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泗水城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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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神法会的前一天，和辰跟着铭叔来到泗水城。
自从落月山出发后，这一周多的时间他们走走停停沿路游玩。经常能看见海岸边宏伟的长城，为防止南界妖族来犯而修建的长城。和辰能想到在另一个世界里的长城，那里已经算是“无用的古迹”。这里新建城墙截然不同，又高又坚固，当中间隔着一段就有法阵。而每当见到长城跟沿岸的官兵，铭叔会说起三百年前的妖族战争，还有十二年后的末世预言。
实际上当地百姓多都喜欢谈论这些，老人们还会讲些可怕的故事，比如海岛上吃人的妖树，泥潭底下冒出来的地蛇。每当听到妖族魔怪的时候，和辰却有很奇怪的感觉，仿佛是身陷炼狱般的战场，偶尔还会不自觉作出怪异的举动。原先他认为小狐狸子虎故意作怪，为了这事教训过子虎几次。不过几番下来也开始有所怀疑，总感觉自从吹起骨笛之后，好像唤醒了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而关于子虎鼻子上“獬豸角”，他越来越相信无抎讲得是真的。子虎碰上“坏人”的时候那只角就会混深色。有次遇到了一个江湖骗子，“獬豸角”快变成黑色了。子虎自己也能感觉到，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不过那个骗子的骗术并不高明，被铭叔识破后赶走了。
当然路上遇到“好人”的时候更多，比如跟他们同行的雯姨跟欣儿。说起雯姨，是位三十多岁的漂亮女子，欣儿是她的女儿。之前无抎说的“堂妹”就说的是欣儿，那儿和辰还信以为真，以为她们是铭叔妻女。但很快就知道搞错了，欣儿十一岁，铭叔到锭口国都没十年。之后有次他们说起和风镇的时候才弄明白，母女俩是镇上街对面的邻居，因为街上只有他们两家平日里关系比较好，又加上这次受邀去泗水城参加祭神仪式，这所以才会同行。
进城后，他们来到一间叫作“映客桐”的客栈。近期这家客栈是专门接待锭口国宗学府访团的。在祭神仪式的这一周中，这里来了不少锭口国的官员。
和辰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客栈，穿着官服的人拿着成堆的文书，上上下下不停来回忙碌不停，就像是一台转动的机器。这些人都是来参加“祭神仪式”的，泗水神殿域内最盛大的典礼之一，只有官府有些地位的人才能来。而他们能够受邀来的原因是欣儿。小女孩竟是法会中“锭口国西域十大国纪元史”的演讲者。路上，
和辰也常常观察这位小妹妹，铭叔夸她文静懂事又爱学习。但“书呆子”气很重，随身的行囊里都是学庙的书籍，这趟行程她将携带的书几乎都背完了。有一天，和辰是亲眼看见她用半天时间背下一本书。那时候他想就算欣儿是“书呆子”，那也是“书呆子”中的天才。
在房间放好行礼，和辰便把子虎从木笼子里放了出来。
“子虎你千万别在这儿捣乱，要不然会被大人抓走的。”他告诫道。
小狐狸点了点头，搜的一下就不见了。
到了开饭的时间，被安排到一间别致的能望见城外的大河小木屋。伙计刚刚上了几盘冷菜，先闻到菜香，子虎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跳上大圆桌叼了几块牛肉就要跑。
不过被欣儿一把“逮”住了。
“太没有礼貌了!没人跟你抢你跑什么呢，坐下来慢慢吃，要不然明天早上就没你的饭了！”
和辰在旁偷偷发笑，一路上日子他管不住子虎，欣儿却把它管得服服帖帖的。每次欣儿一绷脸子虎就只好乖乖坐在木凳子上。当然平时欣儿把子虎照料的很好，即便一直是旅途中也是一日三餐鱼肉搭配，而且每一顿都照着时间。就像她念书一样，有条不紊一字不差。
雯姨也挺喜欢子虎，也常说家里要养只小动物就会热闹很多。但是这会儿雯姨绷着脸朝欣儿看去。
“让它去一边玩吧，待会儿族长跟法师要来了，看见不好。”
“哦好的妈妈。”
听见今天“法外开恩”，子虎又叼走了两块肉。
没一会儿，来了两位拄着拐杖的长者。是他们所住的“和风镇”上的和家族长，和卢。跟镇上的鸿教法师，“和西法师”。
“你就是和铭的侄子。”
“是的，我是。”
族长拉着他的手仔细端详起来，和辰有些不好意思。
“好好好，健硕的年轻人。和铭跟你一样很结实的孩子，或许也能进军府当差呢。”
“谢族长吉言。”铭叔恭手作礼。
“孩子你以后就是和家族人了，要记得到哪儿都代表着家族。”
“谢谢族长。”
和辰学着铭叔作礼。
接着和卢族长跟雯姨聊起祭神仪式的演讲，他们当然更关心这件事。最后说一切都安排好了，让欣儿明天放心上台。
“欣儿明天看你的了，晚上早点休息。”
“谢谢族长大人。”
睡觉前铭叔说出去一趟，又让和辰在房间里看看公文。一来是长点知识，二来明天的祭神仪式不至于什么都听不懂。
房间的桌上放着铭叔平日整理的公文，锭口国重要的公告，基本都是宗学府、军府、商府这三府的公告。字数最多的就是宗学府的，密密麻麻长篇大论。铭叔说行文工整什么什么的，但真看了让人头疼。
挑出了“神翎院”的公文。“神翎”是这个年纪孩子最感兴趣的，也是这个纪元文明中最高的执政官。他们由神族族人跟少数的极具天赋的普通人，又被称为北界的守护者，威风凛凛，精通六象神术，斩妖除魔，擒匪灭恶。
这些日子和辰听大人们谈论“神翎”，也知道了神翎的来历，三百多年前用天神的灵炁创造六象神术，击败从南界来犯的妖族。再后来九岳神宗殿创立三大神殿之时也创建了“神翎”的身份，以九岳神雀羽翎为记。神翎所在的府院就叫作“神翎院”。
不过神翎院公文都是些很无趣的事，例如谁谁谁当选了执政官，谁谁谁册封了几羽神翎。
看了一会儿就犯困了，耳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睁开眼，竟然看见子虎趴在那儿看公文。小狐狸认真的样子好笑又好玩。
“子虎你能看懂？”
小狐狸叫唤了两声。
“无抎说你吸收天地灵炁，你要是真能看懂倒不妨学着点。”
话音未落，子虎竟然变化出一位神翎。虽然一看就是假的，面孔竟然跟无抎还有几分相似。但的的确确是神翎的模样，身穿神翎院笔挺的官服，胸口有闪闪发亮的神雀翎，
“原来你以前见过神翎，好了收起弄幻术吧当心被别人看见。”
铭叔回来的时候子虎睡着了，和辰倒是精神好的很。
“铭叔，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什么事？”
“那天你给我的骨笛，我吹起来的时候感觉…感觉耳边有个奇怪的声音在跟我讲话。”
“不可能。”铭叔笑了笑，“就是锭口国一件普通的的古物，我自己都试过，没什么特别的。”
“嗯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快睡吧明天一早就要去参加法会。”
“铭叔以前杀害我们家族人是谁。”和辰鼓足勇气问道。
“跟你们说了是域外的异族。”
“它们长什么样？”
“很丑，嘴里有一口獠牙。”
“那为什么不去报仇。”
“我们没有仇人，也没有什么好报仇的，异族或许也是被迫才反击的。家族里有人非要去奴役它们，要怪就怪那些唯利是图的蠢货...你别问了。”
“但后来我记得有人在追杀我们，他们穿着一身黑衣，他们身上好像还有个奇怪的标记。”
“那是到域内之后，那伙人是抢钱的土匪。”铭叔很平静的样子，但明显语调有些顿挫了，“就是趁火打劫的，我见见一回抓一回。好了别说以前的事，你记住你现在是和风镇和家族人。”
“嗯。”
和辰深吸了一口气。铭叔的话没错的确不该纠缠过去，师父也常教导他们凡事顺其自然。铭叔现在日子过的不错，何必为过去的事耿耿于怀。就像“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他从来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你回去以后要办入家族的手续，你婶婶会带你去的，不久前她也办过。”
“铭叔上次我听雯姨夸你媳妇漂亮，不过一路上很多人又夸雯姨是大美人...。”和辰故意带偏了话题。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就是想问，你觉得是婶婶漂亮还是雯姨漂亮。”
铭叔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这不好说…雯姨年纪大些更有气质。不不…不是，你婶婶更年轻...更漂亮，回去你婶婶问的时候一定要这样说。”
第二天，泗水城祭神主法会开始了。
法会在城里最大鸿教寺庙的广场中举行。泗水城是南海鸿教的发源地之一。每年一度的祭神法会鸿教高僧云集于此。法会还未开始数不尽的鸿教信徒挤向广场，数以万计。不管在哪个世界，和辰从未见过这样宏大的宗教盛典。
他跟着大人们在宾客的席座上，身后蓝衣的教众就像是汪洋大海，而自己就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
法会在中午开始了，主旨也与鸿教经文息息相关，人们担心末世论的预言成真，所以祭拜各路海神，祷告鸿海能够永远阻隔南北。
鸿教法师读完经文，很快轮到欣儿演讲。见欣儿穿着一身正装上台，和辰也跟着大人们紧张起来。不过在台上的欣儿倒是从容不迫地，从十大国纪元谈论锭口国的历史，又从西域发现上古神器讲到了神魔纪元时的青龙古国。小女孩脑中好像有用不尽的知识。演讲非常成功，随着热烈的掌声响起，她彬彬有礼地朝台下鞠了一躬。
之后的演讲属锭口国的官员居多，官员们讲了很多鸿教经文，又拿神权、宗教、官府的事务举例。和辰在下面听得昏昏欲睡，就像是在开大会一样。那些事情路上大人们说到一些，但他大多还是听不懂。而且他们说常引用道法，跟老师父讲的经文南辕北辙。
越听越觉得枯燥乏味，于是索性打起了瞌睡。直到耳边鼓噪起来，原来到了法会休息的时间，迷迷糊糊看见欣奔回来。
“哥哥！昳阳哥哥！”
“欣儿...你可真厉害...。”
和辰起初以为是在喊他，但很快发现并不是，便寻着欣儿的声音往后看去，是一位英俊高大的年轻神翎。
胸口的神雀翎、腰间的灵玉剑，这身打扮满足了孩子所有的幻想。后来和辰才知道对方是封氏族人，锭口国第一大氏族。
“欣儿你今天演讲太出色了，没想到你能说得那么好。”年轻神翎看着欣儿，眼神就像亲哥哥，“刚才我遇到紫麟山的老师，说你神学史的水平都超过他的学生了。”
听到夸奖欣儿的脸变得更红了。
“哈哈哈真的吗，昳阳哥哥在这儿坐一会儿吧。”欣儿邀请道。
“不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明天我们锭口国神翎院受邀去鹊山试灵神碑。对了大家明天一起去鹊山看看。到时候你们能看见很多神殿大人物，还有很多神学府的老师。”
年轻神翎朝着雯姨跟铭叔看去，又看了和辰一眼，和辰有意无意地朝他点了点头。
“不过我们本来计划明天就要走的。”雯姨有些犹豫，欣儿一下子拽住了妈妈的胳膊。
“妈妈我想去看看。”
雯姨又朝铭叔看了一眼，铭叔轻轻点了点头。
“好好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