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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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贝塔父子离京五日后，斯提亚王都天锁城，御书房。
斯提亚国主打了个哈欠，“去，再取些觉清来。”他对旁边的随侍道，“怎么，朕的话不管用了吗？”
“老奴惶恐。”那老太监立马下跪，“陛下已经五日没合眼了，老奴看着陛下长大，有幸侍奉陛下起居。可如今国务并不繁重，陛下当以龙体为重。陛下是一国之长，万民仰仗，适度的休息才能更好的引领臣民啊。”
“罢了罢了，起来吧。”王合上早已批阅完毕的奏章。他不想睡，也睡不着。这五日来他脑海中一直反复浮现御前比试时那菲尼克斯小爵的笑，以及近半个月来梦里莫名其妙的话——“跪伏吧，献上最高的虔诚；庆幸吧，回归之地为汝所辖。”
这让他感到不安，但又毫无线索可查。当时近距离探查时也没发现异常，可他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一直在凝视着他。就像是自己成为了猛兽的猎物，却始终无法发现隐藏在密林中的血盆大口。
“朕自有分寸，走吧，随朕去藏经阁，待朕查阅完必要的东西，朕自会回寝宫小憩。”
“老奴这就去备轿。”
……
烨云虽然身怀菲尼克斯血脉，但始终未进行血脉觉醒必要的修行，许多菲尼克斯一族的秘术都与她无缘。其实她早就到了觉醒血脉的年纪，可她是王室，斯提亚公主的身份使她不得不舍弃那份应有的力量。
因此，当她看到年幼且天赋异禀的斯贝塔时，心中难免升起妒火。当然，更多的却是崇敬。在她的潜意识中，比起斯凯莱尔这个姓氏，她更喜欢菲尼克斯。这或许原于菲尼克斯的族史。
菲尼克斯一族起源于距今五千余年前的分域大战。那时人与魔兽关系破裂，战火几乎遍及整个大陆。
他们的祖先，位列三只不死鸟之一的菲尼克斯极力反战，为魔兽方的几位兽皇重伤。得益于其不死不灭的特性，这才逃离兽域，至人域的某处原始森林，也就是现今的永炎山脉一带。
菲尼克斯被一名为卡捷兰殇的守林少女所救。乱世之中，少有那位守林姑娘般善良之人。在她的心中并无兽与人之分，与菲尼克斯一样，她崇拜圣神，感念生命之伟大。在朝夕相伴间，他们互相坠入情网，促成了一段人兽相恋的佳话。虽然在别人眼里这段恋情被视作禁忌。
命运终究没有顺了二人的心。对立的两域都派出暗杀者想要除掉这对为双方阵营带来“耻辱”的夫妇。
菲尼克斯作为九阶魔兽，本就是一方兽皇，自然不惧。可卡捷兰殇只是一介平民，根本抵挡不了暗杀者们的迫害。虽有菲尼克斯守护，但总归是百密一疏，在丈夫菲尼克斯一次外出置办物资时，卡捷兰殇遇害了。
无法考证杀手属于哪一方势力，或许两者都有吧。他们隐居的小屋中遍布了爪纹与刀剑的痕迹。菲尼克斯亦没想着如何寻仇，他知道那样没有意义，以血洗血不是妻子希望看到的。他只是抱着卡捷兰殇冰冷的身体，做出了一个令双方阵营都瞠目结舌的举动。
菲尼克斯舍弃了圣神所赐予他与生俱来的不死之力，将他的一切化作修复爱人身体、灵魂与生命的力量，动用秘法将爱人复活。并且来到裁决圣剑之下发愿，以余下近万年的寿命换两人今生厮守。
菲尼克斯族中至今保留着其手札和后嗣为纪念此事而作的古画。菲尼克斯一族重情，一生只认一人为终生伴侣，但烨云并不认为自己的母妃真的与父王相爱。
至少自她有记忆起，除了大型祭天典仪，两人就没有同台过。就是在祭天典仪上，两人也都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两人间的关系，大抵只是单纯的政治联姻，并无爱恋。
所以烨云自小就不愿留在这样的宫里，宁愿去边疆当个女将军。听说龙脊山脉的另一边便是汪洋，汪洋的另一端便是两域大战后分出去的大陆另一半，四兽域。她想去那看看，追寻菲尼克斯的痕迹。
烨云会想着日斯贝塔运用魔法的手段，分析此次比斗双方的优劣。说实话，实战确实比单纯的自我修炼好上太多。
她一遍又一遍的运转魔法力。“突破了！”烨云睁开眼，满心喜悦，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困扰了她一年半之久的瓶颈就此突破。她高兴的从蒲团上跳起，拉开房门，边冲边喊，“我突破了！”
这座宫殿的另一个女主人，她的母亲，燕妃瑟瓦洛·卡捷兰殇·菲尼克斯，显然是被惊到了。没等燕妃反应过来，烨云就已经扑进她的怀里。
“母妃大人，我突破了，我是四阶大魔法师了！”
“恭喜。”燕妃摸了摸她的头，“不过也不要被喜悦冲昏了大脑，要谨记……”
“胜不骄败不馁嘛，我记得的，不过现在就让我任性一会吧。”烨云道。
“真是……也是造化弄人，为何你偏偏是个女儿身呢，你这性格。”
“女儿身又如何？母妃大人不也是女儿身，可您所掌握的魔法不也比那些个神官要厉害的多？我才不在乎，待我长大了以后，必定要当我们王室第一个女将军。”
“就你嘴贫。”燕妃莞尔一笑。
“对了母妃，我们好久没有出宫了吧。”烨云道，“不如趁此机会，求父王许我们出去散散心？”
“陛下日理万机，还是不……嗯……”燕妃话说到一半，忽然蹙眉，面露苦色，扶着石桌坐下。
“母妃大人，您怎么了？”
“……我没事。”她又忽然站起，神色恢复，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人老了，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是该出去透透气了。”
“嗯？”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烨云有些不解，她总觉得母亲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也没多想，毕竟母妃算是答应了她的请求。“那我们现在就去找父王？”
“不急。既是去面见圣上，总得备些什么。我听闻最近圣上夜不能寐，待我备些安神的药茶吧。”
“母妃还懂药理？”
“国舅进宫时带来了些菲尼克斯的特产，其中有安神的茶包。”
“原来如此。”烨云道，“那我来帮您。”
“不用，你在此地等我片刻就行。”她转身走入寝宫，回来时手中多了一副精致的茶具。“走吧。”
“不用现在泡开吗？”
“去那泡吧。”
“啊？”
燕妃笑而不语，先行一步。
……
“现在几时了？”王将书册放回书架。
“回陛下，午时三刻了。”
“是吗，走吧，朕确实有些乏了。”
“诺。”老太监心领神会，上去搀扶。
“报！”一侍卫走进，“禀陛下，燕妃娘娘携烨云公主求见。”
“燕妃？”王由此联想到菲尼克斯一族，“让她们在怀柳亭候着吧。”
“是。”侍卫退。
“菲尼克斯……”王不自觉的喃喃道。他在藏经阁查阅的尽是有关菲尼克斯的记载，除了那段凄美的爱情故事让他有些动容，他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信息。“倒是忘了身边明明有个知根知底的人，走吧。”
初夏正午的阳光算不上毒辣，却也能使人微湿衣襟。母女二人奉命在怀柳亭等待主君到来。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儿臣参见父王。”
见王走近，二人同时行礼。
“免礼，坐吧。”王率先入座。“燕妃，你来的正好，朕正想着去见你。”
“臣妾惶恐。”
“你们先说事吧，朕要与你谈论的或许要花上很长时间，先处理掉你们的事，也就可以畅所欲言了。”
“是。”燕妃取出早先准备好的茶具，“臣妾听闻近来陛下难以入眠，特带来些我族特有的安神茶叶。”
“爱妃有心了。来人，取水来。”
“不必了，陛下，有这红云白雪在，泡茶倒不需要那么兴师动众。”燕妃笑道。只见她将茶叶均匀分好，放入那红白相间，中间镶嵌蓝色宝石，辅以精致雕纹的茶盏中。“陛下请稍等。”
她摩挲了那块蓝色宝石，顷刻间，杯内升腾起一阵寒气，几秒后，杯中多了一块澄澈透明的冰。
她又擦了擦火红的杯边，那杯中的冰块便瞬间融化，尔后不断冒出气泡，由冰点至沸腾。最后她又轻拭蓝宝石处，“陛下，请。”
“有意思。”王并没有直接饮下，反倒是观察起茶盏本身。“以导热性良好的极品白山铁打造杯身，灵焰晶同冰魄石雕嵌，怪不得不需要特地取水泡茶。”
“陛下英明。”燕妃道，“这是国舅进贡的茶具，确是极为方便的。”
“嗯，好茶。”王轻抿了一口，“甘醇清冽，但这似乎不是菲尼克斯族地会有的品种吧，更像是……朕确实是累了，连是什么茶都品不出来了。”
“陛下言重了，这茶是新品，陛下品不出来也无可厚非。这是前几年国舅在龙脊山脉新辟的茶园中培育的，不过仍然是用我族古法烘焙而成，所谓古法新培，臣妾也很惊叹这新茶的滋味。”
“怪不得。”王点了点头，“言归正传，你们来此也不单单是来送茶吧？”
“是，父王。”烨云道，“烨云想请父王准许我与母妃出宫游玩一日。”
王皱起了眉。
“父王不是答应过儿臣，待儿臣突破之后，便可以满足儿臣一个愿望么？”
“你是说你突破至四阶大魔法师了？”王眉头舒展开，“嗬嗬，看来朕确实没有阻拦的理由了。-不过今天不行，待过几日，朕会安排纳兰将军与你们同行。”
“谢父王。”
“若是如此兴师动众，那臣妾便不去了吧，没有这个必要……”
“君无戏言，更何况朕是以父亲的身份许下的承诺，燕妃难道想让朕失信于人？”
“臣妾不敢，是臣妾失周了。”
“无妨，你就好好准备出行吧。”王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你们的事情处理完了，那么该轮到朕了。”
“是差不多了。”燕妃突然发出一阵笑，又瞬间停下。
“嗯？”王凝视着她，总感觉她像是变了个人。
“没什么。”燕妃站起，“臣妾知道陛下想问什么。无非是我那小外甥为何突然觉醒如此强大的力量和陛下近日梦中不断浮现的两句话吧？”她的语调十分阴郁。
“母妃你怎么了？”烨云上前拉住她的手。
“走！快走！云儿……”她却猛的一把将女儿推开，又是不同的语调。
“碍事！”她揉了揉脑门自言自语道，又转而面向王。“斯凯莱尔·虔稷。”她直呼王的本名。“跪伏吧，献上最高的虔诚；庆幸吧，回归之地为汝所辖。”
“你……！”王站起，虽声音不同，但这语调与梦中所闻完全一致，同时他还从面前的妃子身上感受到一股异样的威压。
暗处的御卫此刻现身，将王护在身后。
“别这么见外嘛，王上。臣妾可等这一刻很久很久了。”燕妃表情有些嗜虐，“沉寂了多少年，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