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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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征沉默了很久。在齐征的心中，自己只是一个刚刚学会控制力量，刚刚学会说话，刚刚穿上衣服的人。他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初代这么重视。希望，这个词齐征用过很多次，很多时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最大的一次说出这两个字，是为了让老师把自己班干的职务去掉。他没有想到，在初代的心中，自己居然会有这么高的地位。他很想一口答应下来，告诉初代，没问题，交给我。但是他说不出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说出这么一句话会有这么沉重。

但这是初代的希望，却并非是齐征的希望，他的希望是回家，回到属于自己的地球。如果初代的想法是如自己所想，那么除非地球那边的时间流逝速度比这边慢，否则他根本无法在父母的有生之年回到地球。

而为了满足在这个世界行动所需要的最基础的条件——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和了解这个世界的基础，他已经花费了相当的时间。十四年了，如果地球上同样消耗了十四年，那么自己的父母也已经老去。他还剩的时间不多了。

沉默持续了很久，直到旁边的火焰熄灭，上面的鱼变成焦炭然后烧断树枝，掉到地上。

“抱歉。我很清楚初代的想法，我也很明白初代对海域的期望。但是我没办法。至少以我的见识，不存在不会犯错的人。我们那个世界有过这样的一种说法，叫做无为。这里边的意思是，做了不一定会犯错，但是不做就一定不会犯错。没有谁能保证自己的决定一直都是对的，未来太过于缥缈了，聪明的人们可以通过一丁点蛛丝马迹去推断未来大概向什么方向走，但是那终究只是推断。有太多的因素，太多我们无法理解的因素，会破坏我们原本的计划。

而且，我不知道你们能否理解我的情绪，但是我想我还是需要说出来，我的目的是回家。修炼的目的是回家，了解这个世界的目的是回家。而我现在仍然不知道，两个世界直接的时间是如何对应的，如果时间的流逝是同步的，我可能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想在父母离去之前回去，哪怕我很清楚回去这件事到底会引起怎样的结果，我都需要回去。而如果要达成你的希望，我只能说抱歉，我没办法给你这个答复。甚至于，我更倾向于劝你放弃，永不犯错的决定，太困难了。”齐征终于打破了沉默，他最终还是拒绝了。他做不到，也没有时间去做。

“还是做不到吗？”初代明显有些失落，但是很明显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确实，自己活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解决的方式，却将这样的重担丢在一个只有三十一岁的年轻人身上，还是太理想化了吗？

“您为什么非要保证绝对的正确呢？这个东西根本不可能达到的啊。”齐征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模样的初代，有些不忍。

“我到现在就记得，我那次错误带来了什么。它们是谁我都还记得，他们一点疑问都没有，执行了我的决定。相信我，但是最终呢？我的错误，让他们用生命去给我填，我还记得那次错误的决定，死了个十转级别的海域生灵，还有无数的，还在幼年期的生灵。如果我能更谨慎一些，如果我能更清醒一些，说不定那些东西都不会发生。”

“……”

“算了，跟你说这些徒增压力。”初代的情绪明显很低落。在齐征的眼中，现在的初代明显有些偏执。尽管初代没有说明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是齐征还是能感受出来，当年发生的事情对初代的影响很大。这是一个应该很骄傲的生灵，但是这样的骄傲明显带给他别的压力。

“初代，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才对。你应该放开了。对于海域，你已经做了很多，海域的强大有你一份力量。你不应该再这么执着才对。放手吧，你应该认清一点，现在的海域已经有了秩序。这就足够了，你没必要再死抓着不放。”齐征心中一软，劝诫道。

“你先回去吧。”初代转身挥挥手。重新回忆起昔年旧事，让初代的心中有些意兴阑珊。他知道自己也有些天真了。虽然有些无礼，但是现在让齐征回去还是好一点。自己需要时间和空间，去平静下来。

齐征见到初代的样子，也清楚现在这样的初代根本没办法继续交流。只能转身离去。回头抽个时间再来好好劝劝初代吧。

考比洛并没有离开太远，带着那只无名的巨鹰就就像两个侍卫，安静地守在齐征与初代不远处的地方。齐征和初代的对话没有可以避开他，因此他也将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他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而是在一旁陷入沉思。齐征走到他的面前，他都没有发现。

“走了。”齐征开口惊醒考比洛。然后考比洛就带着齐征离开跳上巨鹰的背上，然后驱动巨鹰飞起，离开了这片地方。

他拿到了想要的答案，初代没有以修炼的资格来跟自己交易，本质上就已经同意了自己修炼的想法。虽然他明白修炼这件事本身属于自己的自由，但是如果初代真的偏执到非自己不可的时候，用修炼的资格来逼迫自己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是初代没有说出这件事，甚至没有旁敲侧击地试探自己的想法，那么这场交易就失去了开始的可能性。

留在原地的初代，沉默了很久。他在思考齐征的话，不存在绝对的正确，已经不再偏执的初代现在重新回味这句话，的确很有道理。谁都有自己的极限，而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超出自己处理能力极限的事故。这一点作为海域的开创者，初代的内心深有感触。但是他却对齐征有了更大的期望，或许这个人类，真的能带给自己还有海域一些新的希望。初代并非真的就像齐征所见那么偏执，也并非是刻意去欺骗齐征，只是陷入自责有些无法自拔。

在初代的心中，齐征作为一个尚未接触到世界全貌的少年人，能够有这样的认知是很难得的。而实际上，这个世界不缺乏心智坚韧的人，但是这个武力强大的世界，导致了生灵们将太多时间用在相互争斗之间。齐征没有类似的经历。两个世界之间的区别就在这里，这个世界的知识更多是如何将自己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而齐征所学的知识，有对世界的认知，也有很多的道理。两个世界之间的不同，导致了在某方面上齐征比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站的位置要高很多。

初代自然不知道这些，这个时候的他正在凝视着已经坐在巨鹰背上离去的齐征，口中喃喃自语：“这就是你看好的人吗？老师？”

“大考啊，你对初代是什么看法？”齐征沉默了一会，开口向考比洛询问道。他不知道自己拒绝初代的行为是不是有些太过武断了。但是他内心还是很清楚，自己还无法满足初代的期望。他对海域的了解仅限于执掌者们，他也没有学过曾经地球上那些管理学啊一类的东西，虽然自己现在已经三十多了，但是十四年来的生活，都很平和安静，这样的生活根本无法磨砺自己的能力。

“勇敢，远见，强大。”考比洛不做多想，就吐出三个词汇。

“勇敢？”齐征有些不明白，远见，强大这两点谁都知道，但是那个所谓的勇敢齐征还是没有想出来是什么理由。

“可以直视自己的错误，为此反思，并且积极寻求正确的解决方法，这些都足以称为勇敢。至少在我的认知中，能够完全做到这一点的，目前只有初代。”考比洛毫不犹豫地回答，直面自己的错误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而初代一直都在反思自己曾经的错误，这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在考比洛心中，是这么认为的。

“也是。那你觉得，真的会有初代所追求的那样，绝对不会出现错误的情况吗？”

“您不是已经给出答案了吗？”考比洛罕见地对齐征用了“您”这个词语。他可以感受出来，在初代的心中，齐征或许真的就是海域新的希望，对此，他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他无法理解初代内心的东西，海域生灵们已经对自己现有的生活满足了，只有初代，还有执掌者们在寻求，有一个更好的秩序。对于明显在思考这件事的齐征，考比洛也不吝于表现自己的敬意。或许初代的确曾经为海域带来过一场灾难，但是那已经是百万年前的事情了，初代也为此自责了百万年，在考比洛看来，这些都已经足以抹平。

考比洛曾经对齐征的感觉就是一个简单的少年，话很多，力量很强，但是不会控制自己。因为帮助齐征是自己的任务，因此考比洛一直坚持的执行下来。之前他对齐征不缺乏基础的尊重，齐征将考比洛当成自己很认可的朋友，但是考比洛知道，之前的自己，并没有认可齐征。而真正让考比洛认可齐征的，是齐征对于初代的拒绝。作为一个活了十几万年的生灵，考比洛自认自己如果处在与齐征相同的未知，他甚至可能真的脑子一热就答应了。但是在听到齐征的回答之后，他才发现他根本做不到。甚至于当海域之中被无数生灵崇拜的初代都做不到，他又哪里来的资格去答应呢？

“是啊，不可能存在的。人类的智慧已经是所有生灵的极限了，人类已经花了千万年，都没有找到这样的办法，在生灵所能拥有的智慧之中，可能真的不存在这样的办法吧。”齐征苦笑一声。

“人类？他们何曾寻找？以他们的智慧，很有可能很快就能会找到。但是他们没有，他们将所有的心思都花费在算计，战争这些无聊的东西上，何曾真正地寻找那种方法？”考比洛对人类的感官很明显并不好。

“是吗？你又怎么确定，人类的算计，战争，不是寻找这些方法的东西呢？”十四年来，齐征越来越闲，也就花了更多的时间去研究奥大陆的人类。在某种程度上，他对人类还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的确，算计，战争都不是最好的途径，但是很明显，这个世界的人类太急了，他们迫切地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为此不择手段。而在这个武力的重要性被扩大化太多的世界而言，武力成为了最好的途径。

“这些东西是寻找那个方法的途径？”考比洛明显不相信，在他的眼中，这些都是带来混乱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