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似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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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水,岁月如哥们儿踢球还没回过劲儿来就到眼前了。
如同赛前规定的那样,昆仑有直接进三甲的特权。但是昆仑一队从来没用过这项权力,一直是一场一场地拼下来,因此更受到长安人的喜爱。
什么叫实力?这就叫实力。
今年昆仑、华山与太行进了三甲。三队抓阄,太行先与华山对战。对战当天,武侯园人山人海,园里专门给长安的公子哥儿们留了最好的位置。周择一,江京墨,崔贞元三人约好,都来了。
三人到达武侯园时,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长安四子今日集了三位,只有那修离合的徒弟因公务在身未能到场,着实遗憾。赛场边的大姑娘小美女都往那三人身上扔瓜果,甚至还有男子对他们三人吹口哨的。
人长的好看,没办法。张乾权下辈子投胎,估计也没这待遇。
这么说来,投胎,还算的上是个技术活儿。
朝阳公主驾到,不过是穿南宫音的衣服来的,没引起太大的骚动。元一呢,是随江家少主。朝阳远远看见了江京墨,想把他唤到身边来,又见他与周择一坐在一起才罢了。
教正把球抛向高空,球在最开始便由太行一队抢走了。元一高兴的不得了,与好多人一起在球场边跟着来回跑,一点端庄的样子也没有。崔贞元见她这样,眉头拧的像麻花儿一样,转过头问京墨:“她真是个女的么?”
回头问的工夫,见江京墨右手托着下巴,眼睛亮亮的,在看着那个疯丫头笑。他忍不住又说:“你像个傻子一样笑什么啊?”
“我笑了吗?我没笑啊。”
江京墨你高兴的太早了。你的情敌,马上就要来了。
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球传到沈珏脚下,沈珏一脚将球勾起,射中了对方大门。
全场欢呼雷动,振臂高呼。在喧闹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徐徐行走,后面跟着小厮。他不像是来看球的,倒像是来找人的。只是他的神情并不焦虑,似是在寻一位故人,寻一位也许,再也不能相见的故人。
当比赛进行到一半,他终于在汹涌的人群中走完了大半圈。他转头看着太行一队,知道今日如果再不能相见,就真的要与过去好好道个别了。
忽然“咚”的一声,一个丫头往后退时撞到了他的身上,差点把他撞倒。小厮赶紧过来扶他,那丫头却连头也不回,眼睛还是离不开那球场。小厮气坏了,要与她理论,便拍了拍她的肩膀。他觉的赛时磕一下碰一下实在是太平常了,不用如此认真。可当那丫头回过头来时,他一下怔住了。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小厮也傻了,赶紧看向他。他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才能显的不那么唐突。不想此时眼前的丫头冲他笑了起来:“怎么是你呀?贤元哥哥。”
此时站在元一面前的,便是她从大牢出来时要投奔的司徒贤元。而这司徒贤元,每年都要来长安看看他的小袁依长大了没有。你长大了,我就可以,带你回江南了。
今年袁府出事后,司徒贤元连去长安几次也没打听出袁依的下落。后来他得知袁依被救,陈大人安排来投奔他,只是中途再也没了音讯。他总想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听到关于袁府的一点风声,他就来长安看看。今日蹴鞠大会,他知道袁依最爱沈珏,他总觉的,如果她还在这人世间,今日,她一定,在这里。
兴许今日,神灵被他的真心打动,要让他的心愿成真。他不在乎什么叛国,不在乎什么罪名,只想着能与袁依在一起,他便知足了。
他站在汹涌的人潮里,看着袁依的笑脸,看着她喊自己贤元哥哥,感觉像一场梦一样。不知道球场又踢出了什么好球,人群又爆发出一阵叫好声,人潮开始向右拥挤,马上要把他与袁依之间冲开。终于,他伸出手,把袁依抱进了自己怀里。
袁依也开心地抱住了他,虽是一年多不见,贤元哥哥怎么瘦了这么多?她笑嘻嘻地抱着司徒贤元,抬头笑着看他:“贤元哥哥,你怀里真暖。”
人群都已向右移动,剩下这一小片空空的场地只有他们两个人。多么温馨的一瞬间,多么幸福的一瞬间,司徒贤元希望此刻时间能够静止,可此刻旁边却响起一个声音:“不好意思,借过。”
这人好像有毛病,周围人已经不多,他非要从自己和袁依两人之间挤进来。只听他背对着自己问袁依:“水袋呢?”
“你不是说今日这里备有茶水,不用带水袋的么?”
司徒贤元好奇地偏偏身子问袁依:“你们认识?”
前面的人回头:“认识。”
司徒向他行了个礼:“您是?”
“我是他主子,有事儿吗?”
司徒一下不知如何回答,元一此时说了句:“别理他,他有毛病。”
江京墨一听,用手提了提元一的耳朵:“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元一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我开玩笑的,您不要当真。”
司徒忍不住笑起来,他轻轻挑开江京墨的手说:“这位公子,袁姑娘向来顽劣,”说着转过身把袁依挡在自己身后:“公子不要介意。”
“你谁啊你?”江京墨觉的面前这人莫名奇妙,没听那呆鹅说自己在长安有认识的人啊。
周择一行着万福礼过来了:“原来是司徒兄!一年不见,幸会幸会!”
江京墨更是莫名奇妙,毕竟周择一在长安给别人行礼的次数确实不多,今日是碰见哪位神仙了。
周择一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巾递给元一,轻声说:“戴上。”又对司徒贤元说:“我以为今年蹴鞠大会,司徒兄不来了呢。”
“肯定要来的,不来怎么安心?”司徒贤元把方巾接了过来,边帮元一戴上边问她:“往年你都换男子装扮的,今年怎么这身行头出来了。”
“今年没衣服换了。”只是一句普通的话,两人却对视着笑起来。司徒接着问:“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元一眼里忽然含满了眼泪:“我很好,我很好。”
周择一用力拽着江京墨不让他上前,说道:“咱们去台上看比赛吧,一会儿人群又挤回来得把咱们冲散了。”
“好。”司徒说完,像往年蹴鞠大会一样牵起元一的手说:“沈珏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搞不好这回能赢。”
周择一与江京墨跟在司徒与元一身后,只听那司徒接着说:“你还记不记的去年沈公子输的时候你哭的多惨?当时昆仑赢了,所有人都在拍手笑,只有你在哭,你还记不记的?”
“我记得。”
“今年搞不好太行真的会赢,都进三甲了,说不准今年长安人就知道太行是最好的球队了。”
“不,不是这样的。”江京墨听元一在前面解释说:“不管他们赢与不赢,于我而言,他们都是最好的。”
“嗯,”司徒应了一声:“今年与杜鹃打赌了吗?”问完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又换了个话题:“赢了我请你去吃吉祥楼的小笼包,我也很久没去了。”
“好。”元一看着远方应了一声。
江京墨跟在后面听不出头绪,周择一又牵制着他不让他上前。他跟在元一身后刚想说点什么,却看见她侧着脸看着人群,脸上挂着眼泪。
今日见司徒贤元,元一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是司徒问她过的好不好,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刚刚司徒又问起杜鹃,她想起那日她看的名册,看自己熟悉的名字一个一个被圈起来,当时她整个人都是木的,司徒的问话,将她所有不能去想的过去都摆在眼前。她忍不住眼泪,但还是倔强地把脸别向一边,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流泪的样子。
江京墨好奇,她到底为什么哭?刚才那怪人说什么了?他好像提了个名字,杜鹃。唉?这名字,好像在袁府名册上见过。
电光火石之间,一连串的名字在江京墨脑子里炸开,元一,《长安令》,庄舞,袁府,元一站在暖暖的阳光里看着的那本袁府名册,西域,相思酥,户籍上没有承载的元一。
一切像一副卷轴在江家少主的脑子里铺开。他想起欢城里自己见过两次《长安令》,一次是庄舞,一次是前面的丫头。他想起自己说袁家小姐顽劣时元一为那小姐争辨的样子,想起元一第一次见沈珏时,轻轻提起的裙摆的样子,想起元一在欢城失神地看那琵琶的样子,想起她爬树时那胜券在握的样子。所有一切瞬间如烟花一样在脑子里炸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前面的丫头,看她侧脸上挂着泪,又趁人不注意时轻轻抬手抹去。
他跟在她身后,忽然明白了刚才司徒贤元的那一句: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江京墨回到看台,崔贞元还在认真地看着比赛。江京墨歪头见周择一在与那奇怪的人聊天,不耐烦地说:“和一个怪人有什么好说的。”
“什么怪人?”崔贞元询声望去:“哟,那不是江南的司徒么?袁府都败了,今年怎么还来?”
江京墨转回头,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问:“他与袁府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你不知道么?他与袁府那顽劣的丫头可是指腹为婚的,全长安的公子都说,也就他受的了那丫头的臭脾气。”
“原来袁府也有这么一个祸害,”江京墨继续不痛不痒地问:“唉?你知道袁家那小姐叫什么吗?”
“她和你那下人重名,不过已经死了,据说是认了罪以后死在牢里了。”
“什么罪?”
“还能有什么,勾结叛国呗。”
“叛国?就她还叛国?”江京墨差点儿蹦起来:“就她那脑子,她叛国?!”
崔贞元平日话多的要死,今日说到这里却是寒着一张脸,极为反常:“削弱袁北王与平亲王,这一步棋真是让人理解不能。若是他们两人都在,蒙古哪能落到这般田地。”
江京墨过了很久才说:“现在全大明的兵力都用在燕王身上,就算南北王在,也没有兵给他们了。平亲王的兵权被明上祖散了,袁北王从不自拥军队。我不也一样?江家一点兵权也没有,不上战场,我就和废物一样。”
崔贞元见此景,想了想说了一句不应景的话:“你的心,不能只在战场上。现在于你,万全之策就是速速与朝阳公主成亲。若不是因为你去了边疆,你们的事情早就成定局了。”
江京墨听闻不再说话,也不再朝那怪人看,专心看起比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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