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古涅卖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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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运输队遭遇伏击，仅有两头犸猛象存活？！”兽人将领抬起硕大的拳头“咚”的一声砸在了指挥所的桌子上，坚实的圆木瞬间发出了“喀拉喀拉”、岌岌可危的崩坏声。
“这个......是的......”传令兵战战兢兢地低声回答，生怕这位将军一怒之下，下一拳就直接怼在他的脑壳上了！
“该死！该死！那些阴险的人类！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的猛攻就是为了引出我军的犸猛象！老子一定要扯出他们的肠子........”兽人将领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直白的羞辱了，扯开牙花子开始破口大骂起那些素未谋面的“阴险的人类”。
庞大的声波如同飓风般在整座帐篷内肆虐！布帛上鼓出一个又一个大包，撕裂声不绝于耳，仿佛一口没安上阀门的高压锅。
他手下的军官们面面相觑，再转头望向暴怒如雷的绿皮将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将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直到风暴渐缓，一名兽人才敢大着胆子提问。
“呼.......”兽人将军发完一顿盛怒，总算是冷静了少许。认识到在这里乱叫对前线的战局毫无帮助后，他咬着后槽牙下达了堪称孤注一掷的命令。
“派战象上战场！我们已经付出了代价，那就决不能让这代价被人类白白赚走！”
“可是.....战线已经拉的相当远，投石机恐怕威胁不到......”
“蠢货！拆掉那几台笨重的投石机！让弓箭手爬上象背，让战象横扫人类的步兵部队！祖先传下来的战法你们都忘了吗？那只黑袍虫子所谓的战术你们就认为是真理了吗？！”
被那两只凶戾、布满血丝、形似癫狂的瞳孔瞪住，一向以勇武、毫无畏惧等优良品质自傲的这位兽人将领居然都有些心头发虚、脑仁嗡嗡直响。
“是........”连同他在内的所有兽人只得点头称是。平心而论，他们也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急需以敌人的鲜血来平息这股怒火，所以并没有人出言反对将军的命令。
当然，他们也不敢反对。
。。。。
“嗯......你说有两头犸猛象出现在敌军后方？”
“回禀殿下，确认无误！而且据您的那位精灵小姐所述，它们身上似乎还有不少战斗的痕迹！应该是被火炮队伏击到了！”奥菲利亚的亲信，一名十字军精锐弯腰屈膝，恭声汇报着来自前线的第一手情报。
少女的眉眼逐渐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扬。即使是她，听到这个消息后也不禁有些喜形于色了。
说实话，她并没有对那种新型武器寄予太多的希望，因为火炮现存的问题还有许多，且威力在这个高魔世界中并不算多出彩，或许它可以更新迭代，价格也会逐渐降到一个令人动容的程度........
但那又怎么样？这东西能量产吗？奥菲利亚的情报网可是非常灵通的，她早就知道那所谓的“火药”就是古涅稀释后的鲜血。
她之所以会允许，大多是出自对于古涅的信任，和一小撮对于亚瑟“运气”的认可。
没想当火炮队还真给了她一个意外之喜！虽说没有全歼敌方的犸猛象，但也算是战功斐然了！
说句不中听的，即使是那一百多人全都“不幸牺牲”，这种交换在她眼里也算是大赚特赚！
奥菲利亚将视线移到位于作战室中央的那座沙盘上，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一切都在古涅所预期的范畴之内，人类虽然精锐底牌尽出，但却极为成功地打击了兽人的有生力量，顺带着还解决了几头最让太初关头疼的犸猛象！
接下来，就是属于她自己的收尾时间了。因为古涅只确定了大体战略，其中的周转细节与实施手段大多都是靠奥菲利亚亲力亲为的。
唉，远在雪山上的某人可真是将“甩手掌柜”这几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通告全军，准备后撤！先由压力较小的左翼部队朝中心汇拢，以保护后方部队安全撤离！”接替了古涅的最高指挥权的奥菲利亚寒唇微启，一条又一条行之有效的命令很快就由十字军士兵转述给了各个传令兵，而传令兵们会立刻将奥菲利亚的命令送到了各支部队的负责人手中。
效率比原来的守将传给偏将，偏将再下放给各个支队的模式要高了不少，而代价只是传令兵的数量会增上两三倍而已。
奥菲利亚确实很有指挥才能，她一掌权就改良了北境军队这尾大不掉的“传令系统”，修改了情报编制。而她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可比只会冲在一线，光靠嗓门发布命令的古涅要强上不知多少倍。
“终于要转换成守势了吗？我还以为你们要直到拼光一兵一卒才肯善罢甘休呢。”等那个十字军士兵领命告退后，一直默不作声，仿佛一个透明人一般的燕飞煌总算是发声了，言行举止好像他自从卸任了太初关最高负责人，就一身轻松了一样。
“诱敌行动已经成功，我方已经不需要主动出击了。”奥菲利亚毫不偏移地望向瞬息万变的魔法沙盘，“况且依常理来讲，防守方本就不该放弃自己的防御优势，出城与敌方野战。”
“哈，亚历山大小姐，你确实比我那个喜欢不懂装懂的侄子更懂打仗。”
“既然您觉得他是不懂装懂为什么要同意他的策略？”奥菲利亚的目光顿时变得凌冽了起来！即使是古涅的舅舅，她也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这么贬低那个男人。
“首先，我并没有‘同意’你们的策略，我只是没有发表意见而已。其次，我和你一样相信他，小姑娘，但这并不能掩盖他是个军事盲的事实。”
身为太初关守将的燕飞煌虽然不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本地人，但凭借着康斯坦丁大公小舅子的身份以及卓越的能力，在军队中还颇有威望。若是他明确表示反对古涅的“伟大计划”，就算古涅同学再有人望、再会煽动底层士兵.....他的计划也不会进行得那么顺利。
燕飞煌的确不曾在这件事上表过态，但不表态也是一种表态，这种潜规则被世人称作“默许”。
“既然您知道他是个军事盲为什么还要相信他？这根本就说不通。”奥菲利亚脸色稍霁，即使是再帮亲不帮理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古涅确实是个军事盲，他之所以能带领部队打胜仗，一是因为个人勇武与身份加成；二则是因为他手底下的那批人不是军事盲。
就好比一个武力值爆表的皇太子御驾亲征，他需要懂怎么排兵布阵、怎么合流分散吗？当然不需要！这种事只要别人会不就得了？
但这些与自我安慰无异的解释并不能打消奥菲利亚的疑惑。上阵鼓舞将士是一回事，出谋划策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无条件相信古涅可是有更深远的理由的！
“唉......你简直和你老爹一模一样，谨慎又多疑。”燕飞煌本想刻意转移话题，但却被银发少女那寒气四溢的浅蓝色眼眸瞪得有些浑身不自在。
“因为上面的那位发话了，所以我才敢这么放权。”他突然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懊悔自己居然一时嘴快，“我现阶段也只能透露这么多了，你们年轻人就尽管大胆地去做吧，放心，我们这些老家伙会帮你们兜底的。”
‘真是奇了，兵力相差如此之悬殊，燕将军也好，格里高利主教也罢.....为什么都能这么不紧不慢呢？难不成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外地人？’听出燕飞煌的话不似做假后，奥菲利亚反而愈发沉默不语。军情紧急，她可不能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她现在可是肩负着数万北境战士的性命啊！况且她也绝不能辜负古涅的信任。
“那我就借您吉言了。”
。。。。
“喂喂！你快看！那些兽人居然卸掉了大象背上的投石车，然后换成了一个简易箭塔！”厄露恩激动得上蹿下跳，苍白的长剑在剑鞘中发出不安分的剑鸣，仿佛即使在这海拔一千多米的小寒山上，它也能嗅到从脚下战场中传来的阵阵血腥味。
“要是我在.....要是我在的话......只需要一个瞬步，就能直接砍翻那些射箭的兽人了！”说罢她又像是个从什么医疗机构里跑出来的患者一般，开始疯狂碎碎念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手上的力量也越来越强。
“呜呜嗡嗡.......”这可苦了被审判长大人抓住衣领来回摇晃的古涅先生，虽说跟美女近距离接触，享受如牛奶般丝滑的白发打在脸上的感觉非常不错.......但若是当这位美女也是个人形怪物的时候，那实际感觉可就不怎么美妙了。
他感觉自己的肠子简直变成了一辆横冲直撞的过山车！在他的肠胃中疯狂翻腾，将一阵又一阵的呕吐眩晕感甩上了大脑！得亏他的消化系统就是个摆设，否则这一口吐在自己未婚妻的脸上......岂不是煞尽了风景？
但偏偏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还挣脱不了厄露恩的铁爪！所以他只能像坨烂泥似地瘫在专用沙发上，用心去享受诘责与摇晃的“双重服务”了。
呵，但你还真别说，堂堂第三审判长大人、梵蒂冈鬼见愁、亚历山大家族掌上明珠的“正骨服务”，他还真是全天下第一个有此殊荣得以享受的人。
“您能不能先松开他？我亲爱的亚历山大小姐？”平日里本就足够悦耳动听的声音现如今在古涅耳中宛若天籁！
厄露恩不自觉地皱起了秀气的眉头，鼻翼微张，呼吸节奏显着加快......熟悉这位喜怒无常的大小姐的人都知道——只有当她很嫌恶一个人，却又暂时杀不掉这个人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塞提斯人......能不能不要舔着脸来套近乎？”她松开了古涅，斜眼瞥向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笑吟吟地朝两人走来的米兰达。
“你！”“禁忌之子！”“居然敢跟团长这么说话！”
米兰达轻轻一摆手，她身后跟着的那几位面带怒容的武士就顿时老实了下来，但还是虎视眈眈地对厄露恩保持着足够的戒备。
“请您不要自作多情，亚历山大小姐。我就算是真的来套近乎，也绝不是跟您套。”神奇的是，此人表现得越是彬彬有礼，话里话外的讥讽味儿就越足。
说完就冲手下们使了个眼色，武士们即刻领命，带上一层厚厚的隔热手套，快步走到古涅身旁，将沙发侧面悬挂的几个不起眼的小钢瓶双手捧起后，朝自己的团长颔了下首就赶忙离开了这处杀机纵横的“观景台”。
“你辛苦了。”米兰达连忙从袖袍口袋中掏出一扎绷带，挽起古涅鲜血淋漓的左手腕，娴熟地包扎了两圈。
“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失血过多带来的恍惚感与无力感让某人连他最擅长的插科打诨都说不出来了。
只见古涅本就有些缺乏血色的脸如今变得更是苍白无比，好似一只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吸血鬼！细密又惨绿的血管于皮肤上凸显，因为厄露恩的“正骨服务”而失去了聚焦的双眼，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拟声词，再搭配上他身下的那张豪华沙发........
这幅场景，让人不禁联想到在某朝某代的鸦片馆内，终日吞云吐雾的贵族青年。
不过还好古涅并不是因为闲得无聊在抽大烟，恰恰相反，他正在久违地做一件至关重要的正经事！
相信大家都看出来了，他在给自己放血！
喂！放个血算哪门子正经事啊！
对于其他人来说，确实不算，甚至都可以归类于“自残”这个精神科项目中了；但对于古涅来说，那差别可海了去了。
别忘了，现如今的火炮、火枪，可都是依靠他的血液才能勉强完工呢！罗莎琳德近些天的胃口越来越大，对神血的渴求也是与日俱增，这回就连配送员都有些怀疑她是否在中饱私囊了。
但摸着良心讲的话，古涅给出的这些血液已经不算是“神血”了，将其中蕴含的精魄与高温剥离开来，它们充其量不过是一些价值千金、附魔属性极佳、堪比顶级材料的液体罢了。
古涅于虚弱之际咧了咧干涸开裂的嘴角，若不是这么做实在是太不符合他的“主角美学”........卖血，说不定就是他下半生一个稳定的经济来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