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对等与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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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大雪阻拦的攻势为整个太初关的守军们带来了难得的几日清闲。正好可以让上层军官商量商量退敌良策，顺带也能让北方行省的援军部队和守军好好磨合一番。
经过一场折损不过几千人的大胜后，基层士兵的士气与情绪都变得异常高涨，对“团结在以古涅大少爷为核心的领导班底下就能取得胜利”这件事深信不疑。
也得亏古涅是个根正苗红的“天潢贵胄”，要是随便换成一个将军在军队中拥有这等“功高盖主”的声望，打完仗回去以后怕是要直接“卸甲归田，告老还乡”了！
而稍微有点军事才能的中层军官却远没有那么乐观。兽人上一战展露了很多实力，例如来历不明的投石机，堪称“移动山丘”的犸猛兽......一次试探性的进攻就让这边压力山大了，要是狠下心发动车轮战，没有顶级宗师坐镇的太初关还能顶得住吗？
还真别说，方圆数千余里、几乎有圣国领土三分之一辽阔的北境确实找不出来一个宗师！莱昂·康斯坦丁倒算个半步宗师，奈何人家还得坐镇翡冷翠，根本抽不出身来。
至于圣国那几位被册封为“圣徒”的大宗师更是分身乏术。在这种两个超级大国随时都会擦枪走火的紧要关头，失去任何一个宗师级别的制衡因素无疑是自寻死路！
所以北境，抑或是康斯坦丁家族，看样子是真的被逼入了绝境，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四面楚歌，不得不背水一战。
诶？你说还有一个更牛的人物？谁啊？哦........原来是辛·看热闹不嫌事大·德·一切都在计算之内·拉·外表萝莉实则千年老太婆啊！
虽说每个人心中都或多或少的有点侥幸心理，但任何有逻辑思考能力且知道点历史的人都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一只喜怒不定、与人类思维模式迥然的太古龙身上。
不过这些能看清局势的人并没有大肆宣扬“我们仍处于下风，不要大太意了！”的理论。毕竟没开打之前你这么说叫“小心谨慎”，打赢了以后你还这么念损就显得很没有情商、很讨人嫌了。
“同志们幸苦了！”古涅一边微笑，一边摆手，举杯冲那些对他恭声致意的士兵们高声致意
“愿......愿为康斯坦丁效劳！”“愿为公子效劳！”
见北境明面上的二号人物如此亲民，一点贵族架子都不摆，那些年轻的士兵们忙腰板一挺，大声应道。
“错了错了！”谁料古涅却大摇起头，四指伸直，抵在太阳穴附近，做了个只得其形的异世界军礼。肃声道
“‘为北境人民服务！’你们应该这么回应才对嘛。”
“额……为北境人民服务！”
“不错！继续努力！”见自己又将家乡的优良文化发扬光大了，某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背着手朝远处走去。
见那潇洒的背影消失在视野范围内，几个老兵才低声叹出一口粗气，将那几个年轻士兵的手打落，笑骂道
“你们几个臭小子！怎么能跟少爷这么没大没小的？”
“我还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古涅大人完全没有天才魔剑士的倨傲嘛......”
“不过倒是和传言里一样‘偶尔会说出莫名其妙的话’呢！”
年轻士兵们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抹浓浓的崇拜，仿佛见到了偶像的歌迷，可古涅明明跟他们的年龄相差无几。
“切.....你们几个兔崽子要是能撑过这仗，就会发现少爷可不是‘偶尔’，而是‘经常’说出这种别人根本听不的话嘞！”一位脸上长满络腮胡、满是风霜的年长士兵低声嘀咕道。
嘴上虽说着相当“没大没小”的话，但胡须却微微翘起一个光滑的弧度。
。。。。。。
古涅轻快地哼着不在调子上的曲子，在一个又一个帐篷的缝隙之间来回穿梭，突然被一只从黑暗中伸出来的手抓了个正着。
他全身肌肉骤然紧绷，随后又骤然松懈。因为在这个营地内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接近他的“生物”，算来算去也只有一个！
“靠！你吓死我了！”他拍了拍那只手，朝手的主人心有余悸地嚷道。
“你和那些人类的互动......可真是有趣啊.......”
“呵呵，龙都像你一样有这种偷窥别人的坏毛病吗？”古涅阴着张脸，皮笑肉不笑地瞪着从黑暗中“浮现”，挂着一抹坏笑的辛德拉。
“妾身原来觉得你给那柄剑起名叫‘傲慢’只是单纯的附庸风雅......现在却觉得那个名字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她抬起小巧的手肘，颇为孰捻地戳了戳古涅的肚子，没加持浮空术的她也就只能够到这个高度了。
“就是因为你对大部分人类其实都没有兴趣，所以才会表现得那么平易近人，你这个大骗子！”
“哼哼，你错了，我现在就对你兴致缺缺。”不知是真的有正事要做，还是被辛德拉说中痛处而气急败坏，古涅僵硬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反方向快步离去。
可他这种等级还不到二十级的凡夫俗子怎能甩掉堪称“大魔导师S+”的冰霜之龙？在古涅哪儿分外棘手的“闪灵”在辛德拉眼中不过是瞬时传送魔法的翻版罢了，要论空间魔法更是无人能出其右。
“唰”的一声效果音后，辛德拉的那身黑色裙摆彻底挡住了他的视线，还炫耀似地依靠高强的魔法造诣在他身边闪转腾挪，活像一块甩都甩不开的牛皮糖。
“你到底有什么事！”古涅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像赶苍蝇般在空气中乱挥，却压根没碰到人家一片衣角。
厄露恩为什么那么强？因为她的能力就相当于魔剑士学会了高级法师的看家本领！imba之处在于给攻敏双高的剑士附加上了一个无法被阻拦的近身技能！古涅现阶段拿她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
而太古龙则更变态！别看辛德拉这一身小胳膊小细腿的五短身材，还是个魔法师，其实身体基础属性能碾压这方面远超同龄人的古涅几百条街！可以称得上“物法双博士后学位”，是人类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终极存在。
“呼.....呼！”他顿感一阵让人头昏脑胀的无力感汹涌袭来，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的好心情从遇到这只龙后就急转直下！而那股因功力大增而燃起的“自傲之火”也被辛德拉无情地吹灭了。
‘哼！小样！你以为找菲奥娜开小灶就能逃离妾身的龙爪心吗？你！还差得远呢！桀桀桀.........’虽然这条龙压根就没说话，但古涅还是从她那上翘的嘴角与微眯的眼睛“读”出了以上这番意思，当然后面的反派大笑是他自己加的私货。
经过接近一年的摧残，他已经被折腾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程度了！真是可歌可泣、可悲可叹啊！
“唉.....我要找莉蒂亚商量件事，您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古涅重重地叹息一声，先行服软。
“妾身当然知道。”辛德拉总算停止了作弄，落在少年的肩膀上，一股酷似寒梅的体香扑鼻而来，理应重逾数百吨的超标身躯居然轻若落叶，让古涅忍不住暗暗咋舌：‘这厮的本体重量到底都藏到哪去了？’
“正好妾身也找那个精灵后辈有点私事，所以才会在这里等你。”她很流畅地接到，没有任何“临场捏造”的痕迹。
古涅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脑海中疑窦丛生。他找莉蒂亚是真的有正事，可这条平时对别人爱答不理的萝莉龙找她又有什么事？
“嘿，我就先不追究你全天二十四小时无死角监控我的‘变态行为’了，你找俺们‘天体’的启明小姐作甚！”他还没忘记那套中二的设定。
“你找她又有什么事？”辛德拉针锋相对，经典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古涅为之语塞，自暴自弃般地瞬启超频，以每秒钟几百次的速度来回抖动肩膀，妄图将这个不会说人话的老太婆颠下去。
谁知辛德拉整个人却仿佛黏在了古涅的肩膀上一样，任凭下面的“坐骑”晃出虚影，她依旧岿然不动，老神在在的同时还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完全把某人当成了一张品质优良的电动按摩椅。
古涅因功力大进而产生的自满彻底跌落到了谷底，他只觉得自己就好比那只皮裙外翻的石猴子，而辛德拉就好比那座压在他头上的五指山，不管他再怎么翻腾，都难以挪动这座大山分毫。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耷拉着眉毛，也不顾周围士兵们频频射来的奇异目光，以最快的步行速度朝莉蒂亚的帐篷赶去。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谨慎，因为大部分认识他的士兵早就对他种种奇怪的言行举止见怪不怪了，就算他对冰霜之龙大人施予公主抱也勉强在这群人的承受范围之内。
他们不过是在对“委身成为太古龙的坐骑以换取对方支持”的自家公子致以最崇高的敬意罢了，不过因为辛德拉那无时无刻散发出对低级动物的无形“威慑”，眼神才变得有些躲躲闪闪的。
‘真不知道古涅殿下怎么跟那种怪物有说有笑的........’
‘天呐......我.....腿肚子还在抖个不停！’
‘忍住！我现在代表的可是人类的尊严！’
直到那“一龙一马”走远，这群人才敢将紧绷的身体松弛了下来，汗如浆迸，如坠火窟。
但很快又都亢奋起来——我方有这么一位大神在，那群脏兮兮的兽人又能翻出什么水花？洗干净脖子等着爷爷们吧！哈哈哈哈.........
真不知他们若是知道了心目中“大救星”的真面目会是何种表情，是直接精神崩溃？还是绝望性地大声哭嚎？抑或是......转过头来怪罪你这个给予他们希望的人呢？呼呼呼......真是太令妾身期待了！
“喂！你可有点过了哦！”古涅瞥了眼在他耳边碎碎念的某条龙。
“人类......可真是让妾身百看不厌，那个决定可真是太棒了！”她说着古涅每个单词都听得懂，组合起来却完全不明所以的话，细腰还往人类的脖颈处拱了拱，搭配上那微眯的幽蓝色眼眸与冰蓝色长发，酷似一只染了毛的波斯猫。
“嘿嘿.....你应该很懂妾身的感受吧，就是因为人类如此弱小，在命运中挣扎的样子才足够有趣啊！”
“不好意思，我就是你口中弱小的人类。”古涅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字一顿道。
“嗯，还是一个喜欢假正经、虚伪的人类。”辛德拉今天似乎格外刻薄，而古涅跟她打了那么多次交道，自然猜得到她生气的点。
无论是高高在上的龙族还是岁不过百的人类，都有各自的欲求，只是欲求大小、境界不同而已。
而辛德拉话中带刺自然是在气恼菲奥娜私底下给她的“宝贝学生兼御用坐骑”开小灶这件事，正因为两龙是姐妹，独占欲才会崭露头角。
正如古涅昨天推理的那般——太古龙之间的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但或许这种“争斗”不过是她们刻意制造的消遣罢了。就像下棋，她们两个操控棋子杀的难解难分，站起来后却还是亲如姐妹：
“啊哈！老妹你那手下的可真妙！差点就让你翻盘了！”
“可惜还是大姐你技高一筹啊！”
棋盘上尚存的棋子寥寥无几、尸横遍野........可“人”怎么会因为一局棋、几颗棋子就坏了在“棋盘外”的交情呢？
被丢进棋盒的永远是棋子，而说说笑笑，转眼间就重归于好的永远是棋手。
余光扫过永远笑吟吟的冰霜之龙，古涅仿佛陷入了大彻大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