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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尔维亚单手握着伞,躬身将达达利亚搂进怀里。
他一弯腰,达达利亚就迅速环住了他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莱尔维亚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拍着孩子的背脊,一时间有点茫然。
他起先是到了旅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应当回去看一看。于是他瞒着仆人,在店里随便买了一把伞便出了门,系统地图上醒目地标示着达达利亚的位置,要找到对方并不难。
结果出门不久,就看见地图上的绿点向街道上走。
搞什么不是要回家么
他想着,迅速加快了脚步,在一个街口成功见到了在外游荡的达达利亚,刚打上照面就把他吓了一跳。
他从没见过虽然没见过也很正常但真没见过达达利亚哭成一团的样子。身上还穿着出门时自己为他挑的那套衣服,脸颊被吹得通红,脸上到处都是泪痕,眼泪还在不断往下掉。
哭也就哭了,竟然没出声,就这么闷着向前走,这对于人类小孩来说太反常了,向现在一样伏在大人怀里嚎啕大哭反而要好些。
小孩应当是委屈坏了,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也不肯撒手,莱尔维亚本想将人抱回旅馆,但看现在这情况,只能解开大衣外套的扣子,将他裹进怀里,防止寒风吹到他。
很奇怪,这家伙一哭,自己也几乎感同身受地难过,感觉周边都要被他哭得掉色了。他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沉默着将小孩儿搂紧一点,开始在脑海里骚扰系统。
怎么哄
系统立刻跳了出来。
我又不是百科全书
莱尔维亚道所以到底怎么哄
脑海中最后浮现的是几个巨大的点。看见这几个点,莱尔维亚就知道它大概也不会,是跟自己一样的苦口人。
好在达达利亚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变成了零星的抽噎。不用想都知道现在胸前、肩膀上肯定全都是鼻涕眼泪,莱尔维亚神色不变,低头在小孩耳边轻声道“走吗”
感受到达达利亚小幅度的点头后,莱尔维亚松开他,将伞递到他手里,又将外套脱下来将他兜头罩住,抱着孩子向旅馆的方向走。
他全程没问发生了什么,也没特意去看达达利亚的脸,反而用外套将他罩起来,在风雪中为他拦出一个保护圈。
事实也是这样,痛哭过一场以后,达达利亚开始觉得这个行为非常丢人。
他很想将头缩进大衣里当鸵鸟,但莱尔维亚没有允许,因为他递给了他一把伞。要想两个人不被风雪吹到,他得好好举着伞才行。
在某些时候,莱尔维亚也是一个苛刻的大人。
这位苛刻的大人抱着达达利亚走了一截,感觉怀里人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举着伞手也慢慢平稳了。
过不了多久,达达利亚小小的声音飘了上来“莱尔维亚先生。”
莱尔维亚“嗯”了一声,脚下步履不停。
但他等了一会儿,对方却没有后文了。
这样的寂静一直持续到他们靠近旅馆的门,暖黄的灯光映入眼帘时,达达利亚轻轻拍了拍莱尔维亚的肩膀,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莱尔维亚依言照做,将罩在他头上的大衣拿下来,顺便接过了他手中的伞,带着他走进旅店。进店前,他抖了抖伞面上的雪,将它收起来放进堂边的收纳篓,丝毫没有放在这里会被人偷偷拿走的意识。
老板仍然在堂中守店,看见莱尔维亚进来,眉飞色舞地打了声招呼。达达利亚缩回黑发少年身后,手中攥着他的衣角。
莱尔维亚安抚性地拍了拍小孩的脑袋,对着老板冷淡地点点头道“再开一间”
话音未落,就感觉达达利亚抓着自己衣角的力气大了些。
莱尔维亚说到一半的话顿住,心中浮起一个猜测。他蹲到达达利亚面前,轻声询问道“你想和我睡吗”
没有莱尔维亚遮挡着,达达利亚的面容完全露了出来。他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看了一眼老板的神情。
这家老板他也认识,以前每次路过这边,他都会和自己打招呼。但他现在也和父母一样,用新奇又陌生的眼神盯着自己。
橙发孩子的目光黯淡些许,默默点了点头。
“那好。”莱尔维亚点头应允,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带着他上了楼。
平心而论,莱尔维亚没有和人一起睡觉的经验。任务时候就不说了,有几个危险一点的地方,你敢让他睡到你边上,他就敢变异形。就算是平稳一点的世界,他也没有和人睡的习惯。
因此小孩的这点心思,他本来该忽略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和之前很多次一样,他察觉了,并且发现自身愿意为他行动。
对这个孩子好,仿佛是已经刻入他本能的行为,实在是奇怪。现阶段他只能将缘由归在损坏的那段记忆里,况且为达达利亚做些什么的感觉并不坏,他也不介意体贴温和一些。
他将达达利亚带进房间,沉默贯穿了上楼、换衣服、洗漱、熄灯睡觉这一全过程。
虽然莱尔维亚向来很佛系,秉持的信条是“你不说我就不问”,但显然今天的事情不能归进这个范畴。小孩躺在他身边,呼吸很平稳,似乎已经睡了,于是莱尔维亚打算明天再问一问。
这一天从南跑到北,又出去接了一趟孩子,多少让他感受到当家长的心力交瘁。
但他躺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不知缘由地失眠了。身体并非不想睡,但意识却诡异的清醒,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一片黑暗的房间,开始思考达达利亚今天异常的原因。
无论怎么看,最大的可能都是和家人吵架了。但这也是最不可能的,谁家孩子走丢了回去第一件事是拎着人吵架的
正常的思路想不通,就要发散天马行空的思维。但他的思维还没从脑子里跑出去,就听到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达达利亚翻了个身。
这里莱尔维亚不得不夸一句,达达利亚睡觉的习惯很好,可以当得上传说中的“睡着了就像尸体”,除了呼吸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很快,黑暗中就响起了孩子有点沙哑、带着试探的声音。声音很轻,不知为何让他联想到奶猫细细的叫声。
“莱尔维亚先生。”
啊,原来根本没睡。
莱尔维亚应道“怎么了”
旁边的呼吸频率一滞,有些慌张起来。他只是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没想到莱尔维亚真没睡,很多只想试一下的东西,真的得到回应以后,反而让人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今天他没平常那股精气神,勇气都被母亲的询问声打散了。于是他将头缩进被子里,又想当鸵鸟。
一般情况下,莱尔维亚很好糊弄。但鸵鸟把头伸出来扒拉他一下又缩回去,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他忍了忍,还是伸手按亮床头的灯,把被子里的人抓了出来。
“想说什么”
话音刚落,他注意到自己提猫一样的举动让对方有些慌张,于是将手收回来,顺便替他掖了掖被角。
这个举动让达达利亚眼眶一红。床头灯昏暗的光线不能照到他的表情,莱尔维亚应该看不见想到这里,他眨了一下眼睛,将眼眶的湿意憋回去,用尽量正常的语气开口道“我我刚刚回家,但是父母不认识我了,说他们没有阿贾克斯这个孩子。”
后面这句话,乍一听很像父母与孩子吵架时会说出来的狠话。
但莱尔维亚联想到之前系统检测出“阿贾克斯这一名字被抹消”的结果,在达达利亚刚刚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就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被抹除或屏蔽的不仅是“阿贾克斯”这个名字,还有他迄今为止的人生。最亲的亲人不再记得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消失,世界上不再存在阿贾克斯这个人。
之前从没听这孩子提起过对“达达利亚”这一名字的反感,他也就一直没尝试过,现在或许应当试一试
莱尔维亚想要叫一叫这孩子真正的名字,阿贾克斯。
可是想法只能存在于脑海中,任何实质性的表达举动都做不出来,在有说出“阿贾克斯”这一名字的想法时,他甚至连嘴都无法张开。
他的沉默没有任何影响,或许达达利亚只是想找他说说话而已。他在床头灯照不到的地方慢慢蜷缩成一团,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惊恐与无助几乎要把他淹没了。
“刚刚开店的叔叔,以前明明经常见的。他现在也不认识我了”
他细细地数自己以前与这位店长产生的交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颤抖,语速也越来越快。恐惧漫过头顶,被自己的亲人、自身产生交集的人遗忘,这样的崩溃远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承受的。
在他开始产生过激反应之前,莱尔维亚试探性地伸手,给了他一个拥抱。
达达利亚的脸埋在他的胸口,胸前很快传来温热的感觉。他摸了摸小孩的后脑,认为这时候哭反倒是一件好事。
这种事情,他其实很熟悉。
他的任务地点通常在平行世界,而平行世界通常有无数个。有时会接到同一个主世界下两个不同平行世界的任务,看着上一次任务中同生共死的同伴在这一次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上一次费了很大力气救回来的人在命运的指引下再一次死在自己面前。
在这些事件中磨砺出来的莱尔维亚,有一颗强大无比、甚至有些漠然的心脏。
遗忘就遗忘,要做的事可一件不少。
不过,要达达利亚领悟这些,很强人所难。所以莱尔维亚想了想,语气温和地道“我相信你。没地方去的话,明天和我回庄园”
达达利亚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吸了吸鼻子,从莱尔维亚怀里退出来,哽咽但坚定地拒绝道“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