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袭0杨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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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雍城百里之外,黎民道向西南。
黑衣公子哥李谨言踏马而驰,星夜奔赴百杨镇。
一路向西,一路窜稀。
“这驿站老头不会给我下药了把.......”
李谨言心里越想越不对劲,一路颠簸而来,兜兜转转走走停停。这黎民道上的林间山头茅坑草丛,只要是能暗藏玄机的地方,他基本上算是蹲了个遍地开花,有时甚至裤腿都还没来得及彻底褪下就........
正琢磨间,腹中一股恶气再次自上而下,天人交恶势如破竹。李谨言紧急勒住缰绳四下张望,此时正夜黑风高,能见度极低,但真要直接当下拦路就干的话,委实有点过于霸道了,毕竟是读过书的高门子弟,心中多少会有芥蒂,受过的教养不允许他如此鲁莽。
恰巧路边不远处模糊发现一块高高立起的石碑,此处上佳!公子哥不假思索,嗖的一个飞身,便从马背直窜石碑后面。
情急之下他并未留意到,那石碑正面上方,高高刻着四个大字“百杨镇宝”
春江东渡,气象奔流。
“呜.....啊....嘶.....哎呀......”伴随着一声声颤抖之音,黑衣公子闭目畅然,脑海中一阵阵莺歌燕舞惬意至极............
“哎.....哎!”一个灯笼凑近,抵到公子哥的脑门。
“嘛呐!?”微弱火光之下,看着眼前这个半身赤裸,蹲地似在打鸣的年轻人,百杨镇衙役卢大头带着两个小弟,瞪大了眼睛问道。
“啊.....!.....你你你等会.......嗷....嘶......”正龇牙咧嘴,一脸冷汗的李谨言,被这从天而降的三个凶神问的头脑一片空白,张大嘴巴不知如何作答。瞎呀,你看不出来吗?
卢大头也被对方的颤音抖了个机灵,片刻缓过神来,催促道:“快快快起来!跟我走一趟!”
无奈此时已经浑身力竭,李谨言怒不敢言,只能缓缓起身收拾残局,意兴阑珊提裤走人。
绕到石碑正面,卢大头指着石碑上的大字,怒道:
“活腻歪了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骑在我们百杨镇的脖子上拉稀?摊大事儿了你!”
说着便对着李谨言还在火烧火燎的屁股,抬腿就是一脚。李谨言腿一软,靠着石碑差点栽倒,他哭丧着脸委屈至极。说话间几人便上前把他五花大绑,扭送县衙。
虽是个小镇,但因为百杨镇北接雍州城,西通天水关,南达湘州郡的特殊地理位置而为商家所熟知。整个西南商道纵横交错,但要到雍州陆路必经百杨镇。十几年前的蛮夷之乱,就是因为一小撮南蛮精锐从西边天水关而入,绕过当时湘州郡的主力阵营奇袭了百杨镇,企图以此地为据点侧面直取雍州。时过境迁,战乱时的必争之地官道咽喉,今日已成为西南北三地通商的往来集市。短短十几年时间小镇便从断壁残垣中走出,一扫阴霾,眼下已是商家林立百家争鸣的风水宝地。总之,此地多暴发户,有钱。
百杨镇的衙门直属雍城,虽是区区的县衙,但衙门的官位却能抵得上一个当职的五品郡守。章老爷在位十年,纳妾有十藏娇近百,各郡皆有房产,明面上是百杨镇的父母官,暗地里正是百杨镇的首富。说到底,还是得感谢这宝地的风水啊,他也经常会在怀抱娇娘时看向那顶不起眼的七品官帽,惆怅那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之类的佛系感叹。
喝酒,今夜有酒今朝醉,明日一早再说梦。
“老爷?.....老爷?”门外传来卢大头谨慎的敲门声。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没见老爷我在议事儿吗?”
章老爷正在和曾老板把酒言欢,讨论着第二天老曾去到太师府上,顺带给二管家捎点什么特产比较合适,借着这个机会乘机表露一下下官的心意甚是必要。这个档口,卢大头找上门来,着实有点自讨没趣了。
见卢大头在门外沉默不答,并没有走开的意思,屋内许久传出一声“进来吧”。
只见身形彪悍的卢大头蹑手蹑脚的轻推门扇走进房间,再转身将门慢慢合上,如黄花闺女一般羞涩轻盈的弯腰小跑到章老爷身边,神色凝重的俯身耳语了几句。
“什么!?还能有此等龌龊之事!”章老爷听完讶异,也不顾曾老板在场,瞪大了眼睛梗着脖子转向卢大头,愤然道。
在石碑旁窜稀!?这与在我老章家祖坟上点炮仗有何区别啊!
可知那镇前石碑,可是足足花了老子万两白银才从龙候山上运回的天降奇石,还特地请了仙门道人按老子的出生年月五行命理推算,寻觅了半年才精确定位的龙眼加持,这才得以落地生根的风水命门!日夜命人看护巡视,生怕照看不妥,伤了老爷我的运势。这些年在位得以高枕无忧,对外震一方邪祟,对内保自家官运,都是拜这风水奇石所赐。这下可倒是好!这是要跟我唱哪出啊!这是寻常的窜稀吗?不!这是赤裸裸的阴谋啊!这些年官商场面树敌众多,这背后定然有人暗中指示,用此等污秽手段来亵我财运渎我势气。这窜的是亡我之心不死,意要送老爷我归西啊!手段何等的歹毒,何其残忍。
想到这,章老爷拍案而起,摔杯怒道:“给我拉进牢里朝死里打!明儿一早拖出来,让他给老子怎么拉出来的,就怎么吃回去!其他细节,后面再给我好好盘问清楚!”
一旁的不明就里的曾老板,呆呆望着情绪崩溃的章老爷。吃的正欢不是,怎么回事儿啊,这就暴跳如雷了。他也不敢问,他也不敢说。
“得嘞!那您慢用,小人这就去办”卢大头得令,两眼放光大步迈出,气势汹汹直奔府衙。此时正是表达衷心施展能力的好时机,岂可错过。
县衙大牢里,皮鞭声声,鬼哭狼嚎。
可怜的李谨言做梦都没想到,顶着苏江府李家二公子,雍州城张太师门下亲授弟子两大金汤匙头衔的他,今夜因为随地窜稀,被五花大绑给打得死去活来。他受到的教养,告诉他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衙役小哥一边挥舞着皮鞭疯狂输出,一边咬牙切齿的反复盘问着奄奄一息的青年。
“你让我说什么啊哥........别再打了......救命啊......”被抽的浑身稀烂的李谨言,带着哭腔哀求道。
“哎哎哎.....哥几个慢点来,慢点来,别给弄死了。明儿一早还有的是时间,老爷可是说了,明儿一早要给他拖回去石碑那........等着吃屎吧你”卢大头斜靠在椅子上,手提酒壶,恶狠狠的白了李谨言一眼。
奄奄一息的李谨言听完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天崩地裂,头脑里那分量十足的场面简直是生不如死。他嘴里只能喃喃的不停重复着:“我爹是苏江府尹李越山.......雍州太师张廷焕是我师傅.......高抬贵手啊......救命啊......”
但每次这样的自报家门,换来的都是衙役小哥们更加无情的抽打。搜遍全身就只摸到几两碎银和一串檀木珠子,要文书没文书,要门牌没门牌,全部家当就只有一匹瘦马还能强撑门面。纯纯捣江湖傍富婆的白面小相公啊,仗着道听途说一些朝堂大员们的名号就胆敢四处行骗,今天算是你来对地方了,还他妈敢给老子嘴硬。“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李谨言气息渐渐微弱,昏死之前一刻,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身边一顿嘈杂。噼啪的拳脚声、桌椅炸开的断裂声和纷乱的喊叫声,乱做一团,不绝于耳。但此时他已经无力思考,他太累了,这一天是他这辈子过得最累的一天,他头脑里反复闪过那堆分量十足的万两黄金,再也不想醒来了。
那死老头子肯定是给我下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