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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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酒足饭饱后，石猴别过了众人，本来有仙子怕他不懂线路，要领他回“三字头”的，他倒心大：“多谢仙子美意，我想先在这天宫各处走走。”说完就一溜烟跑开，叫人没法劝说。

仙子只得冲着他的背影大喊：“记得明日辰时过半就要赶到偏殿！”

石猴避开了众仙子，就缓步下来东张西望，他来时被哪吒提着赶到，注册仙录那会儿卷帘将军又着急着完成任务，来回三趟下来都只是走马观花，没有机会仔细观摩。现在闲下来，发现这里果然不愧是三界宝地，你不要说他见识短浅，这天宫胜境任凭谁来都要夸赞：

那拱柱门口，全由琉璃铸造、宝玉妆成，凡有守卫的镇天神将、金甲神人，都持刀仗剑、肃穆庄严。偶遇的仙娥回首掩笑，固守的天丁怒目直逼。看天空，瑞气千条喷紫雾，踏地面，金铁和揉巩金瓯。

登高处向下望去，所有的建筑都是鳞次栉比，群仙像蜜蜂一样在高矮不齐的平面上飞来飞去；朝远望去，云雾掩映下朦胧能看到几根直通天际的大柱，缠绕有金鳞耀日赤须真龙，虽相隔甚远，但凡动作仍给人以他能撼天动地的感觉，如此神龙却都隐隐围绕灵霄宝殿呈拱服之势，让人对殿中的真人不免更添一层敬畏。

兜兜逛逛了一阵，再震撼的风景也让他疲于审美，还因为他每次想要过些门户，守门的天兵都将他拦下不许进入，只在回廊空地中穿梭，也就难免无聊。

现在他只想早早回去查看自己的房间，但追着仙娥问路，惹得她们惊叫跑开，求守门的天兵指路，又被冷眼相待，不予回话。这一番下来，石猴的心中泛起孤独之感，回想起一起做事的同僚，又顿生后悔之情，一来二去，不由得潸然泪下。

“这猴头，你不在灵霄殿侍奉，蹲在这里做什么？”

石猴顺着眼前露出裙摆的一双浅红绣鞋鞋尖向上抬头，来人竟然是之前内务阁遇到的彩云女仙。

彩云仙子见石猴居然泪流满面、红了眼圈，心下已有猜测：“我早说，一只毛猴如何能伺候的了陛下！你蹲在这抱头痛哭，想来是触怒了圣颜，叫陛下将你赶出来了吧！我劝你说，陛下能留你性命，已经是天大的恩慈，你应该偷着乐！”

石猴听了也不反驳，只是背过身去，重新把头埋下。

彩云仙子得意地从一旁越过石猴，听到身后传来的抽噎声，心中刚一软下又立刻强硬起来，照样头也不回地离去。

但出于好奇，还是询问附近的守卫，问石猴为何哭泣，听说居然只是因为找不到家，好笑之后又不免可怜。

她犹豫了一下，又走回到刚才的地方，石猴仍然蹲坐着埋头哭泣，她来到石猴身前，厉声道：“毛猴，你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哭泣，人来人往，叫人看到还以为我天宫胜境是叫花子讨饭的地方。不成体统！起来，我领你去你分配到的居所，到了那你想怎么哭都随便你。”

石猴抬起头来，与彩云仙子对视，看她不像是开玩笑，就把房号牌递给了她，但递送时却偏开头去，不再对上彩云仙子的目光。

彩云仙子看了牌子，石猴也起身准备跟随，不料彩云仙子只是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就飞也似地窜出，在经纬交通中左右穿行，等到了地方，一把将石猴甩下：“早就出了慢行区，谁还跟你磨唧。”

说完又将房号牌一抛，丢到石猴旁边：“本仙就此离去了，你自个躲回房里慢慢哭吧！”话音才落下人却已经没了踪影。

只留石猴跪伏在地上呕吐，几乎把还未消化的珍馐美味都呕了出来，他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学一门速度飞快的神通，对这些“载”过他一程的人全部回以一次全力以赴的飞行。

拿起房号牌，将其上的文字与面前的房屋门牌号一一对应，没发现什么差错，石猴走近了房门，门上除了门牌，还有一块方形的板子嵌在里面，石猴鼓捣了一阵，意外中把房号牌贴到了板子上，房门自动向左滑开，里面还有一块板子，把房号牌贴到这块板子上，房门就又自动合上。石猴来回玩了几遍，失去了兴趣，这才回头端详起屋内的陈设。

一张床、一对桌椅、桌椅上的油灯、再加上一个嵌着铜镜，带脸盆的梳妆台，这就是房内陈设的全部，没什么好说。

石猴搬出椅子，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抚摸着自己无腮的猴脸。这副面容他刚出生就对着河水看过，心里认定了是自己本来的模样，但到了这里，见到的都是人类——不管什么仙子神圣，在他眼中都是没什么区别的属人一类，反而觉得这副面容像个异类，有些陌生了。

彩云仙子说他丑陋，玉帝却说他像个美猴王，他不知道自己是丑是美。要是和人对比，也不知道从何比起。但玉帝是三界共主，他说的，总比彩云仙子更具权威，于是石猴更愿相信自己美丽了。

房间除了地板的五面都抹上了白灰，而且做了抛光处理，摸起来很顺滑。

靠里面还开有一道后门，旁边更开着一道窗，石猴打开后门，走进后面的小庭院。

小庭院三面环墙，看起来有点空，地上只是一层草坪。屋门正对着偏右一点还有一座假山，假山上被开出一道泉眼在往外流水，底下有一个池子承接，池面上还打着旋。

石猴把头伸到池子里，在水下睁开眼看，果然底面有一个隐蔽的孔洞在下水，他抽出头来，把脚伸到水柱下面，清凉的泉水冲激在指缝间挑逗得他直发痒，忍不住呲牙咧嘴。后来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小水池里手舞足蹈，把全身都浸湿了才罢休。

他躺倒在草坪上，看着充满异象的天空，倦意忽然涌上心头，今天是他出生的第一天，他感觉过得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