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月出火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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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很多,很多很多,把我能想起来的和想不起来的全都一股脑地倒了出去。
从清晨到日落。
就像祈祷,就像求神拜佛,我觉得…像他这样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一定能理解我在说什么。尽管我自己都觉得,我讲述出的故事完全就是一篇猴子乱敲打字机砸出来的抽象巨作。
有些记忆,或者说有些经历就像试卷上的填空下划线,那处空无一物的段落中本该排列着清晰的文字,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它们…不存在于“这边”,而这边的许多东西也不存在于“那边”。
我无法理解,平行宇宙?时间回溯?或者仅仅只是一道真实得让人发疯的幻境?
爷爷坐在桌子对面安静地听着,不时咧嘴笑上两声。杨家最缺的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坚强到足以扛起一切的大家长。
“我想不起来他是谁了,可我又不觉得那是一场梦。”雪隐盯着自己微微颤抖的两只手掌:“都太鲜活了,两边都是。我感觉自己就像被强行割走了某种…原本并不存在的肢体?”
“可能两边都是真实,区别只在于你此时身处何方,任何事物都有意义。”杨守心瞧了瞧茶缸中冷却渐干的蔫巴茶叶:
“你提到了穗凌钟家对吧?他们的孩子是叫钟水镜么?呵呵…”
“他怎么了?”雪隐抬起头来眨了眨眼。
“穗凌钟家并不存在。”杨守心偏头望向窗外地平处的如血残阳:“奔赴云响的前一年,我亲手杀死了钟勉和他的夫人,风来钟氏由此绝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穗凌钟家了。”
“为什么?”雪隐不解问道。
“云响州动乱在即,风来州的王权统一运动又进行到了关键时刻,而钟家本就是主上教会渗透北地与散碎民间组织的明面代表…我当时的身份相当适合处理这些烂事。”杨守心摇了摇头:
“那个时代,我们在哪哪就太平,我们一走,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既然理想无用,那便留下些不可动摇的制度吧…这就是我们当时所想,也是我们唯一能够实际做到的事情。”
“我以为您是个英雄…”雪隐闭目道。
“我也以为我是个英雄。”杨守心无奈道:“如果我有得选,那我一定会去到你说的“那一边”,去看看那个叫钟水镜的孩子。”
杨雪隐垂头沉默许久,胸中阴郁难抒。
“所以…于你梦中,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这群大宝贝陷入分裂,还同意了那个不存在的孙子去跟驴日的插芊山混在一起?”一提到这事,温和慈祥的糟老头马上又显出了当年的江湖气:
“说真的,默许家族分裂这事我确实能干得出来,毕竟我自己就搞过分家。但…插芊山?除非我死了,死得透透的,完全回不了魂…”
“您确实死了,而且…似乎也没留下什么能传到我们这个时代的故事。”雪隐摁着太阳穴十分痛苦地回忆着:
“而且,那个…孙子,他在离家之前确实把您的坟头给…炸平了?用的是…唔…”
杨守心也不知道这时候是该哭还是该笑了,“那孙子”够劲儿是真够劲儿,但这事要是落到自己头上可就不那么让人开心了。
“好吧,如果“那边”的孩子都不怎么了解我们的犯罪履历…”杨守心苦笑一声:“那就说明你“记忆”中的世界远要比这边美好得多。”
“不,烂透了,到处都是割裂,战争。杀戮与悲痛充斥着五州四海,野蛮与不平等则堂而皇之地成为了世界的主旋律…”雪隐十分痛苦地抬起双手抱紧脑袋,断续言语间既有强挖回忆之痛,又有无能为力之苦:
“最关键的是…你们没能成功阻止天逝,只是拖延了它降临的时机。现在,它来了,比原本更强大更迅猛,一切都要毁灭了…”
“但你们仍在与之对抗。”杨守心掌搭桌面柔和微笑道:“你们仍在拼尽全力对抗这些恶心到极点的事物,而这份斗志必将生生不息,在有限的渺小世界中化作无限的永恒。”
“我们…”雪隐苦思许久方才颤声说道:“我们根本无法与之对抗,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祂出世,看着祂启程,看着祂将一切引向终结…我们的抗争简直就是一场笑话,一场连自我安慰都算不上的滑稽表演。”
仔细想来,该怎么去对抗“祂”呢?
我们一直在追赶,一直在战斗,一直在不断深入真相。一切似乎都与祂相关,但这一切的一切却都根本就没有触及到祂的边角…
祂依旧在走着自己的路,做着自己的事。
一如太初伊始。
一如宗教经籍中早已预示的终末。
我们,我…在为了什么而战呢?
“所以你们失败了,然后便被送到了这边。”杨守心轻轻点头:“或者说虽然还没到彻底定论失败的时候,不过“他”已经将你们搬来了。”
雪隐眼角一跳。
“如果他真是我的孙子,我相信他一定会干出类似的事情。”杨守心叹了口气:“将所有闲杂人等推向远方,独自面对一切。既不过问他人的想法,也不去寻求他人的帮助…”
“您是说,他…”雪隐紧闭双眼晃了晃脑袋:“他将我们送到了这里,这处无须面对毁灭的世界,但他自己却留在了…”
“很好理解,条理也通顺。”杨守心摊手道:“你也说了,他们想再造一个我出来…虽然我不太能理解这不知是哪个弱智想出来的馊主意…”
“要我说,他们已经成功了。”他颇为无奈地继续解释道:“无论我的第五个孙子是个怎样的人,他都干出了“杨守心”会干的事情。若凡事只看结果,那么他们确实已经成功了。”
“可是,为什么呢?”雪隐皱眉嘟囔道:“他不是什么爱逞英雄的滥好人,而且他也跟我们一样无力…他不该,也没有理由啊!”
猛然抬头,雪隐焦急环视屋内。
“不应该啊,他做不到的!离了我他连自己的生活都照顾不好,对了,就是这里…”他慌张叫喊着指向房间角落:
“他每次都会把脏兮兮的衣服随手丢到这里,都是我替他拿到浣衣室去的!他还跟我说过家里有会自己偷捡脏衣服的小妖精呢…就是这样一个又邋遢又丢人的家伙,他怎么可能…”
“他做不到的,他从来都没离开过我,我必须得去帮他!”雪隐噌的一下站起身子,鼻血就跟开了泵的水管一样噗呲一下喷了出来…
思考是有代价的,尤其是在思考那些不该被思考的东西的时候。人的大脑有一套非常精妙的自我保护机制,你若非要跟它顶牛,那最后倒霉的会是谁?能是我么?
杨守心眨巴着眼睛愣了一下,眼见着雪隐又像根面条似的软软栽了回去,这才苦笑一声拿起手边的纸卷凑了过去。
“我不会说什么“冷静一点”或者“你先别急”之类的清淡台词。其实我一直都挺好奇的,抓小偷的时候人们总会大喊“别跑!”对吧?”抽出胳膊长的一大坨纸巾叠成方片,杨守心扶起雪隐的脑袋替他擦去面上血污:
“还有打架的时候的那句“受死吧”,去街角小摊买煎饼时对老板说的“少放点香菜”…抛出这些话的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呢?你喊了,对方难不成还真会听你的么?”
揉揉揉…杨老爷子手上的动作看起来相当粗暴,但微微发懵的雪隐几乎都没感觉到有东西在搓自己的脸。
“我这一生中只祈祷过两次,就是求神拜佛跪求各路神仙保佑的那种…”杨守心一边将干净的纸巾团成小块塞进宝贝孙子的鼻孔里,一边故意用老头子特有的拖沓语气念叨着:
“第一次是我出道前头一回跟人生死搏杀,危急关头。当时我在心里把曾经听说过的各路神仙全都拜了一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祈求着不要让对方手里的大刀砍下来…呵,那段日子还是挺激情澎湃的,如今想来,我倒是要谢谢那人了。”
“他砍下来了么?”雪隐两个鼻孔都被严实塞住,只能用鼓鼓囊囊的疲惫声音问道。
“忘了,截至今日我光是一对一交过手的人都能从城门口排到悦河边上了…英雄豪杰实在太多,我哪有多余的心思去记那群臭鱼烂虾?”杨守心没心没肺地打了个哈哈:
“第二次是为了我的孩子,不是你爹,是为了你们。你年纪也不小了,自然知晓血脉一道关联紧密,娃娃都是越来越像爹娘的…”
“我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性子,所以就只生了登明这一个儿子…生多了肯定得打起来。”他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当时跟你奶奶去逛送子观音庙的时候偷偷许了个愿:只生一个好。结果你爹他…哎,他的女人缘实在是太足了,而且你奶奶又对两位儿媳中意得很…我是拗不过她的。”
“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就是你大哥,我乐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到了第二个崽子呱呱落地,我一看他那对凌厉眉眼就知道:完了,要坏菜了…生到第三个时我已经麻木了,不过一看是个女孩儿,心里又轻松了不少。”
“接着就是你了,你还记得么?那时候你的小脸蛋儿皱巴巴的,小拳头捏得紧紧,小嘴一撅怎么拍屁股都不肯哭,憋得脖子都开始发紫了…”他十分戏剧性地挑了下眉毛:
“我一看,嚯,这孙子还真是个硬汉啊…然后就伸手弹了一下你的小雀雀,然后你就哇咧痛嚎一声,哭得那叫一个惨啊…把枇杷糖都给吓来了,大伙围着你硬是哄了大半个钟头…”
雪隐眼角一跳,额头黑线滑落。
“您要是见到那人,一定会恨不得反手给他一巴掌的。”下肢一阵幻痛,雪隐幽幽说道:“我听家里人说,他是吹着口哨翘着二郎腿蹦出来的…很符合我对他的想象。”
“不,我不会的。”杨守心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哪怕是开玩笑,我也不会伤害你们。我夺走过太多本该出生的孩子的命数了…我一直在想,也许你们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惩罚于我。”
“您是世间最强大的人,也是晴历百年以来最伟大的英雄。”雪隐摇头道:“没人能惩罚您,也没人能审判您,哪怕是连您自己都不行。”
“哼哼…离家的小鹌鹑再归来时已经铺满了一身亮毛,由此看来,云响之旅还真是你赫然化龙的险峻阶梯呢。”杨守心龇了龇牙:
“阿隐,也许那边的我没有机会对你说,但你是我的骄傲,你们都是。”
“我只是有样学样,照葫芦画瓢模仿着那几位天纵英才的哥哥姐…对了,他是我哥。”话说到一半,雪隐忽然蹙眉沉吟道:
“没错,他才是杨四爷,我是第五个孩子。杨四,杨四…唔,明明就快要想起来了…”
“杨赐酩?杨雪吟?”杨守心歪头猜道。
“不,不是…他不是大娘的孩子,与我也是同父异母。他的名字跟我们的路数都不一样,没错…他出生得名的时候应该是没有杨家长老在场的,他不是在风来州出生的!”雪隐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垂头沉思了起来:
“江北杨家应有三位夫人,坟茔确实有三座…三娘好像是,是在我出生之前就…”
“三位夫人!?”杨守心也愣了。
好家伙,登明,你小子…好家伙!
“杨…!”雪隐猛抬起头大喊一声。
杨守心虎躯一震。
……
啊~啊~啊~
窗外有乌鸦悠闲飞过。
“杨…杨什么来着!”咬牙捶腿,一股作气再而衰,雪隐终于泄劲了:“爷爷,不带赐和雪,您要是给四孙子起名的话…”
杨守心微微低头,捏着下巴表情凝重,无比认真地思考了整整五秒钟。
“我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无病无灾。不需要有多么惊世骇俗的才华,只要心思正直,待人接物平和真诚即可…”他深吸一气:
“温心如玉,守势守成…不必成为披荆斩棘的开创者,做个勉强继业的庸才又有何不可?”
言罢,杨守心面上的阴霾飘然散去,他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顺带着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架子上画着老式卡通人物的盐罐子。
“就叫…杨大壮吧!”
呼…风从天上来,独往浊世去。午后残阳迸发出了最后一丝耀眼光彩,有花儿轻吟,有鸟儿浅唱,灰白世间豁然开朗———
这是来自长辈的寄托,这是…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怎么就进抒情转场了!?
“杨大壮…?”雪隐的眉毛都快跳抽筋了。
“咳咳…男娃嘛,贱名好养活,干啥非要整那些文邹邹的呢?”杨守心颇为尴尬地抬起拳头清了清嗓子,又顺带着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盐罐子上印着的红肚兜西瓜头圆脸胖娃娃。
呼…风从天上来,独往…
啧。
罐子上那个小人儿就叫大壮是吧?
感情杨御成那诡异至极的起名品味是从您这延续下来的是吧?五杰亲传是吧!?
哎?等等,我刚才是不是说了…
“哎呀,世间万事不过机缘二字,想不起来就先缓上一缓吧!哈哈哈哈…”啪!傻笑老头一巴掌甩在了雪隐麻秆般纤弱的后背上,给他拍得差点没把鼻子里的纸团喷射出去。
“不是,等一下,我好像…”
“阿隐,有时越是急于寻求答案,反而便会将它推得越来越远。”杨守心换上一副老头训娃娃的假严肃脸:
“既然心中烦闷,不如出门走走看看?指不定逛着逛着就突然想起来了呢?我爹的名字就是我爷爷煮面条的时候突然想到的…”
呃,不是,我刚才好像…
……坏了,被他一打岔给岔没了。
“也是,我好像还得去参加二哥的继任仪式来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雪隐拍了拍脑门,晃晃悠悠,无比疲惫地站了起来。
“没事,他早就跟我交代过了,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歇着就行了。”杨守心哈哈一笑:“时辰嘛,不重要。反正再眨眨眼月亮都要出来了,你现在就算跑过去也只能捡剩菜吃了。”
还不是您害的?
好累啊,这种疲惫感真的好熟悉啊…
“去散散心吧,别老一天到晚跟家蹲着,脑子都要闷出蘑菇了!”杨守心又照着雪隐的翘臀吧唧一拍,搞得雪隐差点没吓出个原地后空翻。
嗯…行吧。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而且要是再跟这老家伙多上呆两分钟,我估计我的脑子都会被他给拍成一碗咸豆腐脑了…
满盈城的风景…“变”了很多,不是变成一大坨焦炭只剩几面城墙的那种变,而是…该怎么形容呢?干净,整洁,宽敞了许多。
踏出杨家大宅的第一眼,你就能看到城中停驻的那三艘倾天战舰。相信满盈城的所有居民出门一抬头看到的都会时同样的风景,不过事物自分多面,心情只看场面。
于大多数城中局面来说,不,应该是对于此方天地所有走在大道正途,靠双手与智慧创造美好明天的人来说…这三艘许久未曾启动过的征天舰应该就像是温柔的巨人一样的存在吧?
它们在那里停了整整二十年了,但无论是从设备还是涂装来看,这三艘明显产自不同批次的超级战舰都比我“记忆”中的那几台要先进得多。
如果这里真是已经被地摊小说用烂了的平行宇宙,那么一切其实都很好解释了。
不过,不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这里就是无可动摇的唯一现实。
我就是知道,没有理由。
路拓宽了,但还是那些路,城中苦哈哈到处巡防的士兵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错落有致门面精巧的热闹商铺。
有些废地变成了绿茵公园,有些灰色组织的控制区变成了各派小宗门的修炼场。清风吹拂老城屋檐,温柔绽放无限活力。
还不错,不,是真的很不错。在我那串并不存在的记忆中,从小到大踏在满盈城的主城大街上时,心情从未像今日这般通透爽朗过。
唔…镌玉楼…
还在,甚至还扩建了。
真不愧是支柱经济产业。
好归好,但我还是不怎么习惯走大路。是因为我一直都在追寻着那个人的脚步么?还是我们两个要走的路恰好重叠在了一起?
无论如何,作为满盈城本地生人,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不想惹麻烦,就别走小路…反之那就一头往光照不到的地方扎进去就对了。
满盈城的老鼠都很胆小。
日头西沉,天光黛青,其实这些巷子并没有传统影视作品里描绘得那般阴沉。你伸出手来还是能勉强看清指尖轮廓的,不像城主会客室,那地界才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呢。
满盈城的暗巷是通往各处要道的捷径,路都是青砖瓦铺的大平地,垃圾桶摆在里面也没人敢来收。若说它唯一的缺点呢…
那就是,里面有的时候会随机刷出很恐怖的东西,很恐怖很恐怖的那种。
来了,阴影中,没有脚步声。个头不高,身形纤瘦匀称,不是女人就是男人,呃…不是女人就是个头稍矮的成年男性。
她是故意放出气息的,这种级别的顶级杀手若真想隐藏,只怕就她算站到你眼皮子底下猛刷电吉他,你都未必能瞧得见对方。
很强,但是有多强呢…?
如果她不知道我是谁,那她今天就算倒了大霉了。如果她知道我是谁,那么这一刻,她就即将要体验一把什么叫自找麻烦了。
“我没时间陪你玩这些有的没的。”雪隐停住身形,后腿浅划半步,探手摸向后腰。
那里一直都挂着他最为信赖的…嗯?什么东西来着?哎?确实有个东西,但手感怎么跟印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
愣愣掏出那打火石一样表面凹凸不平的墨晶匕首,雪隐借着残余天光细细观瞧许久,再次陷入了午前初醒时的怀疑人生之中。
这是…唔!来…我靠,好快…!
好快!我的妈…怎么这么快!?
面前黑影飞踏巷侧墙面,如迅捷花豹一般于半空之中柔韧转体。雪隐的表情还没读到大展惊容的那一帧,她便已经踩着踏雪无痕的无声步伐落到了自己右后方的绝杀位置。
雪隐下意识撩腿向斜后方猛然扫去,紧接着就感觉自己仿佛被赤目上人开着泥头车狠狠撞了满天飞特效的超级大满怀…
倒地,回弹,又被一脚稳稳踩倒。虽然不怎么疼,但雪隐还是老老实实地停止了反抗。
确实是个女人,踩在自己背上的是高跟鞋…被那玩意在后心碾上一下可真不是开玩笑的,而且对方明显没有做掉自己的心思。
“我看得出来,你确实不是那种喜欢跟大家一起玩过家家的奇怪小朋友…”声若风吹银铃,音调中满是贵气与骄傲,她调侃了一句便轻飘飘地将鞋底挪开继续说道:
“我是来邀请你参加一场年轻人的聚会的,加上你正好五个人…当然啦,你的职责只是去替你那个不省心的老哥露个面而已。”
雪隐撑着地板僵僵转过头来。
是她,我不该认识她。
但我确实认识她,而且印象无比深刻。
很有可能是未来最凶悍的罪犯之一,我那从天上掉下来的嫂子候选人…竞争力最强的候选人。
雪隐又瞧了瞧仍未暗下的深蓝天幕。
“月亮现在就出来了?”他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积年老灰:“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噗嗤…
时月昙撑着腰杆咧嘴一笑。
杨家的男人啊…本事都练在嘴皮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