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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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自明这次被围同样是因为疯狂粉丝, 不过不是一群,只有一个。
许知县家最宠爱的小娘子许如因,某次听过云自明的曲子后惊为天人,此后日日收集同云自明有关的东西物件, 凭借出身及财力优势, 很快便成了凤鸣城第一站姐。
原本就是个普通追星, 女儿家出嫁前有个偶像也不算什么太出格的事,许知县虽不表示支持, 却也没太强烈反对, 想着由她胡闹几年, 嫁了人也就收心了。
之所以会闹出今天这么一出, 是因云自明进入幻境之后,为了躲人, 基本上不敢露面,便是上街都要用帷帽遮住脸。
大邺并非蓝星可以网络发歌,也非沧澜可以使用法术留影报纸,他要发新曲,就得亲自现身唱, 不现身,就基本断了曝光消息。
而许如因等不到云自明露面,也等不来新歌,才过几日便急了。
听闻他在李员外送的宅子里, 便使侍女去寻他, 当初也只想着问问云自明可有为难之处, 需不需要帮忙。
可侍女前脚刚敲开门, 还没说两句, 后脚就被许知县派人追了过来。
侍女若寻人, 总得带了名帖信物才好说明身份,许知县一看东西当时就怒了,还以为云自明哄着自家闺女要私奔,这几天不露脸也是在密谋此事。
云自明冤啊,正要解释,许如因却赌气上了头,怨她爹拿她当犯人,不肯相信她,梗着脖子说自己就是要私奔,还要永远远离她爹的控制。
从这开始,云自明的所有解释都被当成了‘没担当的负心汉’,叫知县家的下人官兵拖着就往衙门走,要治罪关他进大牢。
许如因还在旁边点火,说什么要关就连自己一起关云云。
云自明以前只有坑别人的份儿,如今被坑成这样,伶牙俐齿仿佛全上了锁,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到郝娴几人的时候,他正气的浑身直抖。
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围观人群的闲言碎语中大概也描述了个清楚,而事实真相,郝娴几人也基本能猜的出来。
双方隔着人群相望,郝娴本来准备去帮忙说说情解释清楚,却听到许知县在前面大骂,说什么妖僧妖道,同谋合伙之类的,果断又把脚收了回来。
她拍拍前面围观大哥:“没说要杀头斩首酷刑折磨吧?”
大哥摇头:“哪能啊,又没证据,也没真的伤人害人,以云大家的声望,不过就是关上百八十年罢了,只可惜云大家这般有才的人也算是废了,要么说情之一道害人啊!”
“这……”
郝娴跟白依竹对了个眼神。
“我觉得牢里面也挺安全的。”
“复议!”
白依弦见两人掉头就走,眼睛登时瞪了个老大。
“你们不救他啊?他不是你们的朋友?!”
郝娴凭空捻须:“无妨,他是在体验生活,好创作出更优秀的作品。”
白依竹:“等过两天要写曲子的时候,再借圣寿的借口把他拉出来,放心,来得及。”
反正到了晚上云自明又会回宅子里来,犯不上现在冒险同知县起冲突。
两人无视老云期待的眼神,直接拉着白依弦调转方向往赵宝店里去。
却不料被告知赵宝正在白依弦家里,大家又赶紧转身回npc家。
几人到的时候,酒楼老板正带着人在屋子里刨地,见到白依弦赶紧上前赔罪。
“……你家这都多少年没回来人了,我也是以为房子不要了,才将酒坛埋在你这里。”
他说着叹口气:“也多亏埋在你家,不然我这东西也保不住,咱也不做那个东山再起的梦,酿几辈子的酒,临了临了,还得指着这些老东西换点棺材钱。”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从酒楼门可罗雀的样子便知老板的日子也不好过。
白依弦自身难保,同情心再多也帮不上忙,只得摆手推了老板递过来的银子。
“无碍,用不着这般,只您一会儿把土填回来便成!”
这边院子里有人,隔壁酒楼却是没人。
一直站着当背景板的赵宝同大家使了个眼神,众人便一起去了酒楼二楼的雅间点了几样小菜。
赵宝直叹气。
“我以前在宗门,只知道如何能叫灵植长得好,如何叫魔植不伤人,却不知这天下还有吃不上饭的可怜人。”
今早酒家老板带着几位老农来赵宝店铺里赊粮,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留种。
连着两年天旱,虽不至于闹饥荒,铺子里还有余粮,可一些个地少的贫农却难以维持生计,粮食产出少,换的银钱便少,留了种子,自家就得饿肚子,不留种子,第二年又没的种,死循环。
农民都无粮,酒家又要到何处去酿酒?直接卖粮铺的粮食又太贵,折腾半天连辛苦钱都赚不回来,如此才凑做一堆找到赵宝头上,要求的粮也不算是小数目。
赵宝说:“我本来想着,反正这是幻境,别说赊,我就是给了他们又有何妨,总归今后的事与我无干,可我家店里的伙计都死命拦着我,说若是天公不作美,明年还不上,他们又无钱财收粮,粮铺没生意做,大家都得跟着喝西北风饿死。”
最后酒铺老板只能把藏酒取出来,先卖了筹钱,再从赵宝的粮铺卖粮周转生计。
大家皆听得心有戚戚,可如今连自己都是身无长物的凡人,又如何解决的了天灾?
合欢人很少会长时间陷入持续性的萎靡情绪,赵宝干了杯水,重振旗鼓。
“明天我就去乡下看看,我就不信,我赵宝跟土地打了小两百年的交道,种的了高阶灵植,还种不明白区区一庄稼!”
白依弦本沉浸在悲天悯人的气氛里,忽然出现一个听不懂的词:“两百年?”
“二十年、二十年。”
众人忙打哈哈,郝娴道:“我以前听说过杂交水稻,你不然试试?”
她说罢又泄了气:“算了,水稻又不会一两天就长起来,那个需要很长时间培育筛选,肯定来不及。”
赵宝却仔细问了郝娴什么是杂交水稻。
又说:“试一试也没有坏处,我们做不成,总有人能看到做成的一天。”
吃完饭赵宝就回了自己铺子,说是要整理以往的灵植知识,看能不能找到同水稻小麦等庄稼特性类似的品种,明日去了田里再进行实验。
为了以防万一,白依弦明天被安排到了赵宝身边,如果来不及赶回城,赵宝也不至于凭空消失。
白依弦对此并未表现出不愿。
“我想做官不为权财,只是想像家父一样能为百姓做实事,如果连种地都不懂,又如何敢说治国这般可笑的大话?”
………………
说来邪门,今天仿佛是幻境游戏正式服公测,各项任务五花八门,郝娴的小伙伴们几乎各个都遇到了麻烦事。
原本想请芙蓉堂师姐和千戈峰师兄帮忙打造道具,不料前者被恶霸堵上门要求掏保护费,后者遭同行陷害,吴清歌将库存材料都耗光才赶制出来的一批长剑,现下全被放了鸽子没人收货。
郝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流氓地痞赶跑,白依竹也说干了口舌,才把无情师兄劝回来没去同人拼命。
如今倒好,两家店都没了生意,前者带着气打造道具,后者憋着火把全部剑都白送了郝娴。
两人都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东西能做,只我没钱了,后一个月你想办法喂饱我的肚子!”
从两家店出来,几人又往石安的药铺去。
药店从古至今都是肥项目,先让他挪点银两出来叫哥几个扛过这月。
然而到了地方才发现,石安的日子也不好过。
进来第一天闹事的那头疼病患者,到现在还没罢休。
本来昨天已经问过大夫,药没问题,只是时间不够,可这病人却说自己没那么多钱日日买药,不能日日买药,人就得死,如今堵在药铺门口,非要药铺赊药给他。
他尚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孩童,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不赊药,就是逼着他一家老小去死。
石安站在门口跟人对骂:“我是药铺,又不是做慈善,你那药材都不便宜,救你的命?你这是要我的命!”
人皆更容易同情弱者,有围观的路人便在旁边一边叹气,一边劝。
“老李家也不容易,赖在这药铺也是吓怕了,本来他家有两个半大小子还能顶事,结果就是因为买不起药,前两年冬天大雪,得了风寒,一个给烧死了,一个烧傻了,现在他可不宁可舍下脸皮,也得把自己这条命保住?”
合欢人另一大毛病就是心软,可能是因为自己在宗门里从没遭过罪,也看不得别人遭罪受苦。
石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却还是喘着粗气骂了声晦气。
“算了算了,我真是怕了你了,药,我能给你,也不能白给,你便每日过来上工抵债吧。”
老李一翻身跪在地上,头嗑的砰砰响。
他一不懂医,二不懂药,又哪里能帮得上忙,不过是给了个台阶,又给他留了一层脸皮罢了。
郝娴几人见事情已了,正准备走,却被石安快走几步给拦了下来。
“白依弦借我用用?”
“啥?”
“明天我准备去郊外后山采采药,怕回不来耽误事,让他跟我走一遭。”
石安咬牙:“刚才我问,一副风寒药,连瞧病问诊,加购置药材,竟然能要十两银子,就是仙丹还有个对症下药一说,莫非补灵气还得一个一个对着人炼丹?我就不信做不出个不用问诊的便宜风寒药!”
郝娴:“那你带他干嘛,反正采药而已,回不来也没人发现。”
石安:“我过两天拍拍屁股走了,有什么用?我得带着那老李,同店里伙计一起跑一趟,万一能教出个把机灵人,也好传承我的炼丹成果不是?”
白依竹还没来得及为兄弟拒绝,白依弦便亮着眼睛应承下来。
“明天我正好要同赵宝兄一起去田里,咱们沿着路寻寻药!若石安兄真能研制出广用风寒丸,大邺每年不知会多活下来多少人!”
“行!”
石安点头:“那明日天亮赵宝的粮铺门口见!”
石安背诵着都快忘光了的《伤寒论》走了,白依竹的脸却沉了下来。
白依弦问他:“怎么了?”
又赶紧道歉:“我没有不帮你准备圣寿的意思,只是、只是我觉得眼下这个事情更重要,做官什么时候都不迟,可这两样事,若是多等一天,也许就会多一个人饿死,我……”
“不是!”
白依竹打断他的自责:“我只是难过,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样子的,它、它跟我生活的地方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好,也不让人开心。”
郝娴长长吐了口气:“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你住的地方太高,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