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遗忘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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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闭着眼睛。
他正在“看”, 或者不如说是“听”，他能分享自己魔宠的感官，而蝙蝠所感受到的世界由声呐图像构成。
在他旁边是抱着手臂漂浮在空中的钢铁侠, 面甲下传来他的声音：“看出来什么没有？照我说就应该直接飞过去看一眼, 不管是要战斗还是想搞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开一炮就好了……”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先生。”他的ai管家说，“攻击未知能量可能会产生扰动, 产生不可控的后果。”
“闭嘴，jar！”托尼说, “我们有办法弄到那种能量吗？”
“……”ai管家没有回答。
“jar？”托尼提高了声音, “你在吗？”
“我在闭嘴, 先生。”ai管家说。
“你当你是siri吗！？”托尼气笑了，“到底有没有？”
“我好像不明白。”托尼疑心自己从ai管家模仿siri的声线中听出了笑意, 它停顿了一下, 然后说道, “如果有能够约束的容器，也许我可以用磁流收集器尝试收集那种未知能量。抱歉, 先生，我想我们目前还做不到这点。”
“见鬼。”托尼嘟囔了一句, “哪来的那么多未知能量？四大基本力……辐射……我觉得我们可以把班纳叫来。”
“抱歉, 先生。”ai管家严谨地指出, “根据分析，这股能量只是一次对撞冲击余波的表现形式，可能扩张蒸发，不会稳定存在。附近的现实出现了异常现象，我建议您立刻远离。”
“哥谭有三千万人口, jar。”托尼的笑意消失了，他语气平静地说，“我现在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去只是因为这个小鬼头要用他的方式‘先看一看’。”
“卫星未在城市中检测到生命活动的痕迹，先生。”ai管家说，“原因不明，我不建议您前往城市内部。”
“什么？！”托尼提高了声音，战甲立刻加速升起，准备点火冲进城市上空。
杰森终于睁开了眼睛。
视角更换让他有些眩晕，他缓了缓神，这才开口说话。
“魔宠进入的那片空间和这里看起来不一样。”他皱起眉回忆着那环形的城市说，“我想可能是至尊法师的法术……他折叠了现实，使城市中的人不受那种能量的伤害。”
托尼看了看那冲天而起且还在不断扩张的黑暗能量巨柱，狐疑地看了看杰森，又看了看已经倒塌小半仿佛灾难现场的城市：“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直接把那东西解决掉？是他不想吗？”
杰森无言以对，杰森不想说话，杰森一语不发地绷着脸抬腿就往哥谭走，然后被提住了后颈的衣服。
“好了，好了。”托尼忍着笑说，“去找家长吧，小鬼头！”
耀眼的火光从钢铁侠战甲上的推进器中发出，他像捏住猫的后颈皮那样带着不知道在骂骂咧咧什么的杰森直直加速，飞进了镜像空间中。
感谢斯特兰奇将法术范围设定成了“哥谭范围内的所有活物”吧，不然天知道他会不会就这样一路冲到黑暗能量旁边，对着它来上一发电磁炮。
…………
那只发着光的、茸茸的蝙蝠振动双翅，掀起细微的气流。
它背后的天空是被拼合在一起的蓝天与阴云，大都会的城市背景倒悬在天空之上，让这只蝙蝠看起来像是一个错乱的符号。
它只是俯冲下来“看”了他一眼，就再次拉升起了高度，盘旋着飞走了。蝙蝠侠顿了顿，没有回头去探究它飞去的方向，而是继续向前走去。
他没有试图召唤蝙蝠车——哥谭的建筑物在扩展、复制，移动，这座城市成了一个镜像的几何谜题，他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
蝙蝠侠小心地在建筑表面腾挪跳跃，现在大部分市民似乎已经度过了惊恐的阶段，习惯了这种离奇的现象，壮着胆子在地面上行走。
下方飘来了只言片语：“我就说你昨晚喝了太多……”
“睁开眼睛，亲爱的！又不是我把哥谭变成这个鬼样子的，除非你也喝多了……”
“你听到爆炸声了吗？”
“别想那个了，我跟疤头有点交情，他的老大在企鹅人那里做事，他说最近的怪事多了去了……”
蝙蝠侠从他们头顶一掠而过，说话的人发出一声尖叫：“我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东西飞过去了！”
“说不定是你眼花了，宝贝。或者可能是块破布什么的，今天风还挺大的……”
蝙蝠侠观察到了足够的信息量，他在脑中推导出了整座城市此时做出的改变。
建筑物像潮水一般有规律的起伏滚动，离那片竖直于地面的弧形海洋越来越近。
他有了个猜测：操纵着这片空间的人正在尝试将居民转移到海对面的大都会。
那个穿着红袍的身影的身份也呼之欲出：蝙蝠侠曾经在黑暗正义联盟刚刚成立时搜集了大量魔法侧力量的资料，其中卡玛泰姬的维山帝系法师占据了相当一部分篇幅。
这很有可能就是卡玛泰姬的招牌法术之一“镜像空间”，尽管资料中从未提过这个魔法的范围可以大到囊括整座城市。
那漂浮于空中的法师手中的金橙色魔法光芒也是又一重佐证，此时他正在不断将法阵附着在镜像空间的边缘，加固着魔法结界。
卡玛泰姬是绝对的白魔法拥趸，维山帝赐予的法术甚至只有防御功能。这让蝙蝠侠的警惕和怀疑稍微收敛了一些，但并没有减少。
他不知道空中这个人是谁，尽管他似乎确实保护着城市居民，但蝙蝠侠在黑暗中的经验告诉他，许多恶行隐藏在好心的表象之下。
不过他很快就没有什么思考此事的余裕了。
嗡！
精美如同几何对称模型的哥谭市仿佛发生了剧烈的地震，地底浮现的黑暗穿过了灵薄狱和现实世界，侵染到了镜像空间中。
黑暗令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那些刚刚习惯了城市奇怪架构的无数市民尖叫着从房屋中逃出。
某种巨大恐惧攫取了蝙蝠侠的心灵，而这种恐怖正在从地底慢慢冒出，像潮水般向四周蔓延。
他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在韦恩庄园奔跑着，一脚坠落进蝙蝠洞里的那个夜晚。
在恐惧之中，蝙蝠侠忽然发现，原来坠落从未停止。这场坠落持续了二十多年，时至今日他才坠落到了底部。
他仿佛再次看见了一群蝙蝠在他眼前振翅而起，像黑夜之中的魔鬼般四处飞舞，扑向了他的面门。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向自己脚下当作地面行走的那座建筑物的外墙。
他脚下的玻璃窗里，一张从中分裂的脸正贴着窗户向外看去，哈维·丹特的那一半人类脸庞惊恐而茫然地看着他，表情充满无助；属于双面人的那一半狰狞如恶鬼的脸则露出了狞笑，瞳孔缩小如针尖。
阿卡姆疯人院的囚室从来不会有窗户。
蝙蝠侠毫不犹豫地一脚踹碎了那扇窗，双面人在玻璃碎片之中倒退了几步，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色披风的身影垂直地落进了室内，站起身来，像噩梦一般扑向了他。
恐惧是人类的本能，而蝙蝠侠是利用恐惧的大师。当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惧之中，他将会成为恐惧本身。
就让黑暗继续蔓延吧，让恐惧根植于这片土地之上，直到罪恶得到惩治，永夜之中，他将点起蝙蝠图案的灯光。
蝙蝠侠不知道自己拖着双面人在走廊里走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十秒，但也有可能过了几十分钟。他的视野渐渐泛上黑暗的色彩，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身上出现了某种异常，但同样是理智又告诉他这没什么不好。
他前所未有地冰冷、清醒，恐惧让他强大，他抛却了那些软弱的情感，余下的只有让他得以行走于黑暗的理性。
世界本就残酷不堪，混乱是宇宙的本质，他只是在遵循最基本的真理。蝙蝠侠咀嚼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忽然想到了他该怎么做。
他打开了一间空着的囚室，双面人那脆弱的脖颈被蝙蝠侠强壮有力的双手扼在手中。
蝙蝠侠不关心这个罪犯是怎么从囚室中逃脱来到了本该是阿卡姆院长呆的地方，也不关心他想做些什么。
他的双手慢慢用力，但就在这时，“它”出现了。
“它”就像一块苍白的画布，但没有质量，也并不真正存在。这块虚幻的画布凭空出现，以不符合物理规律的方式折叠又展开。
现实中的一切都在它的正面，却也同时在它的背面，仿佛变成了一张色彩黯淡的油画。
接着，一双秀美而苍白的手出现了，十指上描绘着红色的圆环，皮肤散发出寒冷凋亡的光芒。
这双手似乎出现在每一处，但同时又只出现在一处。这不符合现实的画面摄取了所有人的心神，在这一刻，哥谭为之静默。
接着，蝙蝠侠看见这双手像是拿着橡皮擦那样，用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画布上擦拭了起来。
恐惧从人们心中褪去，像在褪色那样，从直面黑夜的原始本能褪色成了看见了拙劣的恐怖画作时的淡淡感触。
蝙蝠侠心中的恐惧也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心灵从黑暗中挣脱出来。他松开手，被几秒钟前自己的所作所为惊出一身冷汗。
双面人委顿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了几声。蝙蝠侠不知道该对这位曾经的光明骑士说些什么，他曾经很想拯救这位自己昔日的朋友，但他后来发现他做不到。
哥谭的黑暗已经根植于他的心中，凝聚在那枚硬币上，如同这座城市的命运一般。
蝙蝠侠顿了顿，一语不发地转过身，准备离开这座囚室，去他真正该去的地方。
就在这时，哈维·丹特的声音响了起来，而这声音让他猛地停住了脚步。
“你是谁……？”哈维说。
蝙蝠侠没有回答，所以沉默了两秒钟后，双面人说话了。
“哈！”双面人说，“我就知道……蝙蝠侠不是都市传说，他真的存在！这座城市就是这样，永远污秽……”
蝙蝠侠回过了头，死死地盯住说话的人。
他依次看着双面人的两只眼睛，然后确认了一个事实：他的确不记得蝙蝠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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