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厚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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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翎人生中很长一段时间,每每想起伊苏帕莱索,浮现在脑海的不是铁血独裁者,而是那辆整洁明亮的奶车。
不管沿途遭到多少排斥,里面的机器人都会不厌其烦地擦拭玻璃上的鸡蛋液,捡起从窗口丢进去的垃圾,打扫到一尘不染,仿佛强迫症患者的作品。
幼鸟也往里面丢过东西。
他自己。
救助所时常克扣经费,一场北风降临,外面是齐膝深的大雪,拥挤潮湿的大通铺里却不开暖气。
隼形目虽然厉害,可幼鸟的存活率很低,每过一个冬天,都相当于一次凶险的历劫。
幼鸟生病了好几次,隔壁床的小喜鹊笑话他,说这是魔鬼的诅咒应验了,老皇帝正在吸他的精血。
“你肯定活不过这个冬天咯。等你死了,我就戴着你的围巾去学校。”
幼鸟操起枕头,把小喜鹊揍得满地乱哭。
围巾是妈妈给的,临走前从脖子摘下来给他系好的。
幼鸟学着妈妈的样子,把围巾绕起两圈,其中一段塞进外套里。他把鼻子埋进去,只露一双眼睛,假装那份温暖是亲鸟羽毛的守护。
他想着,反正自己都要死了,不如劫持一辆奶车,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
幼鸟在深夜里毅然出走。
雪花粘在洁白的睫毛上,凛风吹得人头痛欲裂,不惧风雪的小隼却伸展手臂,努力保持着平衡,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逆风而行。
快到了,快到了
埋在雪地里的奶车,像卧进沙子的海螺,幼鸟飞快地跑进它的灯光下,手脚并用爬进窗户里,往下一跳。
机器人接住他,坐倒在地板上。
幼鸟眨掉睫毛上的水珠,哆嗦着,大声说“你你被劫持了。”
机器人非常配合,作为俘虏,它把空调开到暖风,给幼鸟的杯子滋满了热牛奶,从柜子里拿出装糖果的盒子,一大把,两大把直到塞满幼鸟破旧的帆布小背包。
幼鸟傻眼了,他面对那份丰厚的馈赠,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是的劫持不是这样的,”幼鸟努力比划着,“应该是你只听我的话,带我去我想去的地方。”
机器人发动了车子,叮叮咚咚的音乐又清脆响起来,幼鸟哼着歌儿,趴在窗户前望着移步换景的万家灯火,他们穿过狭窄的街巷,经过打烊的小酒馆,吓走路边的野猫,哐当哐当地换了轨道线,从山坡驶向绵延漫长的海岸线。
幼鸟从未如此快乐过。
他剥了两颗奶糖,把剩下的都还回去了,然后坐到机器人身边,戳戳它“伊苏帕莱索真的每天都要吃小鸟心肝吗”
它机械地回答“未查询到相关回复,请重试。”
幼鸟并不奇怪,这些机器人并不算智能,往往只能回答设定好的语音,比如“愿您身体健康”,“请不要乱扔垃圾”。
幼鸟又问“他挑食吗”
机器人“请重试。”
终点站就在眼前了,幼鸟猛得咳嗽一阵,紧紧抱着自己的围巾,胡搅蛮缠道“你把我带走吧,哪怕被食人鱼吃掉也行。如果他不肯吃我,我就跟着你一起送牛奶。”
机器人的摄像头闪了下,“请查询结果宝贝晚安。”
幼鸟窒住了,憔悴的眼睛里泛起泪光“我,我不是想要安慰。”
“宝贝晚安。”
那一晚,他不知道触动了机器人的什么程序,幼鸟缩在角落里抹了多久的眼泪,机器人就蹲在他身边说了多少次“宝贝”。
幼鸟醒来时,发现自己被送进了医院,在那个冬天里,他得到了良好的照顾。
人们都说他运气好,政府给他报销了医药费,也有人恶意道,这不就是老皇帝通过奶车监视的铁证嘛。
出院的时候,幼鸟垫着脚趴到护士台,找姐姐们要来了单据。
报销签名的那页纸,并没有人鱼的名字,而是伊苏帕莱索的十字钢印。
幼鸟把徽纹剪下来,粘在自己胸口,心脏上方的位置。
再后来,幼鸟长大了,十三四岁就应征进入军队。好不容易放假一天,他回到广场上,却再也没有了叮咚慢响的身影。
电车轨道被水泥填平了,大楼上挂满了凯德的海报,他焦急万分,来到废弃的奶厂,却发现老旧的奶车已经在空旷无人的角落里锈掉了。
他走过去,机器人咔咔地发出笼头空转的声音。
“祝您健康,祝您,祝祝宝晚安”
他找出发声部件去修,维护了半天也只能恢复“宝贝晚安”这个设置,动是动不了了。
白翎就把自己窝进机器人僵坐的怀里,睡了一会儿。
他闭上眼睛,轻声说“你也晚安。”
然后站起身,赶上回军队的车,再也没有回去过。
栖息地里,原本死寂的冰水中忽然水花翻涌,沉睡的人鱼浮出水面,扶着额头靠在池子边。
“我似乎做了个”
ai举着毛巾问“又是噩梦吗”
郁沉疲惫地笑了笑“是美梦。”
梦见有小鸟窝在他怀里睡觉,胸口被小鸟的体温烫得热热的。
ai惊讶地眨了眨摄像头,主人断断续续吃了快三十年的精神温养剂,状态不断下跌后,似乎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
有时候它都觉得,主人比它们更像ai。
伊苏帕莱索当政的一百余年里,几乎没有休息过一天。
这颗星球的生态链比古地球脆弱十倍,不管它在哪一环断裂,都会层层递进,最终引起海啸式的灾难。而伊苏帕莱索要做的,就是24小时监控制度的运行,执行政务机器式的精确运转,及时给链条的冒烟处灭火。
除了他,再没有人能套住帝国这头狂暴野兽脖子上的缰绳。
所以当他第一次毫无预兆倒下时,朝臣们的心底不约而同响起一道声音
这个国家,将不可挽回地走向末日。
油尽灯枯的伊苏帕莱索,宛如跨越时代的巨兽,拖着这个复杂庞大的国家,继续苟延残喘地前行了三十年。
广场上的奶车,也不过是他压榨生命挤出的悲悯,是暮色里最后一道余晖
然而直到终结,他也没有等到一份回应。
ai偷偷瞟向主人。
郁沉接过浴巾,一整面落地窗外透出拂晓晨光,在他视野里恍如隔雾看花,朦胧影绰,显然经过一夜,精神温养剂的效用正在失效。
“您要过去看看那只小鸟吗”ai问。
郁沉从骨瓷小碟子里捡起精神补养剂胶囊,空口吞下去。
如果不按时服药,他将很快陷入昏迷。
糯米制作的胶囊外壳正艰涩滑下食道,被饥渴沸腾的胃酸蜂拥侵食,很快,一股空腹抽搐的疼痛蔓延到神经百骸。
郁沉喝了口冰水,压下那股空痛,随口问“他怎么样,还在烧吗”
“多亏您守了他一夜,他刚起来时精神好多了,我告诉他您在休息,那只小鸟就操着螺丝刀和钳子把不能用的旧线路全都换了一遍,现在坏掉的暖气片都可以重新使用了。我夸他能干,他说”
ai按下录音播放键,机械小鸟冷冽的声音从扬声器传来“我很高兴能为他解决困难。”
我也是。
郁沉浮起笑意,在心里说。
胃里的烧灼感似乎因为这句话安定了一些,郁沉穿戴整齐,回到之前的侧卧。
重新吃下的精神温养剂还没来得及发挥药效,在一片蒙着光晕的视线里,他看到了整齐的床单,叠得像豆腐块的被子,床头柜上的字条,唯独没有那只鸟的身影。
ai失落地说“啊,他好像走了。”
郁沉拿起那张字条,两颗奶糖随之滚落进他掌纹深刻的手心,字条上工工整整写着
这是牛肉干的回礼您忠诚的白翎
郁沉握紧那两颗奶糖,久久无法平静。
一份迟来的报答,但在他这里永远不算晚
诺思觉着自己是真能沉得住气。
室友一夜未归,宿管来回查了三次,硬是被他连哄带骗瞒过去了。
现在天已经大亮,他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开门声。
咔嚓,咔嚓,标志性的义肢足音。
诺思松了口气,心说咱们寝的室花终于浪回来了。他揉了揉眼睛,准备伸腿下床,却突然闻到一股气味,腿脚一软,情不自禁“咚”得跪下去。
白翎眼疾手快把他拉起来。
“只是一晚上没见,也没必要行这么大的礼。”白翎半玩笑地说。
诺思清醒了下,又凑近嗅了嗅,震惊道“老天啊,这是谁在你身上残留的信息素,比易感期护窝的aha还猛”
“有吗”白翎毫无感觉,抬手闻闻袖子,除了一股轻微的木腐甜香和海水咸味,别无它味。
“绝对有”诺思回想起刚才的感觉,还有点发抖,那一瞬间,他还以为是哪个顶级掠食a闯进来了,“不是我说,以前我们学校经常和隔壁军事指挥大学联谊,各种顶a见了不少,但从来没有哪一个闻起来这么”
“恐怖”诺思心有余悸地说。
白翎倒不觉得奇怪。
他身上留着的多半是老太后的气味。能入伊苏帕莱索法眼的,必定是能力卓绝的顶级oga,更别说人鱼血统对海洋族自带高等级压制。
诺思本体是海兔,属于海洋生态位中下层,肯定对人鱼有dna恐惧。
白翎去洗了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出来时气味淡了许多。
诺思顺了顺气,感觉舒服多了。白翎拿着洗好的湿衣服去窗边晾,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他
“你上次说的抑制棒还有吗”
“有有有,”诺思热情爬起来翻抽屉,“我有号,号和x号,你要哪种”
白翎“为什么有这么多种”
诺思嘿嘿一笑“有时候发情期的强度不一样嘛,提前备着点。”
白翎觉得自己只是二段分化伴随的假性发情,又休息了一夜,强度应该会逐步减弱,便找他拿了最小号。
诺思关心地问“鸟鸟是第一次过发情期吗要不我去帮你请个假,在寝室躺一天吧。”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白翎谢绝他的好意,进卫生间换抑制剂,出来时除了走路姿势稍微别扭一点,其他还算适应。
白翎找出牛肉干,分给诺思一大片,低头时忽然瞥见隔壁胶囊舱的小门紧紧关着,地上散着一双46码的运动鞋。
诺思道“噢那是咱们的新室友,昨晚上搬过来的。”
白翎盯着床底的行李箱,上面有一枚橙红色翅翼家徽。
他没做表态,只是为求公平,也在新室友的桌上放了肉干。
离十点半上课还有两个小时,白翎倒了杯热水,拿出那一大瓶a性素,心不在焉地倒了两颗,和着水吞下去。
诺思看着他脸色憔悴地爬上床,又看看桌上的药瓶,感觉有些古怪。
他们小o都知道,吃了人工药,绝对不能再接触天然a信息素,否则两相作用,极易造成反扑式的成瘾反应。
这种反应十分猛烈,一旦810小时内见不到aha,就会产生震颤,盗汗,心跳失速等一系列戒断症状。
妥妥的信息素奴隶。
不过鸟鸟都从aha那回来了,应该短时间不可能接触信息素,吃药控制状态也正常。
诺思放下心来。
他看了看对面,白翎正在铺床准备小睡一会,但奇怪的是,今天没有拆枕头套。
白翎拉起帘子,把机器人给的西裤摊开铺平,咬了咬唇,说服自己躺上去。
只是一条没人要的裤子,捡来垫窝,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翎悄悄攥住羊毛布料的一角,心里安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