此刻，俯卧在一块毫无热度、全身渗透着苔藓味道的石块上；周围是无边无际的苍白之域；气氛死寂得让人感受不到丝毫喜悦的存在......
还有什么场景比现在这个更能唤醒人类的紧张感吗？亚瑟也不过是个二十岁左右的人类，临阵之际未免有些紧张，这才是正常人的表现。
相反，有些人一上战场就能面不改色地大杀四方，且在制定非常规作战计划时毫不紧张、自信十足......他们若不是天生如此，就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事实证明，绝大部分人的都是后者，而只有少得可怜的一小部分才属于前者。
‘冷静！冷静点！今天早上我吃了什么？靠！我一直躲在这边根本什么都没来得及吃啊！’亚瑟为了让自己回归正常状态，开始在心里纵声呐喊，胡思乱想。
‘不如再重复一遍作战计划吧！嗯......普通的兽人士兵不用管，先集中寻找足以对城墙造成威胁的单位，开火，确认目标死亡后直接跑路。’
‘因为上方就是小寒山，古涅他们早就在崖壁上设置好了路绳，只要跑到规定地点，顺着路绳爬上去跟他们汇合任务就顺利结束了！哈，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挺简单的呐！’
他在脑海中迅速回顾了一番行动大纲后，紧张感顿时消退了大半，心情也逐渐雀跃了起来。
语言本身就有魔力，它可以将简单的事物复杂化，更可以将复杂的事物一语带过，这本就是人类最常用的逃避方案之一。
亚瑟并不是忘了这一点，也没想过要逃避现实，他只不过.....想让自己的想法稍微积极一些罢了。
在被一片被命运浓雾所笼罩的战场上，积极但不过分积极的心态永远比消极的要好上一点。
就在他双眼全神贯注而脑袋却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他感觉垫着身体的岩石开始“咔咔咔”地微微颤动了起来！颤动的力度几乎在以一个相对均匀的速度向上增长。
毕竟经历过好几次了，亚瑟对这类震动已经非常熟悉了，并很清楚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他直起腰板，朝战友们做了个表达“敌人来袭！”的信号。
其实根本用不着他做信号，震颤声与扑扑簌簌抖落的雪花已经向炮兵小队反馈了即将来临的一切。
‘设计这个暗号简直是多此一举嘛！’亚瑟心里不满地嘀咕着，同时再次将目光锁定到了正前方。
刚凝视了不到片刻，他便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凉气，手掌自然而然地用力，将身下的一抔白雪攥成了冰疙瘩！
普通士兵会被白茫茫的风雪遮盖视线，看不清兽人军队的全状......但他可不会！
只见大小寒山交界的那个隘口处，仿佛游戏机下方那个奖券打印机一般，在源源不断地“呕”出膀大腰圆的兽人战士们！数量之多、兵种之广，简直是无穷无尽！
倒不是敌军的人数骇到了亚瑟，而是这次出来的兽人，光从最最基本的视觉上来分析，毫无疑问——跟不久之前经过的那堆劣种兽人有着天壤之别！
先别提他们身上那些保养的还算合格的制式兵器、呼之欲出的肌肉群与相对整齐的队列，就光看领头的那些体型巨大、孔武有力的巨魔与食人魔，便会让人产生不现实的眩晕感。
太离谱了吧！难道在兽人里好的是真好，差的是真差吗？！落差当真有那么巨大？
他的疑问其实一句话就能轻松解答——大酋长的军队岂能和其余宵小混为一谈？否则，要不然他怎么会是“大酋长”呢？
“唰咚！唰咚！唰咚！”行军的步伐声逐渐逼近。
我们可怜的火炮队长连忙紧紧贴住石头，大气都不敢踹一口，说不出的弱小无助。
‘唉，这些玩意儿只能留给你们去头疼了，希望古涅真能有什么好办法吧，否则恐怕只能求学院长大人出手了。’他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太初关能够顶住这么多精锐兽人的数轮猛攻，别的就爱莫能助了。
他们此行的主要目标并非杀伤敌军有生力量，而是摧毁战略目标，况且凭他们这点儿人，要是现在就开火了，无疑是螳臂当车，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所以亚瑟等人要先等兽人最精锐的前中军过去大半后，再去轰炸。
说通俗点就是“偷袭”、“偷屁股”、“柿子挑软的捏”，文雅点的话就叫做“基于最有效战略而实施的奇袭行动”。
嗯......听上去还是有点卑鄙，无法突出正派角色的光明正大是吧？
其实大部分土生土长的北境人都很反感这么一套打法，他们崇尚的一直是那种大家伙儿拉开阵势，靠硬实力面对面痛痛快快地干上一仗的电影桥段。
但没办法，谁叫打仗就得讲究一个“兵不厌诈”呢？
毕竟如果使用“人体毒气罐”都能算在“诈”的范围内的话，从敌人后方发起一波正义的偷袭简直就高尚得宛如雪山之巅的白莲花一样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