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新的孤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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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里，一片哀嚎声响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老是有人牺牲，刚才还好好的人，一下子就没了！为什么，李素清老人这辈子都在等待，等不到丈夫，等不到儿子，到最后，就连重孙也等不到了！”
“唉，老天太不公平了！”
“陈思睿是好样的，和他的父辈祖辈，和那些牺牲的科研战士一样，用鲜血，铸成了伟大的民族之魂，用生命，撑起了巍峨不倒的华夏！”
“他们都是最伟大的人，为了祖国的繁荣昌盛，为了我们每个人的幸福生活，站在最前端，经历千难万险，甚至还献出了生命！”
“他们都是人民的英雄，是祖国的英雄！”
“向英雄致敬！我也要像他们一样，保家卫国，死而后已！”
人们的志气与决心纷纷被点燃，大家都立下誓言，愿意为华夏的永世繁荣，奉献自己全部的力量。
而此时。
那片黑烟之中，秦泗正默默坐在原地，同陈思睿一样，一动也不动，任由烈焰喷涌，任由野风呼啸，天地混沌，无声无息。
终于，又一个说好要一起完成梦想的战友，死在了自己面前，甚至还是为了帮他抵挡爆炸而死。可秦泗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他化为尘土。
梦想在哪里？
梦想遥不可及！
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志气盎然、满怀希望，却都倒在了追梦的路上，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未来的路还有多远，有多难。
每到夜里，秦泗都不敢让自己睡去。
因为一旦闭上眼，他就会看见李辉的母亲，看见屈天杰的儿子，看见林询的妻子，看见无数个牺牲的战友，他们的亲人……
他们的亲人流着泪，跪在地上滚着爬着，痛苦地哀号着，朝他伸出不停颤抖的双手，哭着央求他，让他把他们的儿子，把他们的父亲，还有他们的丈夫，还回来！
还回来……
他惶恐，他自责，他悲痛！
他无言以对，他羞愧难当，但是……
他却早已下定了决心，这一刻，他比谁都清醒！
“安息吧！”
秦泗缓缓抬起头，在心里默念道：“我会想办法找到你祖奶奶，代替你尽孝。”
他用手支撑着地面，艰难地爬起来，然后抬起头，望向阴霾的天空。
“剩下的路，我来帮你走！大家的梦想，由我来完成！”
灼热的狂风迎面吹过，漆黑的浓烟四处升腾，一阵阵爆炸的火光乍现，辉映着他孤单的背影。
时光机里，秦七汐看着眼前的一切，流着泪沉默。
其实相比于那些早早牺牲的英雄，秦泗这个活到最后的老人，所经历的苦难才是最多的。
眼前的画面逐渐回归现实，这一刻秦七汐也终于明白。
原来让秦泗背负一生的东西，不是荣誉，不是使命，不是家与国，也不是崇高的理想或者伟大的信仰。
而是罪孽，永远也解脱不了的罪孽！
每一个在他眼前牺牲的人，都成为了他肩膀上的担子，牺牲的人越来越多，担子就越来越重，直到将他压垮，然后与他融为一体。
于是他变了，变得沉默寡言，不复年轻气盛，穷极一生，只为追完那个梦。
渐渐的，空间安静下来。
直播间里的数千万网友，此刻都没有发弹幕，也没有留言评论，因为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悲痛之中。
秦七汐则暂停了时光机，缓缓坐倒在地面，陈思睿的模样，还有二娃的模样，依旧在脑海挥之不去。
就这样，时间过了很久很久，那些悲伤渐渐退却了些许。
她再次站起身，启动时光机，然后光芒流转，秦泗脑海中更深层的记忆，正在缓缓展开。
2005年10月8号。
那幅末日般的景象消失了，一望无际的黄沙和滚滚漫卷的狂风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灯光明亮的大厅。
白色活动板房拼接而成的墙壁，一排排长长的座椅，大厅前方有一座由水泥砖块砌成主席台。
大厅虽大，但从秦泗的视角来看，所有的座位都是空着的，整个画面就只有站着的两个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样子，高高瘦瘦，是王屹。还有一个头发花白，身穿黄色军旅棉袄，是之前在秦泗U盘里的视频中出现过的“老首长”。
再加上秦泗，三个人相对而立。
“秦泗同志，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请你务必保密！”
在老首长严肃的声音中，秦泗站直了身体，回应道：“明白。”
“嗯。”
老首长点点头，“今天找你来，是想告诉你，关于‘孤雁’的秘密。”
孤雁的秘密？
秦泗眉头一皱，想到了那天在轰隆隆的爆炸声中走向反应堆的林询，孤雁是属于他的代号，不应该随着他的牺牲而被注销了吗？还藏着什么秘密？
“孤雁这个名字，代表着我们整个研究团队的最高水平，所要执行的研究任务，也是最关键的，作为团队最核心的力量，它是代代相传的。”
老首长说：“继承这个代号，就意味着将要继承它曾创下的辉煌，享受它赢得的荣耀，但同时也需要扛起它所有的责任，完成它未竟的使命。”
秦泗静静地听，没有说话。
“两个月前，林询院士找到我。”
老首长似乎是想到了林询的牺牲，眼眶突然变得通红。
“他说他深知自己时日无多，他希望在自己死后，能有一个足以让他钦佩的人接下孤雁这个代号。而他所举荐的人……”
“就是你，秦泗！”
是我？
老首长的话，让秦泗当即愣在了原地。
两个月前，他和林询还经常因为理论意见不合而吵架，两人的主张完全朝着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发展，所以堪称是研究路上最顽固的障碍。
秦泗怎么也想不到，林询会将孤雁的继承权，交给自己最大的对手。
“我知道你不愿相信，老秦。”
这时一旁的王屹向前走了一步，开口解答了秦泗的疑惑：
“你和林院士虽然理念不同，但依旧是彼此的伙伴，你们俩共同推动着我们的科研事业飞速发展，不是吗？”
“林院士认可了你的能力，让你成为下一个孤雁，也就意味着他承认了你的胜利，老秦，我真心希望你能接受，带着林院士的遗愿，去完成我们的梦想！”
“是啊秦泗同志，”老首长也跟着说道，“我知道你不喜名誉，但是国家危难之际，需要你站在最前端，引领大家取得胜利！”
秦泗缓缓低下头，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但他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一天，林询站在刺目的爆炸火光中，回过头来看着他，那眼神，仿佛是要把心里所有的期盼都表达出来。
然后他那铿锵有力的声音，永远留在了秦泗的脑海。
他说：“孤雁这个代号，我已经荣享了20多年，当年我从师傅手里接下它时，师傅已经因为辐射，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现在，也是时候让它焕发新生了，从今天开始……”
“你，秦泗，你就是华夏的未来！”
华夏的未来，区区一个卑微渺小的人，要这样不自量力地，去肩负起整个国家的命运吗？
这份责任很重，承受它的人，一定会遍体鳞伤，也必须要抛下自己的所有利益，自己的家人，自己的生命。
当年林询接下它的时候，也一定挣扎过，纠结过吧？但他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怪不得他在自己儿子离世、妻子生病的时候，还要强装镇定地前往漂亮国参加科研大赛。
“好！”
秦泗猛然抬起头，灼热的目光看向老首长手中那枚刻着大雁图案的金质徽章。
“我接受！”
他坚定地开口，一字一句道：“从今天开始，我将是新的孤雁，我将接过孤雁的荣耀，将它们传递下去，我也将接过孤雁的责任，并发誓拼搏一生、竭尽全力，去完成我的使命！”
林询可以，他也可以。
无论这份祖国的重任降临在任何一个人头上，他都有必须接受的义务。
“好样的！”
老首长重重点头，布满皱纹的眼角泛起了一丝泪花，嘴上却挂着笑容。
就这样，他踏步上前，将那枚金光闪闪的徽章戴在了秦泗胸口的白色实验服上，然后右脚一跺，挺直身体，朝着秦泗敬礼。
紧接着，秦泗和王屹也纷纷抬起手掌，相互敬礼。
就这样，秦泗成为了孤雁，成为了华夏科研历史上最伟大的人，也扛起了在华夏未来发展中，最沉重的责任。
随着秦泗的记忆渐渐淡去，时间回归现实，而直播间里观众们的声音也再一次响起。
“原来如此！之所以林询和秦泗都是孤雁，是因为这个最神秘的代号是世世代代继承下来的，林询牺牲后，秦泗就成了孤雁！”
“我们一直以来都只知道指责秦泗，说他享受了国家最好的待遇，说他接受了最多的荣誉，却根本没考虑到，他也承受了最大的牺牲！”
“惭愧啊，我收回之前的话，秦泗他是好样的，是我们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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