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短暂又漫长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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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可几乎令所有在场的圣国士兵大吃一惊的是——明明试图拔出那把魔剑只会让自己白白冻伤,除了古涅的一句“就此作罢”外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奖励......
可这群北境人却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浅显至极的道理!一个个争先恐后将胳膊笔直地举过头顶,甚至就连那些一看就没有魔力傍身的“无魔者”也都撸起了袖子,跃跃欲试,一副想要大显身手的作死模样。
‘这些无信者是没脑子吗?那个有几把刷子的炮兵队长都搞得灰头土脸,你们不是更悬吗?!’
虽然北方行省的援军并不是只由圣教信徒组成的,但至少每一个中高层军官都是经过组织认证、十分虔诚的信徒,左思右想之下,只得将这种无法理解的现象归结于“无信者的疯狂行径”。
“你可是将北境人的性情拿捏的死死的啊.......”奥菲利亚瞟了眼台下为了挑战顺序而争论不休的军官们,不禁有感而发。
“那是!毕竟我都在这儿呆了十几年了!这些土老帽儿脑子里装着什么,我都一清二楚!只要抛出一根足以向别人炫耀血性与勇气的骨头,他们就会像狗一样嗷嗷直扑过来。”古涅阴险一笑,之前那种爱兵如子的氛围一扫而空。
“......这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算了,可别到处乱讲。”
“那是当然!毕竟我还得靠他们打赢这场仗呢!哼哼哼哼.......”
在圣光的治愈下刚刚恢复了些知觉的亚瑟抬头刚抬头看向那对正在窃窃私语的狗男女殿下,莫名感到一阵心惊胆颤、遍体生寒,与握住那把剑时的感觉相差无几。
“他们不会在商量什么不好的事情吧.......”他张开嘴,活动了一下几乎要跟上颌冻成一团的舌头。
“是啊!多亏了你的好兄弟!现在殿下也跟着学坏了!”爱妮薇没好气地应道,加大了圣光的输出功率,“你真是蠢死了!明知那柄剑的威力还要往上凑!就那么喜欢跟他一起胡闹吗?”
亚瑟咧开恢复了些血色的嘴唇,苦笑道:
“虽然他现在是付我工钱的老板......但我这么做可不是胡闹,因为我已经大致猜出他的计划了。”说着指向那处“石中剑”。
这话说的爱妮薇更是一头雾水,对于她来说,只要奥菲利亚不表示反对,古涅就算把这座堡垒炸上天了她都懒得管。
“你这是什么意........”她话刚问出一半,就被一阵比亚瑟刚才还要凄惨、响亮两倍的惨叫打断了。
“啊啊啊啊!冷!冷冷冷........”随后便是一声冰棍磕在石砖上的脆响。
原来下一个挑战者已经开始了他的“拔剑挑战”。此人是个乍一看都能跟熊掰手腕的壮汉,肌肉将铠甲撑的满满登登的,体表上还萦绕着不俗的魔力流.......冰之傲慢在他的大手里简直就跟根拐杖没什么两样。
可他此刻却在不间断地发出惨烈的哀嚎,雄伟的身体一点一点蜷缩了起来,仿佛一只逐渐握紧的拳头........眼眶充血,双手也被覆盖上了一整层厚厚的冰霜。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喂!再这么下去他真的会死的!古涅!”亚瑟见到眼前的一幕,不由自主地大吼道。他想要起身阻止,却忘了自己现如今正处于魔力耗尽的“半残模式”,刚抬起半个身位后又跌坐在了地上。
谁知古涅却完全没有一点反应,目光失去了聚焦,一副魂游天外的表情,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个高级军官的死活。
而倔强的北境军人也铁了心死不松手,或者说他现在就算是想松手都有点难了。他可不像亚瑟一样拥有足够清醒的认知,他是真的想要拔出这把剑!
所以他刚开始就将一多半的魔力全部投了进去,这也就直接导致了他现在脱身乏术的局面。
“唉......”奥菲利亚无奈地低叹一声,闪电般地伸出被圣光包裹住的右手拽住了那个军官的肩铠,微微一扯,间不容发地将他和冰之傲慢强行分开了。
“呼!嘎嘎........”被拽回来的壮汉已经面无血色,若不是牙齿相撞的声音回响在众人耳中,恐怕没人认为他还是个活人。
“不要乱动!”与治愈古涅时一般无二的蓬勃圣光灌入了军官的体内,瞬间将他从背活活冻死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哪来的力气反抗?所以即使不想承这个圣国人的情也只能吹胡子瞪眼地接受了。
“呵呵.......那个一向用不出圣光的奥菲利亚圣女为什么现在会有这么充沛的圣光?”一直在观众席末尾不声不响的巴斯特总督兼大主教悄悄靠近了古涅,以一种在古涅听来做作至极的语气自言自语道
“那当然是.......学院长大人教导有方咯!”古涅拉长嗓子回以颜色,很巧妙地回避了这个解释不清的问题,顺带还拍了拍辛德拉的马屁。
“吼?据愚兄所知,冰霜之龙大人虽然在魔法上的造诣可以排进大陆前三,但却并不擅长圣光领域,况且.......历史上从没有一个人类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于圣光领域取得这么夸张的突破!”
他停顿了片刻,脸上笑意更浓了,举起一根手指:
“只有一个例外........普洛梅女皇。”
古涅的眼角不着痕迹地抽动了一下,平静地回道:
“这个我建议你自己去问那条龙。”
这句话让巴斯特顿时为之一噎,他刚从辛德拉手指缝下捡了条命,就连身上的彻骨寒气都还没完全祛除掉!哪怕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去触喜怒无常的太古龙的霉头了。
见小白脸停止了询问,古涅这才在心中舒了口气。
‘母亲的!难道老子要告诉你——因为你们那位圣光大神妄图牺牲奥菲利亚以磨灭冰之傲慢的阴谋败露了,所以才拿这种东西堵住我们的嘴吗?’
其实他也完全搞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不过没关系,他有强大的脑补能力与充足过头了的信心,足以让他坚信自己那一套驴唇不对马嘴的推理。
在他们互相试探、唇枪舌剑、暗流涌动的这几分钟内,第一个挑战者已经被他的部下抬下去找圣歌队的修女们治疗了。
这点当然也在古涅的计算之内,他有意拉近圣国部队与自家士兵的距离感,况且,那些修女成天吃空饷不干活的态度也让他有些不快。
接下来的一切都会按照我的剧本演下去,哈哈哈哈........古涅的嘴角开始不可抑制地上挑,发现自己能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后,一股欲罢不能的愉悦感油然而生,如野火般在他胸口熊熊燃烧。
虽然从小时候他就表现出了极其骇人的“掌控欲”,但经过这半年多和某条龙的臭味相投后,他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些许属于太古龙的毛病。
“噢噢噢噢.......!”第二个挑战者虽然没有第一个那么壮实,但一身凝实的魔力却显得非比寻常,足以证明他的基础非常扎实。
这人古涅也算有些面熟,应该是攻坚队的某个队长,能做到这个职位的人无疑是军中位列前茅的高手。
可惜,他就算再厉害,等级恐怕也就在亚瑟的那个区间左右浮动了......而没有达到五十级、突破魔力临界的人是根本拔不出“有主人的水元素之剑”的。
其实他们连“触碰”都不配。若不是古涅降低了冰之傲慢的应激机制,几个月前在红堡中屡次濒临死亡的奥菲利亚就是他们最好的榜样。
没有“权限”实力又欠佳的人若是敢贸然接触,肉体首先就会被无穷无尽的寒气冻结,紧接着就连灵魂都会被这把魔剑吞噬殆尽!
令古涅尤为惊讶的是,他发现冰之傲慢在它漫长的闲置岁月里似乎并没有任何吞噬灵魂的痕迹,主要的职能就是充当个“转换器”。
这也就变相说明了——要么是有谁将这把剑的各种烙印都清除了,要么就只能是..........这把剑被他带出红堡后才沾染上了这种喜欢抢他经验值的毛病。
最后一种可能性让他有些不寒而栗,他一方面依靠着这把魔剑带给他的巨大战力增幅,另一方面却在心底的某个角落暗暗恐惧着它。
当然,表面上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也绝不会将这种“脆弱”显露出半点来的。
第二位挑战者也理所应当的失败了。这回可不是古涅找的“托儿”了,而是他本就笃定太初关内除了辛德拉外根本就没人能强行拔出这把剑。
他抛出了一个不可能被完成的目标,只是为了挫败自己人的傲气吗?
当然不是,古涅虽然称不上什么“算无遗策”的阴谋家,但大致脉络还是能把控住的。
“噗哈!多谢您了.......奥菲利亚殿下。”第二位挑战者虽然并没有他前辈那么倔强,察觉事不可为后就松开了手,但还是被冻了个外焦里嫩......
幸好奥菲利亚的圣光储量确实很充沛,这才收获了这位军官的感谢。
“不用客气,咱们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帮助友军是我应该做的。”奥菲利亚招了招手示意左右将这人抬下去的同时,还在“一条线上的蚂蚱”这几个单词上拉了个长音,落落大方的态度让刚刚还出言反对的军官们有些羞愧难当。
紧接着第三个挑战者上来了,依旧是这么一套流程,如法炮制.......周围的人都看呆了,不知为何整个军营的风向居然在逐渐转变!纷纷以崇拜的眼神看向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古涅先生。
“真是好算计啊......古涅老弟,”一阵不合时宜的鼓掌声于古涅耳畔响起,他扭过头看向那张他一直想给上一拳的脸
“你在说什么?能不能说的详尽点啊.....巴斯特老哥。”
“你故意点燃那群军官的好胜心与攀比心,再给予他们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最后让圣女阁下收割他们的感激。”巴斯特没有理会古涅的装傻充愣,笑吟吟地说道
“呵呵......大哥你的想象力可真是丰富,或许你不应该当牧师,小说家才是你的天职。”古涅不咸不淡地回道。
“但可惜还是棋差一招,光凭‘感激’这种廉价的东西可不够让这些顽固的北境人回心转意。”他说着还加假模假样地停顿了一下,用饱含歉意的语调继续道:
“不好意思,失礼了,但愚兄实在找不出足以形容北境人的词汇了。”这句话更增添了几分古涅想给他一拳的欲望。
‘母亲的!等此间事了,老子第一个就要宰了你!’
“对了!巴斯特老哥......你想不想亲自去尝试一下?我看你对我这把剑还是蛮有兴趣的嘛.......”纵使青筋狂跳,古涅还是强忍住了那股怒火。
因为这人和他的军队此刻对自己还有用处,现在还没到卸磨杀驴的时候,他是要“挽狂澜于既倒”的成年人,成年人就要学会虚与委蛇。
巴斯特似乎也没料到古涅会这么转移话题,居然还认真考虑了几秒后回答道:
“还是......不了,我怕到时候我若是真拔出来了你会不好收场。”
“你........”古涅这回是真的差点被气笑了,幸好残存的理智及时制止了他破口大骂的行径。
“你还是好好想想这场闹剧该怎么收场吧,毕竟,现在的我可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
巴斯特总督笑眯眯地拍了拍古涅僵直的肩膀,在“现在”这几个单词上加上了几丝别有蕴意的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