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我的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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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涅这个人正如他自己给那柄魔剑取的名字一样，傲慢、目中无人到了极致。平日里人模狗样、谦逊有礼的样子不过是“傲到深处浓转薄”了而已。他表面上的跟谁都没有架子，其实就是最大的架子。
而傲慢的人通常脾气也不会太好，虽说为了维持“人设”和“面子”他大部分时间会忍耐一下，但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忽悠他……就算是兔子可也是会咬人的！
同时他还是个极其.....额......极其尊重女性、一生致力于解决男女平权问题的高尚之士！所以对于女人，尤其是美女的忽悠，忍耐度可以说是一升再升。
但这个忍耐度也是有极限的！对于这条龙他可真算是仁至义尽、一忍再忍！要不是因为实在不是人家的一合之将，他早就.....早就！
早就.......什么呢？他望着辛德拉那张容光焕发、眉目含笑的俏脸，只觉得自己的头顶仿佛开了个小洞，所有的怒气全都顺着这个洞缓缓消散在了虚空之中。
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对她燃起杀意与恨意.......靠！老子难道真的喜欢上了这个过期货！？不不不！就算她再好看也绝无可能.........
幸好冰霜之龙哪怕再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也不会“读心”，听不到他此刻复杂又失礼的内心戏，这才使他逃离了被冻成冰雕的命运。
见古涅沉默不语，眉头紧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辛德拉误以为他还在犹豫不决，于是乘胜追击：“这个方法绝无副作用，可以完全根治，而且对于你来说也不算很困难。”
“呵呵......只要我答应你什么莫名其妙的条件吧！”古涅双手抱胸，挤出一个嘲讽满满的笑容。
“这回你可猜错了，妾身只是无偿给你提供一个方法而已，至于怎么实现、要不要实现还得看你自己怎么抉择，所以不需要你答应妾身什么条件。”辛德拉一反常态地摇了摇头。
嘿......什么都不要？无欲无求？这厮怎么突然换了副嘴脸？哼！肯定有诈！
“好吧，那请问这个方法又是什么呢？”虽然敏锐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但却不能因噎废食，先听听总没什么问题。
“昨天那个格里高利家族的小子来找过妾身，并且带来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消息。”她拍了拍松软的床垫，示意古涅坐过来。
“吼？那个小白......总督来找你做甚？”古涅虽心头一震，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他居然想要妾身去给圣国当免费的打手......哼！若不是看在你还需要他军队的份儿上........”辛德拉亲昵地挽过他的肩膀，脸上却布满嫌恶、杀意纵横。
“嗯哼？”古涅对这点鸡毛蒜皮的“国家小事”不怎么在意，他在意的是后面的重点。
“不过他带来的消息正巧可以解决你的燃眉之急！开不开心啊？”
什么“燃眉之急”？我可一点也不急！古涅本想大声反驳，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只得继续“沉默是金”。
“你听说过‘拉斐尔’这个名字吗？”辛德拉似笑非笑地看向脸憋得通红的少年。
“拉菲？真....没听过。”他面色如常地连连摆手。
“什么.......这应该是常识吧！妾身老早前就想说了——你各项常识缺乏的一塌糊涂！康斯坦丁小时候就没教过你吗？”辛德拉脸冒黑线，指着古涅的鼻子恨铁不成钢地痛斥道。
“我把青春全都用来领略异世.......整个大陆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文化、精神内涵了！”
这天下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把“不务正业、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了。
对此辛德拉也是无言以对，只得无奈地瘫倒在床，有气无力地说道：“根据圣教的‘圣典’所记载——神创造整个世界花费了七天七夜；而神的座下有七位大天使；包含妾身在内的太古龙也有七头.......总之‘七’是一个很神圣的数字。”
明明是谈到那位高踞于天，名讳为世人所歌颂、膜拜的“神”，这条龙的语气却显得那么平淡，既没有一点敬畏更没有平日里那种故作老成的味道。
说起这些古涅现在还必须仰视的大人物，他本该很心潮澎湃，或是感受到一股史诗感扑面而来.........但不知是因为辛德拉过于平淡无奇的介绍，还是其他不知名的因素，他内心此刻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就这？”的谜之感觉。
“你的意思是，这个‘红酒’就是七大天使之一咯.......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得......他还是没记住。
“......别着急，妾身还没说完呢。”辛德拉听到这个称谓后也是忍俊不禁，所以就懒得矫正他了。
“拉斐尔.......红酒预计要在明年年初降临至梵蒂冈，这个活动被人类称为‘圣典’，其实就是大天使们轮换下界考察凡人信仰、顺便放个年假而已。”
她突然声音提高了几度，很得瑟地说道：“而妾身和她也算是老相识了，如果你们北境的这场仗能在四个月内结束，不但赶得上学院的第二学年还能参加几百年一遇的圣典哦。”
“喂！我可不想听.........”古涅张口欲说些什么，却被辛德拉接踵而至的话堵了回去
“那位大天使呢......可是专精‘治愈’、‘生命’领域的哦！像你那个人类未婚妻的早衰病她挥挥手指头就能治好啦！”她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是不是很巧？天上天下唯一一个能争取的机会就摆在你眼前啊！”
靠！这岂止是一个“巧”字能形容的？！老子刚为这个事发愁你转眼间就告诉我了一个行之有效、且堪称百年不遇的方案！我看这根本就不是巧合，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吧！
打瞌睡别人给你递枕头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那叫走运，跟我这个“主角”和你这条没安好心的腹黑龙牵扯上的肯定有什么惊天阴谋。
古涅的手指开始不规律地颤抖起来，眼珠左摇右摆，额头渗出点点汗珠.........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坑太多次而神经质了，还是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超能力。
他“嗖”地一声从辛德拉的龙爪中弹起，做了一个标准的“土下座”，毫无骨气地哀求道：“那就恳请可爱又迷人的冰霜之龙大人帮忙叫这个红酒来‘挥挥手指’吧！”
辛德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低声下气的古涅，捂着嘴很没风度地娇笑了起来，那叫一个花枝乱颤、满床打滚，一些平时被礼裙捂得严严实实的部位也因为这阵闹腾而露了出来，不过古涅因为以头抢床，完美地与这些珍贵的福利镜头擦肩而过。
“哈哈哈.....哈.......”她擦了擦那并不存在的眼泪后，突然变得极为正经，脸上仿佛覆盖上了一层冰霜，正襟危坐道：
“不好意思，妾身不想去梵蒂冈给圣教当挡箭牌，所以只能将这项情报提供给你，至于怎么做到那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靠！你母亲的浪费老子感情！你和那红酒不是“老相识”吗？说出这话骗傻子呢！活该你一辈子保持在五头身！得知辛德拉不能给自己“开后门”后，古涅瞬间卸磨杀龙，在心中狠狠地吐槽起来。
“当然.....妾身虽然不能直接帮助你，但倒是可以告诉你个投其所好的捷径。”
“呵呵呵呵.........她是喜欢天上的太阳？还是井里的月亮？是不是要我去给她摘下来啊........”古涅四肢摆成一个“大”字形在床上来回伸缩，就连最拿手的打太极环节都变得有气无力了。
“天使最喜欢的当然是他们的宿敌——恶魔的心脏了。”谁知辛德拉完全不睬他的胡言乱语，绷着张小脸异常严肃。
她这番不同往常的姿态也让古涅收起了散漫的态度，而“恶魔的心脏”这个说辞更是让他心神一颤。
搭在床边的冰之傲慢剑身上的寒光突然开始不规律地闪烁起来，随之迸发的刺骨之寒如钉子般钻进了古涅的骨头中，让他的牙齿开始上下抖动，发出轻微的“格格”声。
这柄魔剑听到“恶魔”这个词似乎也开始激动起来了！源源不断的寒气仿佛在向古涅嘶吼、诉求、低语着品尝恶魔灵魂的机会！
‘杀掉！冰封！撕碎！焚尽！割裂！恶魔！恶魔！...........’
“你.......你给.......老子闭嘴！滚出我的大脑！”古涅将双手紧压在头皮两侧，唯有如此他才能抑制住那种“有什么东西要从颅骨中蹦出来”的异样感。
“诶？就算妾身不帮你也不至于这么气急败坏吧........”
辛德拉同样浸满寒意的话宛如一盆冷水浇在了古涅头顶，恍惚间的低语消失，障目的落叶被吹落.......他蔫蔫地抬起头，发现一切恢复了原样，魔剑的微光被龙鳞剑鞘彻底遮蔽，而龙鳞的原主也恢复到了原先那种懒散的姿势........
唯独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心脏更是“砰砰砰”地仿佛要冲出喉咙一般。
“唔姆......你又被这把剑骚扰了？”辛德拉略微一分析古涅的脸色就猜出了个大概，似笑非笑道：“妾身可要提醒你，离了它你决不是恶魔的对手。”
“恶魔？你说恶魔？”古涅总算缓过了神，故作镇定地重复着那个单词，嘴角挤出苦笑：“你让我去哪里找恶魔？就算是我也知道恶魔这种东西已经有很多年都没出现在这片大陆上了！”
“那......妾身就不清楚了，说不准巧合不止一个哦......”
“你.......绝对知道些什么内情吧！”他神光一凝，目不转睛地与辛德拉开始对视。
逐渐转为血红的人眼与湛蓝到毫无杂色的龙瞳在空气中完成了一波又一波的交锋后，居然是辛德拉撤离了视线，撇着嘴哼道：
“即使是妾身.......也绝非什么都能预料到的。”
古涅深知这厮想说的就算自己不问她都会硬凑上来告诉自己，而不想说的就算自己说干了唾沫，恐怕也得不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偏偏这份“模棱两可”总是一切的谜底。这让他感到分外不爽，却又无可奈何。两人之间地位、力量差距太大，他能这么没大没小而不死于非命已经算是个足够被吟游诗人传唱的英雄故事了。
当然，这几条龙不知从何而起的好感与偏爱也是他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有恃无恐的资本。
能问的都问了，不能问的也尝试过了，古涅此刻心如乱麻，明明找到了一条可行的路径，但辛德拉语焉不详的“预告”却让他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圣典”纯属子虚乌有，或是“红酒”根本不擅长治愈........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他转过头就可以去向奥菲利亚她们求证，这样的谎言毫无意义且弱智，自诩“一切尽在掌握”的辛德拉绝不会犯这种错误。
古涅缓缓下床，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回首望向不再挽留的辛德拉。
她唯一可能欺骗自己的“点”无非是——红酒的喜好，这种只有“熟人”之间才足够了解的事情。但也无可奈何，这就是“情报缺失”带来的天生劣势。
“你刚刚说太古龙有七位，我已经见到了其中的两位——你和菲奥娜，再加上刚刚提起的光明之龙，剩下的还有四位。”古涅拿起冰之傲慢，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突然沉吟道。
“嗯哼？”辛德拉的面部表情出现了久违的诧异，不知古涅突然提起这个事是何用意。
“你一直言之凿凿地强调的‘唯一方法’，其实并非‘唯一’。”还不待对方回应，古涅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洪亮
“你的妹妹——生命之龙应该也有有这种能力吧！你为何连提都不提？看来你们并非铁板一块吧！”
他握紧那冰蓝色的剑柄，强忍着那股深入骨髓的刺痛，以言语为武器，终于朝一直在暗暗操控他的冰霜之龙发出了一记蓄势已久的反击。
辛德拉一直游刃有余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愈来愈明亮刺眼的幽蓝色瞳孔与威华尽绽却略带惊讶的赞赏。
“看来你下了不少功夫啊........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