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雷光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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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第二只！”“干得好啊！”
在亲眼看到灼热的炮弹于犸猛象的颅骨中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后，炮手们相互击掌，发出雀跃的欢呼声。
到底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转瞬之间就将不久前迷茫的氛围一扫而空！胜利的喜悦在他们胸口积攒、蛰伏......最后喷涌而出。
“不愧是少爷，真是料事如神！”
“没想到居然真的能让我们埋伏到犸猛象！”
“是啊，还一下子做掉了两只！不过可别忘了感谢制造出这种武器的罗莎琳德大师啊！”
虽然之前就见识过这种新型武器的威力，甚至还上手试射过.......但实打实的战果给北境士兵带来的心灵震撼可不亚于前几天奥菲利亚举起冰之傲慢的那幕场景！
随着半个月前还大发神威、不可一世、仿佛史前魔兽的犸猛象颓然倒地，充满热情的赞叹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让亚瑟不禁抖了抖眉毛，感觉有些烦闷。
并不是因为这些突如其来的马屁，古涅和罗莎琳德根本不在这里，他们就算拍的震天响........作用也是零蛋。
只是他们光顾着夸奖北境世子和矮人锻造大师了，自己这个正牌火炮队长反而被撇到了一边，仿佛有我没我都一样嘛！
亚瑟忍不住在心中细数起自己的功劳.......最后可悲地发现——他好像还真没做什么事！
他充其量不过是和手底下的士兵们同甘共苦了大半天，开炮的不是他、造炮的也不是他、训练也不是他负责、甚至就连指挥都不需要他来！
这么算下来，我们可怜的亚瑟同志好像还真的是一无是处了。说起来....这队长的肥差还是古涅直接“送”给他的呢！
‘不不不！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在雪里窝了这么长时间，还得兼顾调动士气、鼓舞军心.......’他越想越没底气，双拳攥的嘎嘎直响，恨不得对面的那些兽人现在就搞一个突袭，好让他展示一番心眼流魔剑士的风采。
思前想后，好像砍杀兽人以保护身后的炮兵，就是他仅剩的价值了。
“不过......他们这半天都没个动静，会不会是损失了两只魔兽后就想撤退了？”随后又连连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推断，“不对！那种大块头要是撤退的话从这里应该能看见！可惜火炮的射程还有不小的缺陷，否则他们就算是跑也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分析完了这些，又有一个崭新的疑问浮出了水面——那这些兽人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难道想靠东北风冻死我们吗？哈哈哈哈.......别开玩笑了。
“有问题！这么久没有动作，绝对有问题！”似乎是听到了亚瑟的喃喃自语，武紧从旁高声喝道，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上闪过一抹警惕。
到底是军旅经验丰富的老兵，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事实恰如他所说，厚实的岩壁不但充当了犸猛象的掩体，还将人类这一边的视线死死挡住！而除了必须的几位驯兽师与随军萨满，兽人这支运输部队的所有战斗成员早已倾巢出动！利用人类的视野盲区化整为零，缓缓靠近了那座山峰。
“糟了！如果换我碰到这种糟糕至极的处境，一定会孤注一掷的！”武紧猛地一拍掌心，额头上青筋暴跳，“咱们过于关注那些该死的魔兽了！招子都放亮点！兽人杂种们说不定要摸过来跟咱们打白刃战了！”
亚瑟和周围的那些火枪手们闻言一惊，连忙全神贯注地朝四周张望，妄图发现些许兽人的踪迹。
虽说他们已经很努力了，但这又谈何容易呢？雪山周围本来就有不少裸露的岩石、凸起作为天然的障碍物。且兽人虽然脑子笨，但与生俱来的生存技巧却是个顶个的强大，在身上随便涂点雪充当保护色，一时半会儿还真分辨不出来！
“队长！你那个魔法道具呢？是时候派上用场了！”武紧恢复了冷静。
“对啊！还有这个东西！”亚瑟一拍脑门从手上佩戴的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这枚空间戒指当然不是他的，而是古涅暂时借给他充当火炮运输道具的。
可别小瞧这么一枚小小的空间戒指，其价值堪比上千门这种转轮火炮！属于奢侈品中的奢侈品！可容量却只能装进去这么三门大炮，多了还装不下呢！
古涅其实也没这么“大容量”的空间戒指，他们家虽然有几个臭钱，但依旧比不过富可敌国的金龙商会.......光是空间戒指的租赁费就贵到让他心头淌血了！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人类对于空间魔法的探索，仍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咳咳.......扯远了，总之亚瑟掏出来的这颗酷似水晶球的东西并不是用来占卜的，而是金龙商会最新研制的生命侦测贰式魔法道具！
之所以没被大力推广，那是因为这玩意侦测的“强度”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脚底下有一只蚂蚁都能给你显示出来的程度！这也就导致使用者常常会被误导，像什么“把蚂蚁当成魔兽，魔兽反而当成了自己人”的荒唐场景可谓是家常便饭了。
因为这令人啼笑皆非的“缺陷”，“金龙探测仪”目前仍处于试用阶段，并将长期处于试用阶段。
不过正所谓“没有无用的道具，只有欠佳的使用方法”。在北境雪原这片鸟不拉屎、人迹罕至，根本就没有多余生命波动干扰的冰天雪地之中，这玩意最大的缺点反而成了优点！
精明的诺亚发现了这点后，立刻以员工价从总部进了不少“金龙探测仪”，然后立马以高价转手给了康斯坦丁家族。这一来二回赚的差价......可真是.......啧啧。
亚瑟当然不清楚手上这颗踮起来轻飘飘的圆球之中居然有那么多的猫腻，深吸一口气后将自己的魔力注入了水晶球的魔力内核之中。
“嗡.......”吸饱了魔力的球体外壳上开始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只听一阵嗡嗡作响后，原本透明无暇的晶体上居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红点！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差点让亚瑟握不住水晶球！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密集恐惧症，而是因为那上面的每一颗红点都对应着一个活物！
很明显，自己这边只有不到一百二十来号人，而这些红点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出来至少有六七百个！多出的生命体到底是什么，也就不用多说了吧！
明明身处天寒地冻、冰冷彻骨的寒风之中，亚瑟却额头冒汗，喉结微动，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发出“咕咚”的声响。
这件魔法探测道具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缺陷——探测范围并不算广，范围大概能覆盖到以使用者为圆心，半径为五百米的圆.......也就是说！
“所有人赶快进入战斗状态！敌人就在咱们附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水晶球上缓慢移动的诸多红点，扯足了嗓门。
敌人来袭的坏消息让所有人先是一愣，不过在扫了几眼队长与副队长严肃又紧绷的神情后，这支久经训练的精锐部队很快就恢复了应有的状态，将北境士兵作风优良、临危不惧的优秀品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火枪手们依照训练时的方位，迅速、高效地围成了一个中空的椭圆，将最为关键的火炮保护在正中心，两人一组，端起上膛完毕的火枪机警地左顾右看。
可四面八方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再加上混着雪片的狂风.......以普通人类的视力，想要从这片地景找出专精此道的兽人战士.......可谓是难上加难。
而亚瑟的鸡肋魔法道具也只能侦测出个大致方向，对揪出那些化整为零，围着这座山头里三层外三层的兽人们毫无帮助。
潜行的兽人们肯定也发现了人类这一边的动静，行进的动作也变得缓慢，谨慎了不少，
“对了！咱们还有新型武器啊！朝着周围轰上一圈不就得了！”亚瑟一拍脑门，灵光涌现。
“不行，炮弹的威力太强，打远处可以，打近处恐怕会搞个两败俱伤。”武紧摇了摇头。
“该死！那该怎么办？”急到极点的亚瑟反而面无表情，右手拇指扣住剑格，将断魄推出牛皮剑鞘三寸后再收回，不断重复，剑刃与内鞘发出急促又诡异的摩擦声。
武紧抿了抿嘴唇，他并不是一个特别机灵的人，事发突然，自然想不出什么绝妙的主意，只能采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笨办法。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会想出什么天马行空的好办法？’亚瑟在脑海深处开始利用“心眼流”的方式来解构某人一贯的行事风格，企图死马当活马医。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委以这等“重任”，他不想辜负古涅的信任，同时更想漂漂亮亮地完成这件任务，以证明自己。
其实他们的任务早已完成了大半——兽人一方的底牌被这支一百人不到的火炮小队拖在了战场之外；还顺利狙杀了两只犸猛象........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古涅本就没把宝全都压在亚瑟等人身上，比起不可控因素偏多的“其他人”，他永远更相信自己。
可惜“别人”一般不知道这点。
“啊！不管了！你们闪开！”亚瑟很快就发现自己永远不可能像古涅那样妙招百出，因为他天生就不是这块料。
他收起水晶球，拨开围成圆环阵型的士兵们，右手扶住剑柄，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每走一步，瞳孔就明亮一分，仿佛在酝酿着愈来愈猛烈的雷霆。
“劈里啪啦”的电火花声在他周身响起，青紫色的粗壮闪电如游蛇般缠绕在他的手腕上，通过那制作工艺略显粗糙的剑柄，逐渐流入了断魄的剑身之中。
“队长不愧是少爷的朋友.......”不少士兵的目光开始直勾勾地射向亚瑟，那瑰丽异常的魔力外放让他们大开眼界。
“你们几个！别分神！”武紧赶忙从旁提醒，“还有不要打扰队长，他正在积攒魔力！”他自己虽然没有魔力，但却能察觉到别人的气场，从亚瑟身上那稳步增强的压迫感来看，他一定是在准备着什么足够扭转局势的招式！
亚瑟的确是在积攒魔力，但他并没有“一击制胜”的把握，他只是单纯地厌倦了无所作为。
浓缩成电浆的青紫色魔力随着他的呼吸，心脏跳动开始有节奏地延伸至脚底的白雪中。
雷狱，一个在不知多少年前曾经叱咤风云的组织，如今早已在历史的长河中烟消云散，只遗留下了相关的魔力修练方式，在冰霜之龙的收藏间里积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后，终于辗转到了亚瑟手中。
心眼流剑法其实并不太适合大开大合的军阵搏杀，而是更适合高手之间的生死对决。所以亚瑟这段时间都在练习雷狱相关的攻击手段，现在，正是检验他多日苦修成果的时机了！
“罄！”就在所有人，包括潜伏在雪地中缓慢向前挪动的兽人都以为他还要准备好一会儿之时，亚瑟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已经被魔力浸染成一片青紫色的断魄，双手握紧剑柄朝身下的雪地中狠狠地插了过去！
断魄插入雪地后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割裂声，那是岩石被锐利的剑刃切开的声音。断魄虽然比不上冰之傲慢，但也算一把相当高级的魔力武器，汇聚大量魔力，削铁如泥什么的统统不在话下。
亚瑟体内的魔力如不要钱似的顺着双手倾泻而出，搞得他脸色发白，脸颊直冒细汗。
凝聚这么大量的魔力同时还得分心按照雷狱的秘法来操纵.......已经超出了亚瑟这个等级的固有极限，但他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在他这么卖力地驱动之下，古老的秘法总算是展露出了峥嵘的一角。
“喀喀喀......”冰层下发出仿佛什么东西崩碎了的杂音。
“天呐！那些.......那些雪为什么在发光？”
“蠢货！不是雪在发光！是队长注入的魔力在发光！”
顷刻之间，整座山头上覆盖的每片雪花下都射出了青紫色的电光！如聚光灯下闪闪发亮的翡翠琉璃瓦。
而在这番绝美的光景之下，传来了一声又一声按耐不住的、痛苦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