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一团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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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古涅最讨厌的是什么类型的人，那排在第一位的肯定是丑女，而帅哥只能屈居第二。
有人就不服了：
喂喂！你小子是不是在歧视女性啊！凭什么女人排第一名？
这也无可厚非啦，毕竟丑女给予古涅的不单单有视觉上的伤害，更有心理层面的膈应。
而帅哥顶多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看上去还是颇为赏心悦目的，更会让人产生这么一种幽暗的想法
如果那张脸长在本大爷脸上的话就更好了！
然而此时此刻，古涅却突然有了一种将帅哥暂时提到第一名的欲望。
瘦削挺拔的身躯套在那一身神职人员的长袍中，纯白色的下摆随风飘荡。那精致的手工、细致的布料、华丽的金边......无一不在向外人展示着其主人尊贵的身份与雄厚的财力。
一头棕色的中长碎发柔顺地披落，随后映入眼帘的是那双深邃的眉毛。眉宇之间的英气与自信展露无遗，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一抹强光，闪的古涅脑袋发昏。
此獠的脸上挂着热情却不失礼节的笑容，海蓝色的眸子隐晦地扫了几眼那柄魔剑，笑吟吟地朝体位尴尬的两人走来。
古涅瞟了一眼算是半个帅哥的亚瑟同学，心中忍不住暗叹连连
‘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啊！你小子也算是个浓眉大眼气宇不凡的主角候补，怎么一到这种需要靠脸的关键时刻就变得毫无存在感了呢？’
心念流转之间，他迅速松开了奥菲利亚的小手，从地上嗖地弹起，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速度之快，简直快若闪电。
而奥菲利亚却显得颇为波澜不惊，虽然她一向都表现得如此“波澜不惊”。
她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一样，转过头做了个圣教徒特有的见面礼，平淡地说道
“我早就料到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是骗不过目光如炬的格里高利主教的。”
“哈哈哈.....谬赞了，能得到你的夸奖，真是不胜荣幸。”
“........”
古涅自觉地和亚瑟凑在了一块，以留出充足的空间给这两个虚伪至极的圣国人施展他们的问候辞藻。
只听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一个脸上洋溢着笑容，一个脸上冷冰冰的，倒是有一种莫名的荒谬感。
被动收听那绵长的外交辞令使得古涅的大脑有些宕机，简直比之前听罗莎琳德那堪称天书的火枪原理还要头昏脑胀。
虽然他也是个说瞎话不眨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狠角色，但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么一大串废话的少女，还是让他不得不敬佩的。
而亚瑟的表现更是不堪，面色发青，就像是吃坏了肚子一样。若不是还有那么几分礼貌支撑着他，他恐怕早就溜之大吉了！
还好这种你来我往的寒暄不宜过长，虽然在古涅与亚瑟眼里漫长的好比几个小时，但这两人其实只花了两分钟而已。
结束了虚伪问好环节的巴斯特·格里高利兄总算是注意到了站在一旁颇为不耐烦的两人，或者说他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只不过刚刚一直在掩饰自己真实的欲求。
“这位就是北境世子，康斯坦丁家族的继承人——古涅老弟吧。”他将目光转向黑发少年，唇角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可目光深处的迫不及待已经出卖了他。
奥菲利亚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在这方面只有古涅曾让她铩羽而归，她虽然在力量上可能不如妹妹，但在智谋与规划上，却不知道超过厄露恩多少倍。
“没错，他就是康斯坦丁大公指定的继承人，北境最为天才的年轻魔剑士，也是我这几个月内生死与共的朋友。”
她还特意在“朋友”这两个字眼上加重了音节，昭示着亚历山大家族也是她自己对北境的态度。
“朋友？看来我们的圣女大人对你青眼有加啊.....”巴斯特诧异地望了少女一眼，对古涅伸出右手。
“呵呵，真实情况可能会超越你的想象哦......”少年阴恻恻地笑了一声，握住了那只苍白到毫无血色的手。
他本来还想给这个小白脸一个下马威，但手刚握上去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此人虽然穿着一身非战斗人员的衣服，明摆着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样，但却在隐隐约约之间给予了古涅不小的压迫感！
虽然有点自夸的嫌疑，但能让古涅感觉到威胁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平庸之辈！古涅也只得满脸堆笑，正常地摇了两下就松开了手，心中暗暗咋舌
‘难不成还真让亚瑟的乌鸦嘴说中了？这货还真是一个纨绔子弟中的战斗机？’
“幸会，古涅老弟。”他还很亲昵地以“老弟”相称，听的古涅头皮发麻，满心只想给他那张俊脸来上一拳。
“好说好说.....感谢你能来支援北境，路途遥远，舟车劳顿，还抽空让你手下的修女们给烈士祈祷，真是太让我感动了！”
古涅在奥菲利亚和亚瑟诡异的目光下，笑呵呵地说出了一段完全不符合他平日人设的客气话。
“哈哈，小老弟，话可不能乱讲，这些女人可不是我的部下，她们可是教皇陛下的心腹部队，我只是暂时拥有指挥权罢了，她们可谓是‘听调不听宣’呢.....”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似乎真的将古涅这个初次见面的人当成了“小老弟”，开始变相诉苦起来。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哈哈哈......”
这两人勾肩搭背，犹如多年不见的好朋友，可亚瑟却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笑得越是灿烂，声音越大，四周的空气就变得愈加寒冷刺骨。
根本没资格说奥菲利亚虚伪的某人收起了假笑，一把拽过正在愣神儿的亚瑟，大声介绍道
“巴斯特老哥，这位仁兄是亚瑟·潘多拉贡，小弟在圣罗兰的室友，现在作为客卿为北境效力，还是一位心眼流高手哦......”
“真是幸会.........亚瑟兄弟，愿圣光保佑你。”
巴斯特仿佛这才发现亚瑟的存在一般，忙不迭地打了个招呼，瞟了一眼其腰间的断魄后，目光闪动，顿时变得热情了许多。
“哦，对了！这位亚瑟兄弟刚刚在几个月前的一场决斗中击败了某位来自梵蒂冈的剑士！”古涅忽然一拍脑门，抑扬顿挫地继续说道
“那位剑士的名字好像叫什么西蒙.......啊！好巧啊！正好和老哥你的姓氏相同嘞.....”
这番只有傻子才听不出来挑衅意味的话让四周的众多修女们为之侧目，惊讶、不解、疑惑的视线射向那个夸夸其谈的黑发少年。
刚刚还聊得其乐融融的，你怎么突然就开口揭短呢？
古涅的突然发难打了巴斯特一个措手不及，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为之一僵，变得极不协调。
“呵呵.......西蒙正是舍弟，他年少轻狂，桀骜不驯，有个人能够挫挫他的锐气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尴尬的表情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干笑所替代，巴斯特居然还略带感激地朝亚瑟谢道
“说来惭愧，还得感谢你帮我教训了他呢，身为兄长，总得顾及家族的名誉，往往身不由己。”
“那里那里......”亚瑟也没料到此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只得挠了挠后脑勺，回了一礼。
而煽风点火的人却在一旁恰到好处地叹道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老兄，我懂你！”
即使是心机深沉如巴斯特，冷峻如奥菲利亚，听到某人翻来覆去就这么几个字的回应也有些心态失衡。
奥菲利亚单手扶眉，将大半张脸都遮了起来，身体微微摆动，像是在发怒又像是在忍住笑意
巴斯特嘴角抽动，仿佛有几个字想要脱口而出，却还是被他硬生生地咽进肚子里去了。
三束虚伪至极的目光在空气中进行了一波无形的交锋，结果是古涅略胜一筹，论脸皮那两位还有点贵族矜持，论鬼点子他们也比不过拥有异世界知识的古涅，这个结果看似突兀，其实却在情理之中。
这三人边走边说，很快就走进了营地深处，不时还发出几声阴晴不定的哄笑声。
徒留后知后觉的亚瑟一个人在飞雪中凌乱。
“靠！这群贵族就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人话吗！？”
他本想狠狠地往地上啐一口，但因为顾及到修女们的目光，只得悻悻地朝那三人的背影低声抱怨了一句，然后开动脚步，跟了上去。
此次会面由奥菲利亚主持，而作为太初关主帅的燕飞煌因公务繁忙不得不缺席。至于他是真的“公务繁忙”，还是单纯地不想见格里高利家族的人，这就任君想象了。
虽然北境人很不给面子，但巴斯特却并不生气，因为北境的确有生气的道理。
圣国的支援太慢了，而且来的人太少了。听说前两天他们刚和兽人打完一场硬仗，而且还是挟大胜之势归来，有点脾气也不是不能理解。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很快，刁难就又来了。
“巴斯特老哥，对于贵方北方行省能够从百忙之中支援北境这种高尚的行为，请先容许我表达最真挚的感谢。”古涅搓着手，笑眯眯地说出了一段恶心到不能再恶心的套话。
巴斯特也回以谦逊的一笑，心知这个家伙绝对是在“欲抑先扬”，竖起耳朵等待着那两个字。
“但是！这区区三万多人，就算再加上刚才的那些修女妹妹们，也似乎对整个战局的影响不是很大啊.......”
古涅抬手指向周围的那些圣国士兵，只见这些士兵人人佩戴着光亮到足够映出人脸的头盔，一身仿佛与雪地融为一体的盔甲，武器上的装饰异常华丽，这不禁让最近手头很紧的某人咽了口唾沫。
他这句话根本没有压低音量，让这群号称“北方军”内核却是“格里高利家族私兵”的男人们听了个清清楚楚，若不是他们的统帅还在这里，恐怕这群横贯了的兵老爷们就要破口大骂了！
一束束宛若要杀人的目光从头盔的缝隙中刺出，但古涅却仿佛毫无感觉。此人确实心大，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在人家三万人的包围之中，巴斯特老兄心一横，招呼小弟们一拥而上，古涅十有八九就要捐在这里。
任凭他神功盖世、同阶无敌，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也只有饮恨当场的份儿。
“你看，这么多人我们还得供你吃供你喝的，翡冷翠近来的财政本来就不太理想，再加上战争时期的原因，那个........资金不足啊！”
一旁的奥菲利亚和亚瑟人都听傻了，战争补给不是由金龙商会全款报销的吗？怎么到你这儿就变成自费的了！？
古涅敢这么敲竹杠也是有凭依的，他和菲奥娜的合同知道的人不多，至少巴斯特就不了解其中的内情，说不定还以为金龙商会是趁这个机会来大发战争财呢！
谁能想到一向视财如命，连自己上吊的绳子都敢卖出去的吸血鬼们居然会做起慈善来？
古涅当初也没想到。虽然签了个容许奴隶买卖的合同，但从总的结果上来看北境还是赚了的。
至于大地之龙的真正图谋，现在依旧迷雾重重，毫无头绪。
虽然不知道这条龙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结合之前与辛德拉打交道的经验，打死古涅他也不信金龙商会的会长会那么好心。
但形势紧迫，就算是有毒的糖果，古涅也只能捏着鼻子咽下去了。
他没得选，北境没得选，人类，更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