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远坂美穗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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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坂美穗驻足在病房门口，四周往来皆是病患和医生。
她神色恍惚，心里有着强烈的负罪感和愧疚感，同时还有巨大的无力感笼罩全身。
这种感觉丝毫不亚于当初被告知丈夫抢救无效时的绝望。
她所驻足的病房门内，只有一张病床，也只有一位病人。
病床上沉睡昏迷着的是一位年纪二十左右的女生，此时这位女生紧闭双眼，脸颊苍白，身形纤弱。
手背上扎着针头，连接上方悬挂的吊瓶。
蓝白色调的病房内满是消毒水气息。
这种医院特有的味道，许多人都很讨厌，因为当你闻到这种气味的时候就意味着，你进了医院或者正在用药。
不论上述情况的哪一种，都预示你的钱包将要出血，区别无非是大出血和小出血的问题。
病房内没有声音，病床上的女孩也没有睁开眼苏醒的迹象。
远坂美穗脑海还在回响刚才数分钟前医院告知的通报。
“病人目前状况趋于稳定，生命体征无异常，生命是抱住了，但这么多天过去也没有苏醒的迹象，很大概率会成为永久性植物人。”
尽管这种可能在两周前就有预感了，但真正被医院断定下达正式通告还是让人无法接受。
远坂美穗心情很复杂。
丈夫车祸遇难，还将无辜者波及，导致其有可能终生植物人。
其中单是涉及到的人身损害赔偿就将所有家底赔了个精光，而现在，还出现了一个有可能永久植物人的受害者。
愧疚情绪不可遏制在脑海滋生，但同时，维持照料植物人的巨大开支，也让她绝望。
家中本就有两个女儿要抚养，现如今又多了一个植物人。
她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一时间，她甚至有了轻生解脱的念头。
但在念头升起的同时，她想到了家中女儿们。
她死了，事情就会因此而结束吗？
事实恐怕不会如她所想那般。
“我不能放弃~”
喃喃自语着，远坂美穗重新振作了起来。
透过玻璃窗望了一眼那躺在病床上的身影，苦涩却又不可避免涌来。
植物人的照料漫长到没有尽头，她心底甚至在期盼，期盼那个植物人女孩快点死去。
那怕为此她需要再赔偿更多一部分的金钱也无所谓。
“不，不行，我怎么可以这么想。”
咬了咬牙，远坂美穗努力驱散内心的阴暗想法。
她最后看了眼病床上的女孩，匆匆逃离了医院。
天色昏黑下着雨，远坂美穗腹中饥饿，但她实在提不起胃口。
她现在只想去要回丈夫生前借出去的欠款。
但这么多天过去了，川岛家还是在推诿，一次次推诿。
昨天她预约上门拜访更是没见到人。
无需过多思考就能明白，川岛夫妇在躲着她，而意图就是推诿欠款。
“你们不是亲戚吗？”
“砾好心借给你们购买房产的资金，还让你们拖延了一年又一年还款期限，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远坂美穗走在雨幕中，手中伞没有撑开，她自言自语着。
在丈夫远坂砾未出车祸前，远坂美穗是个很温柔的人，她就是那种东瀛大和抚子式的女人。
有着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思想。
虽然她也外出工作，但工作都较为轻松，大多时间都在照顾远坂凛和远坂未来两个女儿。
但自从丈夫远坂砾车祸离世，一切就变了。
生活的重压，巨额赔偿金让她不得不选择变卖丈夫拼搏许久购置的房产，司法的压力让她疲于奔命。
医院，公司，家庭，欠款人等等地方，她一天要跑数回。
在最初车祸爆发时，远坂凛她的大女儿也是病人之一，小女儿未来每天惶恐不知所措的神情，一切一切，都摧毁了她的心智。
那段最黑暗的时光，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挺过来。
不足一个月的时光，黑暗到让她压抑无法喘息。
好不容易等到大女儿恢复过来，帮着照顾妹妹，也会去打工兼职补贴家用。
好不容易等到受害者病情稳定保住性命。
可为什么，偏偏就成了植物人呢，植物人啊，那是多么可怕的累赘，每天都需要输液维持身体消耗，还需要帮着活动身体和清洁，防止身体机能萎缩坏死。
每天消耗的金钱和精力虽然不是非常多，但若是一直持续下去，那将是个无底洞的深渊。
一旦她去做保姆，她将没有精力去公司上班，要知道公司绝对不会想要一个每天都请假的员工，因为世界上需要工作的人太多了，根本没必要选她。
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想要回丈夫外借出去的资金，居然还遭到了推诿，遭到了拒绝。
那家人明明受到了丈夫的恩惠，可他们居然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还在推诿，企图赖账。
“不可原谅！”
远坂美穗自语着，眼眸内的凶光明灭不定。
近一个月来的遭遇，已经让她完全改变了，现在的她，连她自己都不确定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
雨幕浸湿了远坂美穗的长发。
湿漉漉的黑发一部分贴在她后背，额前的刘海则贴在脸上。
此时的她，既狼狈，也落魄，但更多的却有一种诡异的阴森感。
此时的她，就仿佛黑气缠绕的动漫人物，给人莫名压力。
迎面走来的行人不自觉就绕开了她。
手里明明拿着伞，却任凭雨水将自己打湿，这种行为真的太诡异了，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想必都会躲开的吧。
“只要收回那笔砾借出去的资金，~~~”
远坂美穗自语着，一步步走出医院正门广场，身影缓缓消失在光亮区。
石板铺就的路面在雨滴落下时，溅起一串水团，匆匆往来的行人和车辆不时进入医院。
每天，似乎都有人欣喜的从医院走出，身边陪伴着家人。
而每天也同样有着满脸苦涩痛哭不止的人在医院大门，或者医院内大闹。
然而这些喜悦和痛苦在无关者眼中，或许一文不值。
人的精力大多有限，谁会去关注那些与自身无关的悲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