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驱散噩梦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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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王砚书守在她的床边,看着有些狼狈。云昭睁开眼,他终于松了口气:“昭儿,你真是要吓死我了。”
“对不起。”
王砚书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将她的碎发拢到耳后:“别说对不起。你无愧于任何人。”
“让你担心了。”
“为你牵动的情绪,都是我的幸福。”他轻轻笑开,云昭也笑了一下,转而又垮下脸。她问:“赵府一切还好吗?”
“有太子殿下在,没人敢拿赵府如何。”
她点了点头,握紧了他的手:“我想再睡一会儿。”
“好,你安心睡,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云昭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孤身一人,走在贫瘠荒芜的土地上,烈日当空,她口干舌燥却找不到绿洲。
土地龟裂成一块一块的,她漫无目的地行进,四周都是一样的风景,黄土地,一马平川,烈日如火炉,又大又热。
她就这么走,停不下来,也不知道去往何处。身体像被碾碎一般的疼,却还是停不下来。又渴又痛,步履蹒跚。
忽然,大地颤动,眼前的土地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像恶兽张开血盆大口。她着急地想要停下来,最后却一头栽进裂缝里,粉身碎骨。
云昭猛地惊醒,日光透过窗子,将一室照亮。
王砚书因为她的动静醒过来,动了动僵硬的胳膊,柔软朦胧的目光看向她:“做噩梦了吗?”
她忽然坐起来,抱住他,埋首在他的肩窝。
王砚书清醒过来,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昭儿别怕,我在。”“别怕。”
云昭终于从噩梦中脱身出来。
云朵推门进来就看到他们抱在一起,连忙转过身,伸手捂着眼睛,嘴上嚷嚷着:“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云昭松开先生,笑了一下:“你怎么过来了?”
云朵立刻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她:“我担心你啊。”
云昭摸摸她的头:“我没事了,别担心。”
云昭的伤直到入了秋才算好得七七八八,新伤旧病,她养了很长一段时日。
余将军因救驾有功,擢升一级,任玉阳军副帅,暂代主帅履职。
云昭虽在左侍中的位置上,却以养伤为由不去上朝,难得过了好一阵子清闲的日子。
和先生饮茶作诗,抚琴唱词,听云朵说外面的趣事,看她每每笑靥如花。云昭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
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年的秋来得格外早,一场大雨后,寒风掠过,枝头的绿叶来不及发黄便被雨打风吹去。
云昭带着云朵去添置新的秋装。自从有了姊妹,她们都爱上了手挽手去逛成衣铺、买脂粉头油、添置首饰头面,顺便还能吃上一碗美味的芝麻汤圆。
云朵穿着一件暖橙色的小袄,下面柔黄长裙,背着一个巴掌大的绣袋。
云昭走在她身边,穿着同样式的袄裙,上面是鸢尾紫,下面是温柔的吉祥色。
比之云朵的明艳活泼,她更多了几分端庄。
云昭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金镶镯,润透的白玉覆上柔软的黄金。
云朵挽着她的手,手指轻轻摩擦她的镯子。
“阿姐,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这个镯子?”
云昭轻笑:“这是生辰时,砚书送我的。”
云朵看着她如珠玉一般的脸,笑得也很开心:“原来是先生送的,怪不得你时时刻刻不肯离身。”
脑门儿被弹了,云朵皱起眉头撅起嘴,委屈巴巴地控诉:“阿姐,你欺负人。”
云昭只是笑。
“阿姐,你和先生什么时候成婚呀?”
云昭闻言琢磨起来。成婚……这事她倒还真没想呢。
“云朵,我与先生……”云昭犹豫了一下,偏头看到云朵扑闪的大眼睛,莞尔,“我们的关系还不能宣之于众。”
“为什么?”
这令云昭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是我的老师。”
“那又怎么样。”云朵摇摇她的手,“阿姐喜欢先生,先生也喜欢阿姐,为什么不能成婚?”
云昭低头想了想,太过专注,若不是云朵拉她一把,险些踩到跌倒在地的小孩子。
“阿姐,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一直没想明白。”云昭朝她笑,捏捏她的鼻尖儿,“走,今天你看上什么阿姐都给你买。”
云朵看上一件粉黛夹袄,绣娘手艺颇佳,缎面上的小桃花娇艳欲滴。
“这件好看。”看着云朵期盼的眼神,云昭笑着应下。
“这件我要了!”
抢进来一道女声,云朵脸色一僵,云昭回过头看去。
老板见着来人,立刻谄媚地迎上去:“朱三姑娘,哎哟,您大驾。”
来人艳而不俗,身材高挑,水华朱色长裙衬的她肤如凝脂,眉目娇艳,正是林熙侯府的三姑娘,朱芯。
可见冤家路窄。
“云昭啊,好久不见。”朱芯巧笑,抬手掩唇。素手朱唇,姿态婀娜,令人恍然如见画中仙。
云昭撇撇嘴,朝向老板说:“这是小妹先要的,老板,结账。”
老板为难地看了看他们,走上前两步对云昭说:“这位姑娘,既然朱三姑娘要,不如你们挑挑别的?”
云朵小跑两步过来,攥着阿姐的手臂,紧张地看着她。
“阿姐,我不要了,我们走吧。”
云昭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朱芯看了一眼她,嗤笑一声:“阿姐?你从哪捡的阿猫阿狗?”
云朵小脸煞白,葡萄一样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她。
云昭松开云朵的手,朱芯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掐在手里。云昭的手掐着她的脸,冷冷地笑:“朱静坤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再惹我吗?”
朱芯挣扎着说不出话来。云昭甩手,她的身子跌向一旁,扶着衣架才勉强站住。她的小婢女甚至都来不及扶她。
“你大胆,敢直呼我爹的名字。”
老板抹了抹汗,凑到云朵跟前说:“姑娘啊,你劝一劝吧,林熙侯的姑娘呀,惹不起的。”
云朵还没说话,老板就听到了紫衣女子清冷威慑的声音:“你都敢直呼本侯的名字,本侯有何不敢叫他朱景坤?”
老板抖了抖,这天下女子敢自称“本侯”的,也就是荣莱侯府那位了。京城谁人不知,女侯爵是巾帼英雄,军中坊间上下传颂的紫衣侯。
他这是倒了什么霉,这二位要是闹起来,他这店可开不了了。
云朵说:“阿姐脾气很好的,你不用担心。”
老板看着他们剑拔弩张的气势,心里绝望了。
朱芯气急,抬手便要打她。云昭翻了个白眼,实在是懒得与她计较,只后退了两步,她却自己扑上前,没够着云昭反而摔倒在地。
一白衣女子闯进来,将朱芯扶起。云昭看着她脸,头隐隐作痛。
“昭姐姐,朱家姐姐是无心的。”赵如颐轻声说。
朱芯一把拨开她,瞪着云昭,她不敢再贸然上前,只用眼神发泄自己的愤怒。
云昭朝赵如颐弯起唇角:“如颐,此事与你无关。”
赵如颐脸色一白。云昭无意计较,扭头对老板说:“那件衣服包起来。”她把荷包扔给云朵,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朱芯。
“云朵是我妹妹,云氏族谱有她一笔。别让我知道你欺负她,”她的目光令人生怕,那是战场杀戮淬炼的铁血,“否则你整个林熙侯府,谁也别想好过。”
赵如颐看着她,眼里隐隐有泪光。
云朵捧着衣服回来,朝云昭说:“阿姐,我们走吧。”
她温柔一笑:“好。”
她牵着云朵的手离开,出了成衣铺的门,身后赵如颐追了出来。
“昭姐姐。”
云昭回头看她,温和地问:“如颐,有什么事吗?”
赵如颐摇摇头,她垂眼看她们牵在一起的手,又赶忙收回目光。
云昭轻叹一声,松开云朵走向她。
“如颐,你有事不要自己扛着。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她要怎么说,她的处境,高高在上的荣莱侯又怎么会了解。
赵如颐摇摇头,微微笑起来:“我真的没事。”
云昭和云朵走远,赵如颐看着她们的背影,怔愣许久。
“姑娘?”青夏小声叫她。赵如颐恍然回神。“姑娘,你怎么不和云姑娘说咱们家的事,两位公子的官职,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
“青夏!”赵如颐斥她,“要叫她侯爷。她是荣莱侯爷。”
青夏撇撇嘴:“她还不咱们将军教出来的徒弟。”
赵如颐蹙眉。
朱芯慢吞吞地走出来,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嗤笑一声:“人家是枝头的凤凰,有些人啊,顶着高贵的身份,也是骨骼轻贱的草鸡!”
她扭着身子钻进马车。赵如颐死死捏着拳头,眼眶发红。
“青夏,明明我才是未来的太子妃。”
“姑娘,你别哭。嫁给太子殿下,肯定没人敢再欺负咱们了。”
“太子殿下?”赵如颐冷笑,“谁又知道他的心在哪。”
云昭和云朵坐在街角的小摊吃芝麻汤圆,热乎乎的甜汤冒着水汽。
“阿姐,方才的白衣姐姐是谁呀?”
“她是我师父的女儿,赵如颐。”
云朵点点头。
“阿姐很担心她?”
云昭莞尔,又叹息一声:“如颐是要强的,我几次问她,她都不曾求我帮过什么。”
“赵家姐姐真是好骨气。”云朵吐吐舌头,俏皮地说,“不像我,我就是个没脸没皮的。”
云昭噗嗤一笑,被她都弄得开心。伸手捏捏她的脸蛋儿,软乎乎的。
“你可不是没脸没皮的姑娘。阿姐知道你的好。”
云朵嘿嘿一笑,吃了颗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