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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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卧榻中传来沉缓的呼吸, 侍女凛香端着托盘和药碗,蹑手蹑脚地绕过屏风走出寝殿。她深吸了一口气, 深秋半夜寒凉的空气钻入肺腑, 让她打了个冷战。她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是要把方才殿中压抑沉闷的空气一起排除干净。接着她端着托盘穿过回廊,向倒房走去。这种杂活本来用不着她这贴身侍婢来做, 但她只想离寝殿远远的。想到方才那两个修士的眼神,她心里便涌出一阵阵不安, 先前圣上也曾找过不少僧道方士之流来给公主诊病,其中不乏看起来仙风道骨或凛然生威的人物, 但凛香却从未如此害怕。今天来的男女年纪都不大, 女子看起来不到二十, 目光含笑, 看着很可亲,可那笑意中似乎藏着某种深意。更可怕的是那男子,他看起来介于少年和男子之间,似乎比那女子还小些,那眼神却仿佛寒刃,好像能挖出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好在驸马来得及时,自己可以松口气。凛香只盼着他们早些离开才好。正想着,忽然左肩被人轻拍了一下,身后传来一道清澈的声音:“你要去哪儿?”凛香一听便认出是刚才那个女修士,顿时吓了一跳,手中托盘随之一倾, 药碗眼看着就要落到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 少女足尖轻轻一勾一挑, 药碗飞起,又稳稳落在她手里。“小心。”戚灵灵把药碗放回她托盘上。凛香低下头道了声谢,便要离开,少女拦住她:“别急着走,我们有点事想问问你。”凛香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且奴婢有差事在身,两位道长恕罪。”戚灵灵仍旧拦着她不放:“你们宫里半年内是不是死过人?”凛香:“奴……奴婢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戚灵灵抬起头,往幽深的庭树之间看了一眼,然后闭上眼,缓缓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死者年纪和你差不多,是枉死的,我能感觉到她的怨气盘踞在这里。”凛香声音发飘:“奴婢只是个侍婢,这些事两位还是与驸马商量吧……”戚灵灵轻笑了一声:“一直缠着公主的就是这个东西,不过她怨恨的可不止公主一人……”她又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慢悠悠地道:“她告诉我,等她缠死了公主,就轮到那些对她见死不救的姐妹了……”凛香整个身子晃了晃,廊庑下摇曳的风灯映照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庞,如同金纸。戚灵灵:“当然,如果你当真不知情,想来她也不会来找你。”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对祁夜熵道:“那东西凶得很,要是找不出她冤死的原因,我们也没办法。要不我们还是去回禀圣上,让他另请高明吧,别把自己也折了进去。”祁夜熵颔首:“好。”说完两个人竟然干脆地转身离去。刚走出两步,后面有细碎的脚步声跟了上来:“两位等一等……”两人顿住脚步。
戚灵灵:“难道你是想起什么来了?”凛香四下里张望了一下,这才低声道:“半年前死去的是小蓉,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哦?她是怎么死的?”戚灵灵问。凛香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道:“奴婢也不知道……”戚灵灵:“那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凛香点点头,开始讲半年前的事。小蓉和她一样,从小就在公主身边伺候,比起木讷内向的她,机敏又会来事的小蓉更得公主的欢心。从小到大,公主有什么重要的事都会交代小蓉去做,小蓉虽然是奴仆,但在这昭华宫俨然是半个主人,就算犯了些小错,如打破个花瓶,丢失件首饰,公主都是一笑了之。“可是半年前的一天,”凛香道,“公主不知因为什么缘故,突然对着小蓉大发雷霆,连她平日最喜欢的那套茶杯都砸了……”戚灵灵若有所思:“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凛香点点头,目光却有点躲闪。戚灵灵:“你们没有私下猜测过原因吗?”凛香迟疑了一下,低下头:“是有人传……说小蓉对驸马……有非分之想……”戚灵灵:“你和小蓉关系好吗?”凛香点点头,眼角沁出泪水:“小蓉和奴婢是同时进宫的,从小一起长大,和亲姐妹差不多。”戚灵灵:“那她有没有跟你提过自己对驸马的非分之想?”凛香:“这……”戚灵灵:“有还是没有?”凛香几乎把头埋到了胸口:“小蓉开玩笑似地问过奴婢,要是公主把奴婢给驸马做侍妾,奴婢愿意不愿意……奴婢让她别乱说,叫公主听见了发火,她嘻嘻笑着说她倒是很愿意……”她连忙又补上一句:“当然,那些只是玩笑话,小蓉胆子大,又活泼爱闹,私底下一向口无遮拦的。”戚灵灵:“所以你们都猜测,是小蓉勾引驸马,被公主知道了,所以才大发雷霆?”凛香露出为难的表情。戚灵灵:“那我换个问法,根据你对小蓉的了解,她能做得出这种事吗?”凛香没回答,但表情已经给出了肯定答案。戚灵灵:“我明白了,后来呢?她是怎么死的?公主当场杀了她?”凛香连忙摇头:“没有,小蓉死是第二天,公主那天发了一通脾气,然后把她关在了仓房里。”祁夜熵道:“你如何知道是公主杀了她?”凛香慌乱道:“奴婢不曾说过……”祁夜熵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凛香却觉得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能把她五脏六腑都剖得明明白白,隐瞒已没有意义。“小蓉被关在仓房那晚,奴婢半夜偷偷去看过她……”凛香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说这次她犯了大错,触到了公主逆鳞,公主一定不会放她活的,要奴婢放她出去……”祁夜熵:“你信么?”凛香:“奴婢那时候自然不信,公主那么器重她,而且也从未打杀过下人,怎么会要她的命呢?于是奴婢安慰她,明日帮她去向公主求
求情,过几天说不定公主的气就消了。”祁夜熵好整以暇:“如果知道她真的会死,你会放她出来么?”这话问得十分诛心,凛香愣了愣,随即捂着嘴恸哭起来。戚灵灵瞟了眼祁夜熵,这个问题无关案情,她觉得大佬会这么问,纯粹是个人兴趣。把别人的痛苦当乐子,说到底还是个反社会啊,她正想着,祁夜熵仿佛心有灵犀似地朝她看了过来。戚灵灵赶紧心虚地移开视线,安慰凛香道:“就算你冒险把她放出来,她也逃不出皇宫的。”她顿了顿,等凛香情绪稳定了些,继续问道:“你安慰她,她怎么说?”凛香:“小蓉不信,她反复说公主一定会杀了她,还给奴婢看她胳膊上的伤……”戚灵灵:“伤?”凛香:“是公主用笞杖打的,烛光太暗,奴婢看不太真切,但有几条血杠子是无疑的。”戚灵灵:“她是怎么死的?”凛香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第二日早晨,有人在后院的井里发现了她。”戚灵灵:“是公主下令杀的?”凛香:“下人们是这样传的……但是没人敢提这事……”戚灵灵:“所以到底是不是公主杀的,其实你并不能确定?”凛香点点头。戚灵灵接着问:“那段时间公主和驸马大吵了一架,是因为这件事么?”凛香:“奴婢也不知情,不过确实是在发现小蓉的尸骸后……”戚灵灵:“吵得很凶?”凛香点头:“驸马平日温文尔雅,奴婢从未听过他那样高声说话。”戚灵灵:“他们吵些什么?”凛香犹豫半晌才道:“公主将我等都屏退了,奴婢只听见一两句……”“是什么?”凛香:“驸马说公主蛇蝎心肠,是毒妇……”戚灵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是因为公主杀了小蓉,驸马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她又问:“公主和驸马的感情怎么样?”凛香又踌躇起来。戚灵灵一看她的神色,便有了答案:“他们感情不好?”凛香点点头,又摇头:“也不能这么说……起初是公主心仪驸马,驸马并无此意,成婚一段时间里驸马态度都有些冷冷的,但后来渐渐缓和了……”戚灵灵:“我看你们驸马对公主很体贴啊。”凛香:“那是公主得病后,驸马从城外道观回宫,许是因为公主的病感到愧疚,所以尽力弥补……”戚灵灵:“道观?”凛香:“驸马出身寒门,入京考科举时曾在城外道观借宿过数月,驸马在城中并无宅邸,与公主失和后,一气之下又回了道观。”戚灵灵:“听你方才话里的意思,驸马对这桩婚事似乎挺多不满?”凛香支支吾吾半晌,还是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简单说来,公主和驸马的婚姻就是强扭的苦瓜,公主在新科进士马球会上对一表人才又擅骑射的驸马一见钟情,对他百般示好,但驸马当时在家乡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坚决拒绝了公主。公主也不知道
是因为不甘心还是实在对驸马情根深种,竟然在一次宴会上灌醉驸马,然后在客房下迷香,把生米煮成了熟饭,这下驸马不从也得从了。但驸马虽然含恨尚了公主,却始终不能原谅公主用这种手段拆散了他与青梅,成婚以后一直对公主不假辞色,甚至不愿和公主同榻而眠,拒凛香暗示,除了迷香那次,驸马和公主成婚好几个月都没有同床。公主把心上人搞到了手,倒也很有耐心,每天雷打不动地嘘寒问暖,也许是女追男隔层纱,在她锲而不舍的攻势下,驸马的态度渐渐软化,在为了小蓉事件闹崩前一两个月,驸马已经从书斋搬回了寝殿,态度虽然还是冷淡,但也不像起初那么抗拒公主了。可以想见,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水滴石穿只是时间问题,然而好巧不巧,驸马家乡的未婚妻却找来了京城。戚灵灵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驸马尚了公主,难道未婚妻不知道吗?”凛香:“自是知道的,驸马与公主……那样以后,便修书一封寄回家乡,告诉未婚妻自己移情别恋、贪慕虚荣,婚约就此作罢,公主也给了姑娘家里不少财帛当做补偿。”戚灵灵:“那姑娘到京城来,驸马知道吗?”凛香摇摇头:“公主先得到了消息,派人用重金把那姑娘打发了,驸马一直蒙在鼓里。”戚灵灵和祁夜熵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怀疑,有决心千里迢迢到京城问个明白的姑娘,那么容易就能用钱打发吗?祁夜熵问:“公主派去的是谁?”凛香:“就是小蓉。”祁夜熵又问:“她住在哪里?”凛香摇摇头,随即皱眉道:“奴婢听小蓉提过一嘴,似乎是城西的哪座尼寺……”祁夜熵忽然话锋一转:“公主平日怎么称呼驸马?”凛香怔了怔,似乎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不过还是回答:“公主有时称驸马表字,有时称他‘阿屹哥哥’……”祁夜熵:“一直是混用的?”凛香想了想:“经道长这么一说,奴婢想起来了,从前公主都称驸马表字,是驸马从道观回来后,才偶尔称哥哥的。”她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同寻常,只道是两人经此难关冰释前嫌,关系变得亲密,称呼随之改变也是常情。戚灵灵又问了几个问题,问不出更多的信息,便将凛香打发走了。待她走远,戚灵灵看了一眼祁夜熵,见他若有所思,问道:“小师弟,你在想什么?”“我在想,”祁夜熵往寝殿的方向瞥了一眼,“公主还是公主吗?”话音未落,忽听墙外传来凌乱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将所有宫门都关上,务要将那两个妖人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