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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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营的事云昭做起来得心应手,况且有太子坐镇,西大营的几位将军也不敢捣乱。
令她心中不安的是太子遇刺一事,老九带着人查了好几日,一点线索也没有。
十三深夜来到西大营,风尘仆仆。
云昭从太子的营帐中出来,他就候在门口。
“先生回京了?”
十三颔首:“是,山匪余孽已押至刑部大牢,先生由五哥亲自护送回京。不过……”
“什么?”
十三拱手:“属下不敢欺瞒,侯爷走后,先生两次遭到刺杀。”
“先生可有受伤?”
“五哥寸步不离身,先生未曾受伤。”
“刺客的身份可查明?”
十三蹙眉低下头:“属下无能。刺客无一活口,身上也没有痕迹。”
“与当初在南境的刺客可相似?”
“相似。”
云昭低头思量。三番两次刺杀砚书,所求为何?先生虽打理云家的生意,也得罪了一些人。但这些刺客显然不是一般人出手。
背后的人是冲侯府来,还是与九江王氏有关?
“派人去九江,查一查王氏近几年的事。”
“属下遵命。”
云昭看着十三走远,脑海中忽然闪现一个荒唐的念头。
若她来西郊大营是调虎离山呢?
太子靠在床上看巡营的奏报,云昭端着药走进来。
太子抬起头看她,露出苦涩的表情:“这药太苦了。”
“良药苦口,殿下。”她把药端过来,送到他嘴边。太子皱着眉头喝了药,拿起奏报和她说:“阿昭,你的奏报写得比学士阁的大夫们还要好。”
“在南境我都是自己写。”
季醒言心疼地看她:“阿昭,以后不去边疆了好不好?”
闻言,云昭低下头:“殿下已经与我说过。”
太子愣了愣。他才恍然想起很久以前,久到他已经快要忘记。那时她身受重伤一字一句地和他顶撞,他恼怒之下告诉她,再也不会让她回边境。
他看着云昭,有些心疼。
你远在千里之外,凶险的战场。你知不知道我在京城究竟有多担心?
季醒言握上她的手:“那是我的气话,你若铁了心要去,我又能拿你怎么办?”
他的语气里,深埋着他对眼前这个女子的宠溺。所有的事,他都想顺她心意,他想给她全天下女子最好的人生。
除了那一件事。阿昭,只有那个人,只有婚事,我不会退让。
云昭轻笑:“殿下说的是。”
太子很快就困倦,云昭看他睡熟,呼吸均匀。悄悄解开他的衣服。
她的手指颤抖,解开他胸前的绷带,查看他的伤口。
太子的武功她太清楚,即便突如其来一支利箭,也不该形成这样的伤口,他不可能连躲都不躲。
依伤口见,射中他的箭几乎是迎面直接刺入他的胸口。
云昭颤抖着手,她不明白太子这么做的理由。箭若偏一分,他就没有命了。
将太子的伤口包扎,重新给他系好衣服。
这是他另有谋算,还是会与先生被刺一事有关?
云昭抱着手臂走出大营,胡三海和十三守在门口。
“三海,殿下睡了。殿下遇刺一事尚未有线索,我要亲自去查查。殿下交给你照顾了。”
胡三海弯下腰:“侯爷,殿下还是希望您在身边。刺客的事,奴才会派人去查。”
她扯了扯嘴角,不再看他:“我意已决,殿下醒来,你如实转告便是。十三,走了。”
回到侯府已经是傍晚,黄昏落在天际,美轮美奂。云层翻起艳红的波浪,橙色一轮太阳渐渐落下,将远际无边的天染成浅淡的紫色。
云昭翻身下马,匆匆跑进门。
先生和云朵正在剪理花草,见云昭跑进来,云朵兴奋地跑过去抱住她。
“阿姐!”
云昭的目光看向先生,见他微微一笑,这才松了口气抱住云朵。“想我了吗?”
“我好想你。”云朵在她怀里蹭了蹭,“阿姐,下次你出门也带着我好不好。”
“我出门都是危险的事,带着你做什么?”
“我就是想陪着阿姐。”
“好云朵。”她摸摸云朵的头,“我有话和先生说,一会儿咱们一起吃饭,好吗?”
云朵撒开手,乖巧地点头:“我去花厅等你们。”
云朵离开院子,云昭扑过去抱住先生。
“昭儿。”
云昭抬头看他。他的眉目柔软温和,眼里的笑意干净宠溺。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岁月无情地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眼尾的皱纹,目光里的沧桑。
“十三说你遭了刺客,有没有伤到?”
王砚书摇摇头:“老五把我保护得很好。”
“砚书,等报完剿匪的事,咱们就成亲吧,成亲后我再陪你回九江。”
王砚书微微蹙眉,困惑地看着她:“不是定在五月十三?怎么忽然这么着急?”
云昭眼里泛起泪意。她摇摇头:“我就是想早点嫁给你,只要我嫁你,每天都是吉日。”
王砚书莞尔,将她搂进怀里:“好,明日我便去催催婚服。都听昭儿的。”
夜半临深池,池里的鱼都懒怠地散在各个角落。一弯弦月落在池中,冷冷清清。
云昭静立池边,目光落在水中弯月,波光粼粼。
鬼魅一般的黑影出现在她身后,两人躬身一拜:“侯爷。”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老五和老九对视一眼,老九低下头:“皆无所获。”
“老九,你说这世上能把事情做得如此周密,滴水不漏的人,能有几个?”
云昭轻声问:“东宫近来有动作吗?”
老九摇头:“方廷尉仍派了人在探查此刻的事,但也没有线索。太子殿下这些时日除了见朝臣,只有赵姑娘时常出入东宫。”
自己刺伤自己,却迟迟没有动作。太子究竟为何呢?
云昭捻着指尖,转过身来。
“五叔,派人盯紧东宫,不要让人再伤了殿下。”
“是。”
“另外,除了小十七,再多派些人看护先生。”
“小主人放心,我这就吩咐下去。”
西山匪患的案子于四月初彻底审结,涉案之人皆按罪判刑,邯郸府和刑部一同负责。王砚书因此忙了好些日子。
婚服送来那天,云昭正是休沐。婚服挂在衣架上,站在阳光下,绸缎的光芒隐隐约约,大红的底色上用铜丝混红线绣了缠枝纹,看起来低调又典雅。
云朵托着腮看他们的婚服,先生的那一套是同样的纹饰,一看便是一对。
“阿姐,你为什么喜欢先生呀?”
云昭的手抚过婚服柔软的布料,回过头来看她。
“不知道。只要在砚书身边我就安心,看着他我就高兴。”
云朵撅起嘴:“真奇怪。”
云昭笑了笑:“我只知道他对我很重要,重逾性命。”
“我好想先生教我读书的日子。”云朵皱起眉毛,毫不留情地向云昭告状,“现在这位师傅实在是古板无趣。”
“若你觉得师傅不好,叫五叔再找一位。”
“我一会儿就去和五叔说。”云朵眨巴眨眼,小心翼翼地看过去问,“阿姐,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云昭走过来坐下,认真地看着她:“你和我很像。”
“我哪里有阿姐这么好。”
云昭摸摸她的头。“你比我还要好。”她笑,“我是幽潭,你是沧海。”
云朵不太明白,但还是喜滋滋地笑起来:“总之,遇到阿姐,是我最幸运的事。”
“阿姐,你快去试试婚服,我想看。”
云昭换上婚服走出来,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大红的颜色衬得她如仙子一般,明媚皓齿,长发如瀑。她的身材修长,纤腰盈盈一握。
云朵夸张的张大嘴巴:“阿姐,你太好看了。”
明艳的美人低眉浅笑。她如阳光,美得令人不敢逼视。
“先生若看见,肯定要看傻了。”
云昭敲了敲她的额头:“小丫头,胡说。”
云朵咧嘴笑:“阿姐真好看。”
四月芬菲,天气和暖。宣平侯府每年的百花宴为邯郸的春色增添几分热闹。
皇亲贵胄都在应邀之列,宣平侯府热闹极了。
各家夫人都家意自己儿女的婚事,趁着春宴热闹彼此相看,自然就不再刻意避嫌。
一同打捶完的姑娘公子们聚在花园一角,南院的练武台上公子们切磋,台下姑娘们聚着看热闹。
云朵穿着粉色的小衫,水蓝的裙子,披着帛锦,头发扎成双髻,戴着一朵鲜花,插着宝石流苏簪子。她的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分外可爱。
云昭穿了一身青莲色长裙,不如云朵那般娇俏明媚,多了些沉稳和忧郁。
先生仍是一袭青衫,不穿官服时,他总是这样。
他们一出现,立刻成为焦点。
“侯爷。”几位大人拥上来朝她拜了一礼,瞥见一旁的王砚书皆是讳莫如深。
“诸位大人有礼了。”云昭拱拱手,面色平静。
礼部刘大人眼尖看到了云朵,露出慈祥又讨好的笑容:“侯爷,这位姑娘是?”
云昭揽过云朵的肩膀,浅浅一笑:“舍妹云朵。”她看向云朵:“朵儿,给诸位大人行礼。”
“云朵拜见诸位大人。”
“哎哟哟,原来是侯爷的妹妹,恕老夫眼拙。”
众人呵呵一笑,没人去探究老荣莱侯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儿。
“二姑娘可许有婚约?”
云昭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一旁李大人拍了拍他:“侯爷还未成亲,这么好二姑娘先婚配?”
云朵看了一眼阿姐。
云昭浅笑:“朵儿确实未有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