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核能外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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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0月20日。
天气渐凉，驻点里厚重的隔热棚，已经换成了能够保温的岩棉板房。
在一间比较大的板房内，十几个人在此齐聚。
“耶！”
一阵欢呼声，打破了沙漠的宁静。
“太好了，终于有机会跟家里写信了！”
“来这三年了，要是再不传句话，估计儿子都以为我死了。”
“赶紧想想说点什么，再有下次就不知道是哪一年了！”
人群中，秦泗也是万分激动地拿出纸和笔，马不停蹄地写着想要对女儿和老婆说的话，虽然统一收信的时间是三天后，但他决定先打打草稿。
看着视频里那个忙碌的身影，秦七汐的心里满是疑问。
既然有往家里寄信的机会，那为什么她和妈妈从来没有收到？
就算搬了家，妈妈也会定时回到原来的社区，看看那里有没有他寄回来的信件。
可每次都一样，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妈妈总是满心期待地出门，又无比失望地回家，每当她问起妈妈：有爸爸的消息了吗？
妈妈便露出一抹辛酸的笑容，说下次肯定有！
于是下次又下次，多少年过去了，那封信始终没有来。
既然家里没收到信，那么他又把信寄给了谁？
就在这时，视频里的讲台上，林询突然喊了一声：“秦泗，你不用写了。”
秦泗愣了愣，茫然地看着林询，却迟迟不肯放下手中的笔。
“为什么？”他问。
“三天后是十年一度的国际科研大赛，明天你要跟我出发去漂亮国，代表国家参赛。”
真巧，所有事情都赶在了同一天。
秦泗皱着眉头，一脸纠结，“可是……那我的信怎么办？可以让人帮我寄吗？”
林询身旁的王屹摇摇头，说：“寄信的事，组织要求严格保密，一个人只能寄一封信，收信人也只能是自己的亲人，并且需要寄信人亲自到场签字。”
终于，秦泗失魂落魄地放下了手中的笔，嘴里喃喃道：“也就是说，我的信是寄不出去了，对吗？”
林询来到他的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道：“之所以带你去，是想让你认识一下当今世界各国的科技精英，咱们华夏科研和他们之间的竞争已经进行了几十年，并且仍然会继续下去。我老了，以后的大旗还得你们年轻人来扛。”
见秦泗依旧低着头没有回答，林旭便接着说：“你也别太委屈，我不是和你一样失去了寄信的机会吗。”
终于，秦泗忍不住抬起头，恨恨地看了林询一眼：
“你说得轻松，我女儿才3岁，她连自己有没有爸爸都不知道，我老婆体弱多病，需要长期吃药，而我父母就我一个儿子，如今却不知道这个儿子是死了还是活着，我的家人每一个都需要我，你呢？”
你呢？
林询愣了愣，眼中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戚。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我不强迫你，是选择告知家人你还活着的喜讯，还是去为祖国赢回荣誉，你自己考虑。我会在明早8点准时出发，不管你来没来。”
为国，还是为家？
望着林询离开的背影，秦泗陷入了沉思。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而电脑前的秦七汐，此刻已然明白了一切。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她和妈妈没有收到信，说明秦泗最终选择同林询一起，坐上了去漂亮国的飞机，选择去挑战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科研精英，选择为祖国争光。
她不怪秦泗，她只是有些不甘。
不甘妈妈为什么如此执著地等他，如果选择放弃，也许皆大欢喜。
“想不到啊，汐汐老爹没有写信回来的原因，竟然是代表华夏去参加科研大赛了。”
“不得不说，他为祖国做的牺牲还是值得肯定和赞扬的。”
“感觉这孤雁挺欣赏秦老爹的，我在想，箱子里搜出来的金杯和荣誉证书，会不会是他主动交给汐汐老爹的呢？”
“我认为不是，一个伟大的科学家，那些荣誉就像他们的生命一样重要，是对他这一辈子努力付出的肯定，他就是死，也不会把它交给别人。”
“有道理，而且我觉得秦泗和孤雁之间似乎有矛盾，两人很不对付，秦泗心气又高，不排除后来杀人夺货的可能。”
“也许看看后面的视频就知道答案了。”
下一条视频。
2004年11月5日。
作为华夏代表参加世界科研大赛的林询和秦泗凯旋而归。
王屹拿出了小队多年的积蓄大摆宴席。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大家载歌载舞，以庆祝祖国的辉煌。
而林询却独自站在了窗户边，默默点着了一根烟。
“呼……”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烟雾在窗前形成一个烟圈，缓缓上升。
“我听那个西方佬说了。”
不知何时，秦泗来到了他身边。
“如果不是他们调查了你，我也不会知道你的情况。”
秦泗顿了顿，说道：“我收回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并向你道歉。”
林询笑着摇摇头，“没关系，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你也一样，不是吗？”
“我可没有。”
秦泗仰起头，将目光投向远方，“我要活着完成所有研究，还要风风光光地回家见老婆孩子，要死你们死，我可不参与！”
“我去，这流浪汉思想够独特的！”直播间里有人说。
“不过我挺赞同的，如果能够完成研究，我也希望一个人都不死。”
“对了，秦老爹所说的，孤雁的情况，是什么情况？”
之前自称国科院小职工的人出来说道：“以前听我爸爸说过，林询院士于2004年2月查出了肺癌，组织建议他放下工作，回家安心接受治疗，但他拒绝了。”
“他患上了癌症，还在坚持工作？可他们研究的是核能啊，要知道核辐射对癌细胞病变的刺激作用是很强的，他继续留在实验基地，只会让他的病情加速恶化！”
“据说正是因为核辐射，所以领导坚决禁止他前往试验现场，以至于他在未来的几年都只能留在办公室，进行一些理论研究。”
“我想我大致明白秦老爹道歉的原因了，他之前质问过孤雁，问他是准备坐在办公室里指点江山，还是要和大家一起置身前线，估计孤雁后来被迫坐在办公室里，没少让秦老爹怼。”
“那确实该道歉。”
就在网友们议论不休的时候，视频里的林询突然面带微笑，向秦泗伸出了友善的手。
“既然咱们的目标都相同，都是为了完成研究任务，那为何不携手并进呢？”
作为一名国科院特级荣誉院士，大名鼎鼎的孤雁，居然主动向名不见经传的秦泗伸手了！
而画面中，秦泗愣了两秒，缓缓伸手与林询一握。
这一刻，画面定格。
两人站在窗边，窗外的晚风萧瑟，吹过他们的脸，头顶的夜空闪烁着皓亮的繁星，深邃的宇宙一望无际。
这一幕，让直播间里的网友感慨不已。
“太暖了吧！看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我看好这一对，希望他们永远都能携手并进！”
“确实很温馨，咱们祖国的伟大科研事业能有如今的辉煌，离不开科研人员的相互团结、相互信任。”
“视频这就完了？快下一集，我想看他俩的戏！”
于是秦七汐开始点击下一部视频，却不想又收到了文件损坏提醒。
再下一部，还是损坏，再下一部，还是损坏，直到第五部才成功打开……
时间是2005年6月25日，场景是一排隔热棚，拍摄角度位于屋顶，似乎是隔热棚上的监控。
屋外的空地上站着十几个人，都是猛禽小队的成员。
他们怀抱着防辐射头盔，来回检查着身上的特制防护服。
“嗡……嗡……”
一声声刺耳的警报从远处传来，有大事发生。
这时王屹出现在画面里，对着所有人喊道：“刚接到消息，实验西区的反应炉出现故障，发生了严重的核能外泄，需要咱们紧急出动前往支援，准备好了就立即出发！”
“是！”
就在这时，林询突然走了出来，和其他人一样，他也穿上了防护服，将头盔抱在怀里。
“我跟你们一起去。”他说。
“不行！”
王屹皱着眉，一脸严肃道，“首长下过命令，你绝对不能靠近核实验区！”
却不想林询摇了摇头说：“西区的核反应炉，是我亲自主持建造的，那里的结构没人比我更了解，要想关闭阀门，修补漏洞，也没人比我更容易做到，只有我去了，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才能保证更多人的生命安全！”
王屹咬着牙，他无法否认也无法反驳，但他还是不愿林询前往。
“别犹豫了，”林询说，“出发吧，晚去一秒钟，核泄漏的造成的危害就越大。”
此时，视频结束，所有观众的神经依旧紧绷着。
“他去了吗？”有人问。
“他态度那么坚决，多半是去了。”
“那可是核泄漏啊，以他的身体去不就是找死吗？！”
“可能就像他说的那样，如果他不去，损失将会更大，也会有更多人的生命受到威胁。”
“汐汐，有后续吗？”
秦七汐也急不可耐，她将鼠标移动到下一条视频上，祈祷着它不要损坏。
“刷！”
运气很好，这条视频成功打开了。
时间是同一天，拍摄工具依旧是一处监控，不过地点位于基地的实验西区。
此时的实验区内，弥漫着浓浓的黑烟，能见度不足10米，随时能看见烟雾笼罩下的实验厂房里传来一闪即逝的火光，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一辆小型卡车疾驰而来，又迅速停下，十几个身穿核辐射防护服的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咳咳……”
其中一人打开面罩，咳嗽了几声后，大声说道：“所有人听我说，实验西区被划分为ABCD四个区域，其中C区是核心反应区。”
说话的人是林询，他的年龄最大，苍老的声音很有辨识度。
“秦泗，你跟我去C区，其他人听从王队安排！”
“是！”
于是，一群人迅速消失在了黑烟中。
屏幕渐渐黑了下去，但从进度条上看，视频还没完，应该和之前一样，这条视频也是将两段拼接在一起的。
此刻手机电脑前的所有人，都在默默数着自己的心跳，期盼着，等待着……
时间滴答，滴答，就像快要凝结的流水，缓慢消逝着，而眼前的黑暗，就像深邃的夜空，让所有人都不敢仔细去看。
一秒，一秒……
终于，在经历了一分钟的漫长等待之后，电脑屏幕渐渐亮了起来。
还是那个地点，还是那个监控，还是浓浓的黑烟。
远处的爆炸依旧在继续，火光也依旧在闪。
突然，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从黑烟中冲了出来，在监控前的空地上停下。
他弯下腰，用双手支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紧接着，又有十来个人影陆续出现在黑烟里。
高高瘦瘦的人“哗啦”一声把头上的防辐射头盔摘下，露出一张万分疲惫的脸。
是王屹。
他转过身，扯开嗓子喊道：
“哪些人回来了！？”
队员们纷纷从黑烟里走了出来，摘下头盔，朝着王屹敬礼。
“我，雪雕方林，归队！”
“我，白隼顾杰涛，归队！”
“我，青鹞周宁，归队！”
……
“林院士呢，回来了没有？”
王屹茫然地问了一句，四下张望，却不见林询的身影。
“林询！林询！”
“林询！老秦！”
他朝着茫茫无际的黑雾，声嘶力竭地喊着。
“林院士！”
“秦大哥！”
其他人也开始四处呼喊，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实验区里的爆炸渐渐平息，在远方的黑雾里，隐约能看见一道炽烈的火光。
火光之中，一个人的身影若隐若现，正缓缓朝着这边走来。
那身影，几分萧瑟，几分孤单，行走踏步间，又有着几分顶天立地的伟岸。
“啪嗒……啪嗒……”
随着身影越来越近，那人的模样也逐渐变得清晰。
只见他怀抱着头盔，一张俊逸的脸上，挂满了黑色的焦炭和深深的血痕，爆炸产生的气浪吹拂着他的头发，白色防护服在狂风猎猎中不停地舞动。
他一步一步，脚步沉重，仿佛将整个大地踩得轰轰作响。
最终，他站在了黑雾的边缘，他面无表情，一双眸子里写着几许落寞。
“我……秦泗，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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