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伏风怪再收沙悟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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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大叫如雷道:“怎的好!师父已被他擒去了!”张清道:“猴哥莫急。老王早就说了,这山上有个黄风大王。待我们寻将去,把师父救出来便是了。”说着,拿起两张虎皮,笑道:“如今晚上睡觉可有铺垫了。明日捉了那虎先锋,定要留他性命,让他多献几张虎皮才好。”
行者皱眉道:“兄弟啊,莫要说笑,先去找师父要紧。”
他两个奔入山中,穿岗越岭,行了多时,只见那石崖之下,耸出一座洞府。
行者道:“贤弟,你可将行李歇在藏风山凹之间,撒放马匹,不要出头。等老孙去他门首,与他赌斗。必须拿住妖精,方才救得师父。”张清道:“不消吩咐,请快去。”
行者整一整直裰,束一束虎裙,掣了棒,撞至那门前,只见那门上有六个大字,乃“黄风岭黄风洞”,高叫道:“妖怪!趁早儿送我师父出来,省得掀翻了你窝巢,踏平了你住处!”
不多时,只见那虎先锋点起五十名精壮小妖,擂鼓摇旗,缠两口赤铜刀,腾出门来,厉声高叫道:“你是哪里来的个猴和尚?敢在此间大呼小叫?”行者闻言,心中大怒,抡棍便打,那先锋急持刀接住。来往不禁三五回,先锋腰软全无力。转身败了要逃生,跑到那藏风山凹之间。正抬头,见张清在那里放马。
张清听见呼呼声喊,回头观看,乃是行者赶败的虎怪,就丢了马,上前一钯击飞铜刀,单手捉过虎先锋。行者赶来道:“八戒,一钯打死便是,捉活的有何用?”张清不接话,却对那虎先锋道:“看你蜕皮倒是挺快,赶紧再整出三五张来,给我做被褥。多的拿去卖钱。”
那虎先锋哭丧着脸道:“上仙饶命!我又不是蛇儿,哪能蜕皮?那是我早先修炼时使法术换下的两张皮,已尽送你手。再想要时,且等几年,待我突破瓶颈时,还能有一张。”张清怒道:“哪有那功夫等你!”一钯打死,就死虎身上又剥了一张虎皮。
行者看了直摇头,道:“兄弟啊,这个功劳算你的。你可还守着马匹行李,等我把这死怪拖了去,再到那洞口索战。须是拿得那老妖,方才救得师父。”张清道:“哥哥说得有理。你去,你去。若是打败了这老妖,还赶将这里来,等兄弟我截住杀他。”
行者一只手提着铁棒,一只手拖着剥了皮的死虎,径至洞口,高声叫骂。
老妖披挂齐整,绰一杆三股钢叉,率群妖走出本洞。行者与他对骂几句,见他不放人,抡棍又打。那老妖与大圣斗经三十回合,不分胜败。这行者使一个身外身的手段:把毫毛揪下一把,用口嚼得粉碎,望上一喷,叫声“变!”变有百十个行者,都是一样打扮,各执一根铁棒,把那怪围在空中。
那怪害怕,也使一般本事:急回头,望着巽地上把口张了三张,嘑的一口气,吹将出去,忽然间,一阵黄风,从空刮起。把孙大圣毫毛变的小行者刮得在那半空中,却似纺车儿一般乱转,莫想轮得棒,如何拢得身?
慌得行者将毫毛一抖,收上身来,独自个举着铁棒,上前来打,又被那怪劈脸喷了一口黄风,把两只火眼金睛,刮得紧紧闭合,莫能睁开,因此难使铁棒,遂败下阵来。那妖收风回洞不题。
张清迎来,正接着孙大圣,问道:“哥哥,好大风啊!胜负如何?”行者摆手道:“厉害!厉害!我老孙自为人,不曾见这大风。那老妖使一柄三股钢叉,来与老孙交战。他眼见要败,弄出这阵风来,果是凶恶,刮得我站立不住。又一口风喷到脸上,吹得我眼珠酸痛,这会子冷泪常流。须得找个眼科先生,把我眼医治医治。”
张清道:“我们且找上大路,寻个人家住下,过此一夜。等明日天亮,再来降妖罢。”牵了马,让行者骑上,出山凹,一路行来。远远看见一家庄院,影影的有灯火光明。
他两个上前敲门道:“开门,开门!”那里有一老者,带几个年幼的农夫,手持叉钯扫帚齐来,问道:“甚么人?甚么人?”
张清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老者请他们入庄歇息,又献上茶水,捧出几碗胡麻饭。行者道:“敢问善人,贵地可有卖眼药的?”老者道:“那黄风大圣的风最是厉害。他那风,不是甚么春秋风、松竹风与那东西南北风,乃是三昧神风。能吹天地暗,善刮鬼神愁,裂石崩崖恶,吹人命即休。”
张清见他卖弄,不耐烦地问道:“老丈且指点则个。我师兄眼疼得厉害。”那老者这才说道:“老汉也有些迎风流泪,曾遇异人传了一方,名唤三花九子膏,能治一切风眼。”
行者闻言,低头唱喏道:“愿求一些儿,点试、点试。”那老者应承,即走进去,取出一个玛瑙石的小罐儿来,拔开塞口,用玉簪儿蘸出少许与行者点上,教他不得睁开,安心睡觉,明早就好。
张清解开包袱,铺了两张虎皮,请行者安置。行者闭着眼乱摸,张清笑道:“先生,你的明杖儿呢?”行者道:“兄弟!你真当我是瞎子哩!”张清嘿嘿地偷笑而睡。
不觉又是五更将晓,行者抹抹脸,睁开眼道:“果然好药!比往常更有百分光明!”却转头后边望望:呀!那里有甚房舍窗门,但只见些老槐、高柳,兄弟们都睡在那绿草茵上。
张清知道是护法伽蓝显化,向行者说了,行者向空**手作礼谢,又说道:“兄弟,此处到那黄风洞口不远。你且莫动身,只在林子里看马守担,等老孙去洞里打听打听,看师父下落如何,再与他争战。”
行者变化了一只蚊子飞入黄风洞,先找到了唐僧,安慰了几句,只说今日便救他出去。又飞到大厅,见老怪正和小妖说话。
小妖道:“大王,若昨日吹杀了孙行者,是我们的造化,只恐吹不死他,他去请些神兵来,却怎生是好?”
老怪道:“怕他怎地?哪有甚么神兵?若想定得我的风势,除非灵吉菩萨来此,其余何足惧也!”
行者在屋梁上,只听得他这一句言语,不胜欢喜,即抽身飞出,来寻张清。将前情后事说了一遍,也不待张清商量,直接飞去找灵吉菩萨了。
张清暗叹道:“这猴哥脑子也不好使。既然变化了蚊虫,一棒打杀了那老怪却不干净?偏要耍英雄,必要正面赢他,又多出许多手脚来。”
转念一想,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即刻放出六耳,亦变成蚊虫飞入洞中去了。
那老怪正在洞中等候孙行者上门,等得昏昏欲睡,忽然听得一声喝:“孽障!还不降伏,更待怎地?”猛睁眼时,却见灵吉菩萨站在厅里,吓得连滚带爬伏在灵吉菩萨面前,叫道:“菩萨饶命!”
灵吉菩萨问道:“上次我饶你性命,让你隐性潜修,为何又在此地吃人?你那三昧神风又是如何得来?”
老怪磕头道:“一向感恩菩萨饶我性命,只愿在此清修。却听说吃得唐僧一块肉,便能长生不老,因此动了心思,来此作怪,今后再也不敢了。那三昧神风是我偷听如来佛祖讲经,偷学来的。”
“哦?你竟然有此灵性?且将口诀说与我听,若果然有本事,便饶了你此番罪过,还保你做个护法伽蓝!”
那老怪闻言大喜,当即将三昧神风口诀原原本本背诵一遍,眼巴巴地看向灵吉菩萨道:“菩萨,不知保我做哪里的护法伽蓝?”
灵吉菩萨微微一笑,道:“我保你做地藏王菩萨的护法伽蓝,现在便送你去地府!”掏出随心铁杆兵,一棒将其打死。那怪现了原形,却原来是个黄毛貂鼠。
六耳随即化风离去了。门外张清举起钉钯杀将进来,将一众小妖尽数打死,救出唐僧,请他在厅上安坐。自己却将那黄毛貂鼠剥了皮,做了个风囊,挂在腰间。
唐僧问他:“八戒,你是做了个腰包吗?”
张清笑道:“非也。我用这妖怪的皮毛,做了个风囊,用处不小。师父请出门看我演示。”
两人来到门前,张清取下风囊后,抖手打开。从风囊里面居然吹出来一阵狂风,狂风里面还有着凄厉的惨叫声和喊杀声!
周围的乱石、枯木在这狂风的吹拂下,像是一根羽毛一样被轻易的吹飞了开去。不仅如此,这风中还暗藏杀机!
被狂风波及的枯木上出现了大量的裂口,就像是被锋锐无比刀剑劈斩过似的,甚至有被拦腰砍断的。乱石上也有一道道的砍痕。
张清道:“这东西能吹天地暗,能破一切幻象、分身,风中更是会形成风刃,似是无形却是有形,不比普通的宝刀宝剑逊色。”
唐僧夸赞道:“果然是神器,若是对敌之前,拿出风囊来先吹一吹,必能让对手东倒西歪,正好趁机取胜。”
正说着,空中飘来一道祥云,有人叫道:“师父!八戒!”抬头一看,正是行者站在云上。旁边一位菩萨宝相庄严,想必是灵吉菩萨了。
唐僧连忙上前行礼,灵吉菩萨还礼毕,奇怪地问道:“唐长老,是何人救你出来?那妖怪何在?”唐僧道:“是我那二徒弟猪悟能救我出来。那一洞妖怪尽被他打死了。连那老妖也被他剥了皮,做成风囊了。”
灵吉菩萨大吃一惊,看向张清道:“天蓬元帅,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手段!”
张清躬身道:“菩萨莫怪。我听妖怪说最怕菩萨来拿他,于是心生一计,变做菩萨模样,吓那老怪一跌,趁机一钯结果了他。冒用菩萨名头,万望恕罪。”
灵吉菩萨愣了一下,灵山派出一只黄毛貂鼠来凑数八十一难,也是给几人一个下马威的意思,没想到反被杀了,还被剥了皮,以后哪个妖怪还敢来参与取经事?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责备张清,毕竟名义上黄毛貂鼠是个为害一方的妖怪,只得哈哈一笑,故做大度地说道:“天蓬元帅护师心切,我岂会怪罪?既然此间事了,我就回去了。”驾祥云自去了。
行者、张清将洞中素食安排了一顿茶饭,师徒们吃了,一把火烧了洞府,找大路向西而去。
行了数日,来到流沙河畔。张清假装和卷帘大将打了两日,不分高下。行者去南海请来观世音菩萨的侍者木吒,收伏了卷帘大将。卷帘大将当即拜唐僧为师,赐别号“和尚”。
木吒向沙和尚要那九个取经人的颅骨制造法船,沙和尚哪里拿得出来,只推说丢了。张清便在旁边打圆场道:“不就是渡河法器嘛!要那骷髅多丧气。我自有办法。”抖手放出一只天河水军小船。
木吒认得,吃惊道:“猪悟能!你竟将天河船只偷来了?你之前藏到哪里了?”
张清大大咧咧地说道:“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统领天河水军多年,弄只小船还算事儿吗?至于空间法术,是如来佛祖在安天大会上教我的。”
木吒听他扯出了如来佛祖,不敢再问。几人随即上了船只,渡过河去,向西而行。木吒自回南海向观世音菩萨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