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画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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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整个山坡上除了一些负责巡逻的武士以外就只有古涅与米兰达两个人。
其他人要么是在备战，要么就是在惴惴不安，自然没什么兴趣在这儿观赏雪景。
所以古涅才敢放心大胆地将他的手法讲出。
当然也是看在米兰达的面子上。
“我的血液拥有一种很奇异的特性——无与伦比的灼热！融化冰雪更是小菜一碟。”他边说还边显摆似地手腕运劲，那颗“红宝石”再次于冰面上轱辘了半圈，却完全没有一点融化的迹象。
米兰达面容稍显呆滞，僵硬地点了点头，她当初和古涅交手的时候就是被那神鬼莫测的血液击败的。
自己常胜不败的记录在短短的一次交手内就被终结，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看上去一点都不靠谱的男人居然会比兰斯洛特家族的人更加适合“太阳”这个称号的事实……任谁也不会有好脸色。
“而我在和你打过一架后也尝试过模仿你的能力，可惜至今仍未摸到什么‘让身体变成一团火’的法门。”似乎是察觉到了对方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古涅居然勉为其难地谦虚了一番。
“……那是当然，你的魔力回路与兰斯洛特家族的完全不同。”米兰达的脸色稍霁，但依旧十分郑重其事地强调：“火种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能力，每次使用就相当于在悬崖边上跳舞，可能现在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如此以往，终有一天你会摔下去的。”
“这就是所谓的‘高危天赋’、‘女皇传下来的第一世代能力’？”可能由于“同行是冤家”的缘故，同为穿越者的古涅忍不住嗤笑了两句。
不过这种“妄议普洛梅女皇”的话他是万万不敢在自己老妹跟前说的。
“没错，正是多亏了那一代骑士们惨烈的牺牲，人类方能度过那漫长无光的黑暗时代。”米兰达很识相地忽略了古涅话中的调侃意味，字里行间突然掺杂上了浓浓的敬佩之情。
“姆……”古涅对那段历史知之甚少，更没有兴趣去了解。
“闲话少提，你还是先解释一下你的血液技艺到底是怎么‘多亏了我’的吧。”发现话题逐渐跑偏而古涅却毫无自觉后，米兰达忍不住扶额叹息。
“哈，正是你的火种给了我灵感！”某人兴高采烈地怪叫一声，指向疑惑不解的兰斯洛特小姐。
“尽管我体内的魔力回路与你的大相径庭，永远也变不成‘火人’……但这并不代表我的血也不行啊。”他用食指与拇指轻轻夹住那颗在阳光下透射出瑰丽红光的血珠，得意洋洋地晃了晃。
“这玩意儿外层包裹的血液是完全没有热量的，它们的热量已经全部转移到了核心之中，看，就是这里。”他用手指点了点血珠那处与其余部分颜色、魔力浓度完全大相径庭的圆心。
“你居然把热量……收缩、甚至……储存起来了！”发现其中奥秘的米兰达秀眉一震，忍不住惊呼出声。
“哼哼……就跟你平时将火种沉寂于心脏之中，交战时再释放出火焰的战法如出一辙，我这滴血虽说表面上看上去没有丝毫的杀伤力，但只要我这边一声令下，它就会……”
他挥手示意米兰达稍微离远些，随后屈指将血珠朝正前方的雪堆那么微微一弹！
“噗！”雪地上瞬间出现了一条足有人类手指般粗细的孔洞，但除此以外毫无动静。
这么搞好像除了能证明某人的“弹指神功”已略有小成外，似乎就别无他用了。
古涅当然不是在炫耀他的手劲，只见他悠然自若地打了个响亮的响指，米兰达的脸色刹时一变！
在这短到不可计算的一瞬之间，也只有她这种天生就对热量极其敏锐，又恰好处于全神贯注状态的适魔者，才能勉强捕捉到那惊鸿一逝、宛若井喷般的“热量迸发”！
“轰隆！”仿佛一颗地雷与燃烧弹的混合体于雪地下骤然爆炸！雪花顷刻掀起了八丈高！可在重力束缚之下又被紧随其后的热浪挨了个正着，再回首时已然化作了淅淅沥沥的“太阳雨”。
那些温度几乎快升腾至沸点的液体打落在米兰达全身上下，让她几乎是变相洗了个热水澡！
正常人要是敢用这种温度的水洗澡，怕是就早烫了个皮开肉绽，但在现役炎阳武士团团长这里不过是驱寒的毛毛雨罢了。
“嘶～”宛如电烙铁扎进松香、令人牙酸的蒸发声突兀响起，不过一个呼吸间，米兰达的整套白色披风再次变回了干燥笔挺的状态，使得故意让雪水向上溅出，妄图一睹“美女湿身福利镜头”的古涅大失所望。
但米兰达却远没有他那么身心愉悦，她怔怔盯着那处被炸的稀巴烂，甚至还有些许灼烧痕迹的山坡，只感觉心神剧震，脊背发凉，就连流淌的雪水蔓延至她靴下都没有注意到。
‘这怎么可能？！’即使今天震惊的次数已经数不过来了，但她还是得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句话。
她满打满算也只在古涅面前施展过一次“不加掩饰的火种化”，可此人居然能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就学了个有模有样！
如果把刚刚那滴血比作一个“会使用火种的人”，那古涅此举简直就是由着入微了！
这可不单单是一句“魔力操控天才”能够形容的了，恐怕这世上只有拥有这般奇异血液的古涅才能做到！
换言之，机遇、天赋、努力.......缺一不可，当然这其中最为关键的还是天赋与运气。
“啊，对了对了，山脚下那些火炮的炮弹，里面装的就是这种东西，不过要比刚刚这一滴的剂量多上不少。”他一拍脑门补充道。
哈……原来引发此等威力爆炸的分量不过是“一小滴”！小到对古涅的体力根本就没有任何损耗的程度！他之前抽血时还一脸萎靡不振、魔力青黄不接的瘪三模样；如今的精神焕发、谈笑自若便是明证。
米兰达虽说听着愈发来气，但心底对古涅的期待却是呈直线般上升。
‘如此令人艳羡到嫉妒的天赋以及超越火种的炽烈温度……他生下来就应该担任武士团的大都护！’她不自然地咽下一口唾沫，同时打定主意无论代价是什么，都绝对要让古涅上她的这艘贼船！
为此，她甚至可以完全容忍古涅一系列常人绝不能容忍的怪毛病、将大部分的权利出让、并……勉为其难地对其势在必行的“职场性骚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缓缓呼出一口泛着火苗的热气，将被雪水打湿的几缕淡金色长发拢至耳后，不声不响地拉近了些许与古涅之间的距离。
“我……”她刚想开口顺着气氛说些什么平时说不出口的话，就被几声嘈杂的问询声及时打断了。
“少爷！刚才的爆炸声是怎么回事？”
“团长！你没事吧！这混小子.......”
“你说什么？注意你的口气！”
古涅麾下的魔剑士与米兰达麾下的武士几乎是不分先后地赶到这个山坡上。这两伙人之间仿佛隔了一道几米厚的空气墙一般，端的是泾渭分明、剑拔弩张、你瞪我一眼我骂你一句。
这帮精锐的手指头统统虚握在武器之上，眼神也在自家老大的脸上飘忽不定，怕是古涅突然大叫一身、摔杯为号，他们这两伙自家人反而就要先火并起来！
古涅看着是直皱眉头，都到这个紧要关头了，在你们身上居然愣是看不出来一丁点名为“团结友爱”的优良品质！真是前途堪忧啊.......
不过他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也没有资格说别人就是了。
“马上就要开打了，你们还不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不知是真的因为手下不服从命令，还是因为他们搅黄了自己好不容易立下的决心，米兰达的声音罕见地提高了十几个分贝。
那些原本还怒气冲冲的武士们闻声立刻变得低眉顺目了起来，整齐地大叫一声“是，团长！”就向后一转，朝自己的岗位刻不容缓地狂奔了过去。
可剩下的魔剑士们却还在眼巴巴地瞅着古涅，等待这位世子殿下发号施令，他们直接隶属于尊荣无比的康斯坦丁家族，能直接命令他们的人不过五指之数，而米兰达显然不在其中。
“你们也去准备吧，记好，整个北境的命运，乃至半个人类世界的命运或许都要落在我们的肩膀上了！”古涅踏前两步，板起一张脸，显得格外凝重。
他突如其来的“凝重”显然让所有人都愣了那么一拍，魔剑士们先是和挨着最近的人互相对视一眼，而后齐刷刷地等待着某人的“后文”。
“但是！也不用有过多的心理压力！这担子本少爷先扛起了一半，剩下的才轮到你们呢！”
果不其然，古涅见气氛逐渐朝“凝重”那边开始转换了，忙倨傲地翘起下巴，朗声笑骂道：
“放心，我战无不胜的战士们！这场战争必将为世人所铭记；成为诸国王公贵族饭前便后的老套谈资；改编成版本数不胜数的传奇话剧或是文学作品！”
“今天也将成为北境的一个崭新的节日！每当北境子民于这一天在温暖的家中与家人团聚之时，年老者必然会向年轻人讲起这个故事！”
“而在场的诸位也将拥有各式各样的称号！例如——‘古涅与他愉快的朋友们’、‘兰斯洛特家族的炎阳武士团’、‘小寒山七千壮士’……”
他讲到此处突感一阵恶寒从脊椎尾部升至脖颈！猛然转头四顾，发现厄露恩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正在用冰冷到连他这种“热血青年”都能感觉到寒意的眼神来回打量他。
嘴角噙笑，足尖极有节奏地在已经被毫无雪迹的岩石上来回点动。
仿佛一只妖艳的络新妇在观察陷入网中来回扑腾的猎物。
这种芒刺在背的猎奇感令他忍不住喉头耸动，赶忙改口：
“咳……当然还有来自‘神之国度的圣光战士’、‘第三审判长与她心怀慈悲的审判官们’！”
“你们的英勇事迹与光辉称号将在人民群众的觥筹交错之中，熠熠生辉！并永远地流传下去！”
他大力地挥舞着右拳，仿佛那里正握着一根指挥棒，只见他深吸一口长气，中气十足地吐出了那几个字
“直至世界末日，太阳熄灭的那一天！”
霎时万籁俱静，似乎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都沉醉于这场“演奏”的余音之中，直至不知过了多少秒钟，才有零零碎碎的掌声与叫好声响起。
“万岁！必胜！必胜！”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掌声愈发响亮，叫好声则愈加嘈杂，但古涅却仿佛如闻天籁，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自豪与爽快。
“哼……他们莫非不知道——只有死人才能有这种待遇吗？”厄露恩冷不丁于古涅的脑后方侧耳冷声道。
这么滥用“闪灵”，若是换个跟她素不相识的心脏病患者恐怕现在就要直接被吓出个好歹来了！
还好古涅早有心理准备，回头横了眼全副武装、杀气都快要破体而出的未婚妻，压低音量
“靠，我不是给你们捧场了吗？别拆我台好不好！”他赶紧做了个手势，示意士气大振道手下们回归岗位。
“不不不，我要是想拆你台为什么不大声讲出来？”
眼见这两位又要开始上演“极其有爱”的单元剧，刚从演讲中缓过神来的米兰达无声地叹了口气，迈步展臂横亘于两人之间。
“真是相当不错的战前动员，说实话，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果酱果酱。”古涅挠着后脑勺毫不客气地将夸赞照单全收，他本来只是想顺着气氛说些“主角式发言”，没想到却越说越顺……
难道老子还真有点临场演讲的艺术细菌？
“但以后千万不要再说‘太阳熄灭’这种不吉利的话了。”承载了太多压力与期望的女人抬头望向将云层彻底撕裂的圆球，发出一句由衷的感叹
“不过就算这个太阳熄灭了，你也一定要成为新的太阳。不，古涅，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得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