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神秘的股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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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德曼男爵在雷亚城的居民眼中形象其实还是非常不错的，他既没有什么浮夸奢靡的贵族派头，也从不仗着自己城主的身份乱发号施令，从某种意义上真算得上一个为人民请命的父母官。
他为雷亚带来整洁的路面、低廉的税收、精致的店铺、逐节递增的客流量........可城市蓬勃发展的背后，却隐藏着深不见底的黑暗。
雷亚城周边的贵族其实都知道城主的主业是奴隶商人，他依靠这座城市便利的地理位置来捕捉那些势单力薄的亚人部落，而梵蒂冈天高皇帝远，管不到这座边陲城市。所以这些年他的生意也算是红红火火、有惊无险。
直到今天。
“说！究竟是谁给你提供的人手和资金？”理恩一掌掴到那张胖脸上，将面具彻底打落，露出了城主满是血污的脸庞。
“呼....呼，你们.....异端审判厅根本不知道招惹到了....谁。”
还没等理恩露出怒容，古涅就笑了，嚣张的问道
“兄弟，看清楚了，小爷都不配招惹你的靠山吗？”
“你更.....不行”
古德曼吐出了一口鲜血，仰头狠狠叫嚣着。
“因为这家拍卖会是‘金龙商会’旗下的产业，你们捣毁了斯雷乌，金龙商会........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少年的面色沉了下去，他好像从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一时就是想不起来。
而异端审判厅的执行官们似乎知道这个商会，虽然没有发出惊呼，但那变得急促的呼吸声已经暴露了他们心中的不安。
“呼呼......你们倒是秉公执法了！整个雷亚城都会被你们今晚的所作所为毁掉！”
男爵喘着粗气，大声宣泄着自己积累已久的压力，落在这群屠夫的手里，他就没觉得自己能活下来，心头的种种不满、愤恨、癫狂爆裂开来。
“这个城市多亏了金龙商会才能维持下去！我死了没关系！可若是生意断了，雷亚的经济就会倒退五十年！到时候的连锁反应你们真的清楚吗！”
亚瑟听不下去了，一个奴隶贩子居然还言之凿凿，仿佛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城市发展、百姓福祉，忍不住大喝呵斥道
“一个商会难道能把持一座城市？我看是你就是被他们花重金买通了，才做出如此人面兽心之事！”
“哈哈.....你根本就不懂！金龙商会，他们甚至可以控制一个国家！要不是我这座小城靠近兽人的栖息地，还适合捕奴队藏匿，他们才看不上这种地方呢！”
他的眼中满是讥讽，仿佛将亚瑟当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废物怎么还这么多废话？要是这个商会这么只手遮天，那你们这帮人怎么会被老子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放倒了呢？简直连个拿得出手的高手都没有！”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若是没有古涅和亚瑟的搅局，仅凭这十几个执行官可不能如此轻松地将这群败类一网打尽。
还没等古德曼反驳，古涅又接着说了下去
“哦，我懂了，你肯定会说‘我们这里不受重视’，‘高手恰巧不在’这种没有任何营养的话吧！”
他摊了摊手，环顾四周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故意叹息了一声
“看来你的靠山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神通广大。”
“是吗？看来你翅膀已经硬了，都不把妾身放在眼里了啊。”悦耳的声音突兀地从他身后响起
一只小手无声地搭在了古涅的肩膀上，整个会场内瞬间噤若寒蝉，鸦雀无声，只有碎石与火焰还在发出轻微的响声。
少年只感觉自己全身的魔力为之一滞！一股熟悉的凝滞感油然而生，他连回头都不用，光凭声音就辨认出了这只手的主人！
“学院长......大人！”
“冰霜巨龙！”
亚瑟与那帮执行官惊呼，像是看到了鬼魂一般瞪着突然出现在古涅身后的辛德拉，
“哈......哈，您这是什么意思？”
古涅尬笑两声，突然一道闪电划过了脑海，骇的他遍体生寒，他可算是想起从谁哪儿听到过‘金龙商会’这个名字了！
“还有什么意思？妾身可是大股东，你们这是在变相损害妾身的资产啊！你说说这该如何是好呢.......”
辛德拉的话语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并没有生气，但凝而不散的魔力却让在场的所有人脊背发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厄露恩的反应最为激烈，也最为平静，刚刚还嚷着‘审判’的她现在浑身僵直，仿佛一只被大灰狼盯上的小白兔。
被那双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眸子盯住后，古涅也不禁咽了一口唾沫。作为曾经跟这条龙开诚布公交流过的人类，他可太了解这个萝莉老太婆的性格了。
既然你是这里的股东，为什么不在开打之前出现？非得在异端审判厅将这群人杀的七七八八的时候再出来，这要不是有意为之，老子就一头撞死在地上！
‘母亲的，那个老不死的，居然还有第二层算计！怪不得跑的比兔子还快！’少年这才发觉彼得罗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肯定早就知道这些内幕！更知道自己和辛德拉关系不错，所以才把自己哄骗过来，为的就是稳住这条龙！
“股东？我记得这不是你妹妹.......”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古涅脑子里也是一片混沌，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了，只得先说点废话，争取点思考的时间。
“没错，金龙商会就是妾身的好妹妹菲奥娜的产业，而妾身作为大姐兼股东，每年都能拿点分红，代价就是庇护商会在晨曦城的发展。”
她似乎很满意古涅的记性，娇笑了两声
“那个水晶马车，就是商会为妾身定制的，这里的奴隶生意妾身也有所耳闻，没想到居然还是来晚了一步，被你们捣毁了....”
这条龙摆着头做出了一副“惋惜”的姿态，但话里话外可没有半点“惋惜”的意味。
“可这个商会的人，他们根本就没有底线！学院长您是龙族......他们的奴隶里甚至还有半龙人啊！”
亚瑟顶住了那诺大的压力，勇敢地说出了这番话。
辛德拉漠然地扫视了一眼台上的铁笼，扑面而来的龙威让那群亚人忍不住拜倒，甚至有的直接就昏倒在地。
“那又怎么样？”
冰霜之龙淡淡地说道，瞥向了那个人类少年。
“.........”
亚瑟感觉自己体内的魔力简直要破体而出！仿佛只要他再说一个字，就要当场爆体而亡。
“人类总是这么看重‘名’，‘平民’、‘士兵’、‘职工’，不过都是换了个称呼的‘奴隶’，而这群人只不过是直白了一点，你们就这么怒不可遏，殊不知自己也是别人的‘奴隶’。”
她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嘲讽，总结道
“人类可真是虚伪，越弱小的物种就越是虚伪。”
这番话若是一个人类说出来，恐怕转眼之间就要被骂的狗血淋头，说不准还会丢掉性命。
而换成这只见证了整套人类历史的龙说出来，那性质可就天翻地覆了，人家就是有这个资格和辈分！不服？难道你打得过她？
古涅深谙这个道理，冲脸色惨白的亚瑟使了个眼色，打了个哈哈
“不知从不虚伪的你又有什么要求？只要不太过分，都好商量！”
他居然还敢跟龙讨价还价？
那些执行官都瞪大了眼睛，登时感觉此刻古涅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不少。
“嗯.......妾身只是个股东，并不负责这方面，等专人跟你讨论吧！”
辛德拉也没想好要求什么，思索了一会儿后回道。
天呐，他居然还成功了！
这群围观群众简直就像是见证了一段传奇！向来张扬跋扈的巨龙，居然会对一个人类做出让步！（在他们看来，没有奇怪的要求就是让步了）
“那这个胖子......”
古涅指了指趴在地上的古德曼男爵。
“你们随意。”
辛德拉确实不在乎这群人的死活，在她看来涮古涅一溜够要比这群奴隶贩子有意思多了。
她可不会承认自己其实也有些生气，虽然大道理说的一套一套的，但对于贩卖奴隶的行径，作为一条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龙，她也有些看不上。
古德曼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不顾淌血的伤口，挣扎着爬到了辛德拉脚下，失声痛哭道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雷亚城啊！这位股东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吧！我不能死......我还有老婆孩子.......”
“谁允许你跟妾身说话了，人类？”不屑的冷哼让古德曼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她作势就要将这个冒犯自己的人类撕碎成冰渣，却被古涅及时地拦住了。
“您跟他一般见识干什么？这种人怕是要脏了您的手，还是让小的来吧！”少年露出了一副谄媚的笑容，活像反派手下溜须拍马的小弟。
“哼哼，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辛德拉对这种说辞极为受用，但人选仅限于古涅。
“您不是商会的股东吗！为什么！”
自知必死的男爵嘶哑地喊道，身体在地板上拖出了一条狰狞的血痕。
“妾身确实是股东，但你却不是那么重要的角色，死了就死了呗，反正投点钱，再找一个人，斯雷乌拍卖会就复活了。”
辛德拉其实完全不懂什么经济学，说的话也是破绽百出，但“像你这种人要多少有多少”的意思还是清晰地表达了出来，成为了压死古德曼的最后一根稻草。
“喂喂，你这话在这群差人面前说合适吗？”
少年扶额，吐了个槽。
“嗯？”幽蓝的目光转而望向了那些僵直的执行官们。
“合适！怎么能不合适呢？哈哈哈哈......”
理恩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勉强笑道
见这群人类很识相，辛德拉志得意满地消失在了传送门中，速度之快，仿佛之前的一切惊鸿若梦。
“呼.......不愧是声名远扬的冰霜巨龙，好可怕.......”
厄露恩总算可以正常说话了。
“你为什么这么怕她？”
“你感觉不到吗？那股龙威！”厄露恩惊魂不定的说道
古涅皱了皱眉，他还真没感受到什么龙威，只觉得今天的辛德拉变得格外傲娇，非常好哄。
莫非厄露恩的感知能力和莉蒂亚差不多？莉蒂亚每次见到辛德拉也差不多是这副德行，像只瑟瑟发抖的小猫。
少年甩了甩头，驱除了这些杂念，转头看向了古德曼，狞笑道
“你赶紧交代，老子还想回去睡觉呢！”
“呵呵........我还有什么可交代的呢？”
“比如说你的动机啊，背景故事，什么凄惨的童年之类的.......”
古涅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随口胡诌。
“雷亚城在我上任城主前完全是一座死城，人民没有未来，城市毫无生机、死气沉沉，强盗横行。”
‘我靠！你居然还真讲起来了！’
不过亚瑟这小子倒是听得很认真，古涅倒是没有制止古德曼的叙述。
“我到了这里才知道，这些城市每年都要上贡一笔不小的资金，给北方行省的总督——巴斯特·格里高利，这些钱就近乎占了税金的一半，以往的几任城主根本就捞不到钱，只能变本加厉地榨干百姓身上最后一滴油水。”
“税金连上面当官的人都喂不饱，他们怎么会有那个闲工夫去改善这座城市呢？自然是一代不如一代，陷入了恶性循环当中。”
“可我不一样，我想要让这里的百姓过上好日子！为此我付出了无数的努力与汗水！我成功了！你看看，这就是如今的雷亚，虽然算不上多么富庶，但也算是夜不闭户、秩序井然！”
古德曼充血的眼中冒出了光，他拼命张开手臂，仿佛自己在做什么演讲一样。
“就通过做奴隶生意？”亚瑟冷哼，目露不屑。
“没错！奴隶生意又怎么样？这里的根基之差你们都见到了吧！要是没有金龙商会的支持，光凭我自己，不过是白日做梦罢了！所以就算是他们不拿我当一回事，我也绝不会出卖他们！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你都要死了，还在为自己的主子说好话？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奴隶！”
亚瑟冲古德曼怒吼。
“奴隶就奴隶吧，至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达到了目的，你呢？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少年愣了半响，不知该如何反驳这番歪理邪说，古德曼的话宛如一柄重锤，敲击在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古涅也在沉思，他从这个胖子身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迫使他做出了一个不算艰难的抉择。
正欲开口，忽然一道白光从他的余光处闪过，突如其来的杀意让他浑身紧绷，高高跳起！
“骇客”瞬间开启，他想拔出冰之傲慢，可那道白光实在是太快了！即使在“骇客”的领域里，他也分析不出分毫轨迹。
整个世界归于寂静，血腥气凝固在空中.......只有那耀眼的白光一闪而过，如梦似幻、如露亦如电。
简直就像是......瞬间移动！
整个大厅只有开启了“骇客”的古涅可以意识到那一剑的存在，其他人只觉得古德曼的声音犹在耳畔，但在下一个瞬间，他的脑袋就与脖子永远分离了。
他的嘴还说着什么，但却再也发不出有效的声音了。
古涅错愕地望着那道白色身影，手中的冰剑嗡嗡作响，他不只是为那一剑的锋芒而震惊，让他出离愤怒的是——他本来是想留这个男人一命的！
“这就是‘主角’应该做的吗？感觉真不错呢。”
少女微微一笑，宛如流雪一般的白雾从她体内喷出，那美丽仿佛神赐的礼物，却又似致命的毒药，为世人带来恐惧与死亡。
“看呐，死人在说话。”
“我想要杀的人，绝对要由我亲手杀掉！”
古德曼那微动的嘴唇终于停止了张合，但面目神情依旧狂热，仿佛还在激情澎湃地演讲，就连自己的死亡都未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