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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残龙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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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贵的波斯狗倒毙在地,七窍流血。朱翊钧望着七妹送给他的狗的尸身,紧锁双眉。

冲龄践祚,至今已逾六载。朝中大事由孝定皇太后和辅弼张居正一手操持,生活起居受西厂总管太监、“大伴”冯保的严格管控,护卫工作则交给如影随形的锦衣卫青龙堂主萧深声之子萧剑心,朱翊钧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与关怀。关于自己究竟应该做什么,他已经非常迷茫。这一次蓄意谋杀,又实在是他始料所不及。

“阿海……”年轻的皇帝问自己唯一的朋友,“这是为什么?我有犯什么错吗?”

孙海虽然认识字,终究只是一介优伶,自然难以回答他心中的困惑,只有轻声安慰他:“陛下,我想这只是一场误会,潞王殿下他不会想要谋杀您的。”说完这句话,自己也觉得荒唐。

朱翊钧心绪烦闷,无从排遣。对未来的无限迷茫困扰着他,对现实的厌倦也不断侵蚀着他的内心。

拿起那黑色八边方筒“寂夜壶”,只见下部画着八卦方位,似乎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这其中隐藏着一位绝世高手修行一生所积累的的修气,却是一件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再看金堂伞,流光溢彩,绝非凡物。金堂伞可以驱除大部分魔物,是辅助修炼不可多得的正气凛然的法宝。朱翊钧撑开这把伞,如华盖在背,金光熠熠。可是一张字条也从中掉出。

“刑部尚书邹讳上元下标大人敬敕,辅弼微臣张居正牛马走顿首……”孙海展开那张字条,轻声念道。

“是张居正写给邹元标的?”朱翊钧问。

孙海点头道:“没错,就是那个刺头邹元标。”

“哦?我倒觉得他直言上谏,勇气可嘉,十分值得钦佩。”

“陛下,还是别这么说吧。太后娘娘十分厌恶他,万一这话传到她老人家的耳朵里,少不了一顿责罚。”

朱翊钧紧紧皱起眉头,缄口不语,听孙海继续往下念。

“如今天下繁富前所未闻,四海升平,我对你这样的忠臣的景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可是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邹大人您有修气在身,是享誉仙家的幻术大师。一点薄礼,不成敬意。又听闻皇宫中出现了千年一遇的灵脉拥有者,若能找到他,于你我两派都将大有裨益。”

“原来,如此兴师动众护送的“宝物”,就是一把伞吗?”朱翊钧有些激愤,又有些怅惘,“如果现在真的是治世,为什么那些锦衣卫又天天那么忙呢?”

孙海却脸色煞白,双手颤抖,几乎拿不住字条。

“阿海,怎么了?”朱翊钧问道。

“这最后一句话……最后一句话……”

孙海的声音也在颤抖着,不敢把最后一句话念出来。朱翊钧凑上前去,映入眼帘的文字竟是:

“若邹君可助我成大业,天下日后分你一半。”

“怪不得为了追捕司空先生如此兴师动众,原来是金堂伞里有重要的东西。”朱翊钧冷笑着,忽然一把掀翻空桌子,一脸玩世不恭。

朱翊钧常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孙海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怒火中烧,对于主子脸上有些嘲讽的笑容,他越看越觉得担心。

就这样两天过去了。朱翊钧除了上早朝,整日呆在乾清宫、弘德殿,跟随十几位老师学习六艺。日子还像平常一样流逝着,朱翊钧却再也不能平心静气了。除去投毒疑云,他也已经开始怀疑——是否天下真的民不聊生,自己看到的只是假象呢?

到了第三天正午,朱翊钧独自枯坐,望着那黑色圆筒,仍然猜不透寂灭先生偏僻的行事。忽然墙头又传来洪亮的声音:“陛下,太后娘娘请您马上整理仪容,去仁寿宫欣赏木傀儡戏。”

抬起头,又是雷鬼。朱翊钧并不讨厌他,可是随时被监视、被支配的感觉,已经让朱翊钧万分痛苦。可是父母命大于天,他只有披上龙袍,在一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行至仁寿宫。

见过母亲,少不了一阵繁复的礼节。朱翊钧坐在皇后身边,百无聊赖地看着戏台上的木傀儡。

那木傀儡戏演的是卫献公,有名无实的国君借木傀儡之口喟然长叹:“政由宁氏,祭则寡人。”朱翊钧听了这话,联想到自己的处境,心头一酸。当初他许下拯救苍生的宏愿,如今却连保护自己也困难了。

皇后王氏坐在他身边,不停地跟他说话:“陛下,你看那卫献公,真是可笑……陛下,你今天又变好看了,真是风流倜傥……陛下,你操劳过度了吧,今晚要早点休息……”

朱翊钧望着结发妻子,眼泪不自觉的流下。十三位明皇不知召集了多少美艳绝伦的少女,让无数少年孑然一身。可是阅尽人间春色的他,却还是处子之身,就算一日封九嫔,也不曾找到任何一个理解自己的伴侣。

就在他满腔愁苦无从排遣之时,忽然有一个木傀儡离开戏台,向他冲来。孝定太后嘴角微微一扬,木傀儡已经冲到朱翊钧身边。

朱翊钧来不及作出反应,木傀儡就要冲到怀中。忽然怀中一道深紫色的光芒击出,击穿木傀儡,将它打飞到半空。木傀儡在空中爆炸,洒下一地火药的粉末。

“快护驾!”雷鬼带头喊到。

台下顿时乱作一团,宫女太监大声哭嚎,互相推搡着。雷鬼一把掀翻戏台,率领一众侍卫将戏台底下吓得瑟瑟发抖的伶人全部斩杀。

太后也起身来到朱翊钧身边,检查他是否有受伤。摸到那法宝寂夜壶,她直接一把夺走。寂夜壶中储存的修气此时已经完全转移给朱翊钧,他一次性接收了太多修气,只觉得头疼欲裂,也来不及细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迷迷糊糊地回了乾清宫。

没有人觉察,寂夜壶中所有的修气已经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尽数转移到朱翊钧的体内。

那一夜,朱翊钧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见名山大川、江河湖泊,梦见漫山遍野的尸体,血流漂杵。

在那个梦里,他看到一个人。

那个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双手各执长剑,一柄金光熠熠,一柄冰冷彻骨,鼻梁上架着墨镜,站在推成小山一样的尸首上,纵声狂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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