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有情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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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职业是人人都得罪不起的，那大多数人肯定要给锻造师投上一票。
诶？为什么不是牧师这种圣职者？这种能救人一命的职业，才是不能得罪的吧！
你可别忘了，人家圣职者是信教的，信教的则最喜欢搞什么宗教歧视。
一个信仰不知道哪路毛神的人肯定不喜欢圣职者，反过来人家也肯定不会鸟你，你总不至于热脸贴冷屁股吧。
但装备却是刚需品，装备买回来后还需要维修、保养……你见过那个rpg游戏里没有铁匠这类负责生产、维修装备的npc？
有的人又要抬杠了，你这是罔顾广大底层人民群众的需求，我们这些没有魔力的人可不需要什么武器铠甲，我们需要的是医疗！
嘿，这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圣职者的医疗可不是你一个平民百姓能享受到的，你得先有点钱，还得有渠道，最后治疗的时候还得看人脸色！
你要是没有“圣光到疾病除”，那你这个人意识形态就有点问题了，为什么别人好好的到你这里就不灵了？你是不是邪教徒啊？还想申诉？像你这种屁民还是呆在家里手痛砍手，头痛砍头吧！
说起来好像很荒诞不经，但以上现象在圣国的统治范围内是真实存在的。
而锻造师就不一样了，他不但负责给有魔力的人附魔、维修，还经常会给老百姓锻造一些农用工具，像什么镰刀、锄头、锤子什么的，这些业务也是一笔收入呢。更何况还时不时地去修个风车、水车的，锻造师简直就是救火队员好不好？
那要说锻造师里最不好惹的，那就只能是矮人了，矮人是大陆公认的“最手巧的种族”，至于前面为什么没加上“心灵”这两个字，这就需要你自己去琢磨了。
而矮人中锻造技术最好的也是这整个行业的龙头老大、领头人、执牛耳者，那就是——富兰克林家族！这个家族的成员明明集中在塞提斯，但却在圣国也能得到不错的礼遇，他们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但因为近些年塞提斯帝国厉兵秣马，矮人们也不怎么来圣国做买卖了，罗莎琳德可谓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在圣国势力范围内的富兰克林家族成员了。
虽然她声称自己已经跟家族断绝了关系，但她还这么年轻，即使现在比不上塞提斯伏尔甘那里面的几个顶级工匠，但也算是未来可期了，没看到刚才那几个平时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城防军在她面前跟孙子一样吗？
若不是上头强调“要严查”，谁也不敢来这里找她的麻烦，没人想得罪这尊大神。幸好古涅及时地给了他们一个理由，既然有奥菲利亚殿下给他们背锅，那他们就可以兴高采烈地回去交差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西城开店呢？”奥菲利亚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可能在你们眼中，DC区已经不可救药，但我觉得西城才是真正的日暮西山。”
罗莎琳德将古涅的手捆在一张躺椅上。其余的三人均被古涅打发到外面玩去了，他可不愿意让那么多人围观自己。
“在这里我可以找到发明家最需要的东西——灵感。”她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只有这里我才能遇到这么多需要帮助的人，而这些人的处境让我更有动力去创造更加便利、高效的机械。”
“这么说你是个舍己为人的大好人咯？”古涅躺在躺椅上，语调上扬。
“不，我的善意不够纯粹。”矮人少女弹了弹一根针管，
“我也有私心，算不上什么好人。”
“哈哈，这个世界上如果像你这种‘坏人’再多一点就好了。”
古涅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想要习惯性地拍拍扶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绑上了，只好干笑了两声。
“我前些日子正好碰到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张嘴闭口就是‘人不能那么自私。’、‘你要多行善事。’之类的胡话，说的倒是一套一套的，手上功夫却不咋地，被我三两下就拿下了！桀桀桀桀……”
古涅发出了嚣张的笑声，舔了舔嘴唇。他当然是想起了米兰达，还有那修长白皙的大腿...........
奥菲利亚敏锐地发现罗莎琳德的手居然在微微颤抖，这对于一个铸造师来说是很罕见的。而那边古涅还在乱侃大山，矮人少女突然爆喝一声
“够了！”
少年辛辣的言语戛然而止，整个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三个人的呼吸声。罗莎琳德平复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嘴角抽了抽，很不自然地微笑道
“你马上就要做‘手术’了，希望你能先将情绪稳定下来，不要再说什么笑话了。”
“好的好的。”古涅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异样，连忙闭嘴合眼，整个人就像是在躺椅上睡着了一样。
“这个‘手术’可有些危险，你就不怕我在你的‘心脏’上做手脚？”
“没有任何外来魔力能在我体内触发，我的血液会将它们直接吸收掉。”古涅显得自信满满。
“哼哼，你成功引起我的兴趣了，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血液吧。”
罗莎琳德将粗大的针头扎入了古涅的桡动脉，鲜红的血液在古涅的控制下逐渐离开了他的身体。
洗血跟换血疗法的第一步都是将身体内的血抽出去，但没有人会把血液直接抽空，人没了血还能活吗？那当然是活不成的，就如同人没了氧气，是万万坚持不过一分钟的。
可这是个有魔力的世界，人类的常识在这里并不适用。
古涅可以暂时用魔力取代血液的功能，可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顶多支撑三十分钟，如果血液不能在三十分钟后回到他的体内，就算是他，估计也得翘辫子。
血液的温度如同烧开了的沸水，发出轻微的“嘶嘶”之声，缓缓通过了由特殊隔热材质制成的管道，进入了一个特殊的仪器之中。
这些仪器自然不是罗莎琳德店里自带的，她也用不着这种偏门的装置，这些都是燕无殇早就为古涅准备好的。
“天呐，这......这真的是人类的血液吗？”罗莎琳德惊讶地长大了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会相信那么滚烫的血液会在一个人类血管中流淌。
“我可以留一点样品分析吗？”研究者之魂的开关被打开了，矮人少女浑然忘记了古涅此刻正面色痛苦地躺在椅子上。
“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在奥菲利亚的提醒下，她才总算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儿。
奥菲利亚现在释放出了她很少使用的圣光，来为古涅缓解痛苦，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燕无殇会很乐意自己替她来了。
罗莎琳德戴上一副灰色手套，稳稳地拿起了托盘内消毒过的手术刀，（虽然消毒对于古涅来说可有可无）手指捏住刀柄，将刀尖插入了古涅的胸膛。
古涅咬紧牙关，抑制了自己的再生能力，用魔力控制肌肉，配合着手术刀将自己的胸腔剖开。
被割裂的肌肤没有流出一滴血，罗莎琳德轻柔地掀开两侧的血肉，将古涅的“心脏”露了出来。
“啊！怎么可能……”这是今天罗莎琳德第三次出现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因为眼前的画面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就连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十字军团长都屏住了呼吸，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惊呼。
虽然之前古涅给她们简述了一番自己的情况，可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当她们真正看到那颗机械“心脏”时，还是忍不住心头的震撼。
少年是个“无心”之人。
不要搞错，这个“无心”单纯指物理上的“没有心脏”，至于更深层次的意义嘛……
那颗连接了诸多血管的金属心脏如今正在胸腔内缓慢地跳动着，因为没有血液经过，它的跳动显得有气无力。
“这是我爷爷制作的!”罗莎琳德捂住了嘴，只见那颗银灰色的金属物体上还镌刻着一些瑰丽的花纹，花纹的空隙处有几个小字——本杰明·富兰克林，若不是矮人少女视力惊人，根本就发现不了这行名字。
本杰明是罗莎琳德的亲爷爷，也是塞提斯帝国最知名的锻造大师，大到皇宫的布局，小到居民住宅顶端的装饰，都有他的手笔。
她出生于魔导工匠世家，也不是没见过心脏被金属取代的改造人，但这颗心脏却完全打破了她之前所有的固有观念。
改造人的心脏一般都是作为他们体内魔力枢纽而存在的，这些心脏一般都会起到加速魔力运转或是提升魔力密度的作用，来使人类的身体足够承载更强的力量。
而古涅的这颗心脏却恰恰相反，如果正常的是“加速”、“升温”，那他的就是“延缓”、“冷却”。
这样的魔力枢纽不但对战斗起不到任何有益的作用，反而会降低使用者的魔力输出。简直和塞提斯的科研方针完全相悖！
但此时罗莎琳德却想不了这么多了，她将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了手术之中。
戴着灰色手套的手将心脏的“内核”取了出来，这颗银色物体一离开胸腔，外壳就不再跳动了，就像发条耗光了的玩具。
矮人少女摒住了呼吸，将内核凑到眼前仔细查看。这颗堪称艺术品的造物上有几个零件已经严重损坏，可以看出是最近超负荷运转导致的。
幸好这些零件都很常见，罗莎琳德三下五除二地就将新的零件安好，整个内核瞬间变得焕然一新。
她拿起了古涅之前交给她的附魔材料——一片龙鳞，龙鳞原先放在一个托盘上，盘内可以观察到明显的霜冻痕迹，即使这片龙鳞离开了它的原主不知多长时间，可仍旧有着能轻易改变周遭环境的能力。
在这么明显的特征之下，罗莎琳德自然猜到了鳞片原主的身份，她可没想到古涅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能要来冰霜之龙的鳞片来给他的心脏附魔！
龙鳞这种高级魔法材料自然需要高级的附魔石来搭配，少年贴心的妹妹早就准备好了最高级的青金石，这套附魔可堪称是晨曦城最奢华的附魔了！
附魔进行的也很顺利，在罗莎琳德高超的手法下，龙鳞华为流光顺利地和内核融为一体，将有些灰暗的内核变得银光闪闪，摸上去简直就像一块千年玄冰，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气。
一切到这里简直完美极了，现在只需要锻造师将内核装回，再把古涅的血液输回去，这例不寻常的“换血”手术就能圆满结束了。
可罗莎琳德却没有任何动作，她怔怔地盯着这块银白色的金属，久久不语。
“你在干什么！就剩十分钟了！”奥菲利亚注意到了罗莎琳德的异样，声音罕见地出现了几分焦急。
“呵呵，我在想，虽然我不能在上面设置什么魔力烙印，但如果我不把它安装回去，这个人又会怎么样呢？”
罗莎琳德抑扬顿挫地说道，声音中的矮人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口流利却又冰冷彻骨的通用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