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老者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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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与陈安生的会面，商队老者坐上了回雷王城的马车。
不知是上了年纪还是车马劳顿，老者一上车便慵懒的躺了下来。
伴随着进入梦乡，他的思绪也飘回了久远的过去。
很久很久以前，在这片魔族世代生息的土地上，诞生了一个特殊的火龙人。
他的力量强大无比，甚至超越了之前所有的魔王。
短短的几年时间，火龙一族便在他的带领下再次统一的了魔族。
靠着压抑和恐怖的统治手段，他驱使着魔族再次发动了夺回土地的对外战争。
而商队的老者，便降生在这样一个时代里。
哥布林是一个产量大，生长迅速的种族，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他们便能成年。
但在实力至上的魔族中，像他们这种没有力量的弱小种族只能充当强者的奴隶。
打仗的时候，第一批被赶出去送死，饥荒的时候，还会被当成食物的来源。
就是在这种令人窒息的环境中，老者不断的目睹着同伴们被残害，他的内心也本能的流露出了同情与恐惧。
但是蒙昧未开的他还不能很好的理解这种情感，也不知道该如何摆脱现状。
他只知道强者的命令要办好，强者吩咐的事情不能忘。
逼着自己强行做出改变，他靠着一份机灵活了下来。
终于在魔王被勇者讨伐，魔族大乱阵脚的时候，他逮住了机会。
像是逃难一样，他带领着剩下的族人逃到了一个偏僻的山洞里苟活了下来。
从这时起，他感觉自己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仅头脑变的清晰，就连看待这个世界的时候也多了一分色彩。
虽然外表和普通的哥布林几乎没有区别，但他有了一双散发着智慧的金色眼睛，成为了族群中非常特殊的一员。
经过几代的不断遗传之后，他体内的智慧火种流淌在了每一个族人的血液里，终于成就了今日的哥布林商队。
。。。。。。
似是又重回了过去那段悲惨的过去一般，老者又想起了前不久遇害的老伙计们。
抹了抹微微湿润的眼角，他看向远处的夕阳。
这次会面，陈安生提出了一个请求。
他想要雷王城的详细情报。
不是那种所有人都会在茶余饭后讨论的“大新闻”，而是更加细致、详尽的各个方面的信息。
“如果可能的话，雷王今天拉出的屎是什么形状，也可以告诉我。”
“不要担心无用的情报太多，我能处理过来。”
面对这种一点都让人笑不出来的恶心笑话，老者一言不发的望着对方。
作为一名四处漂泊，没有明确所属的游商，他是绝对不想掺和进任何势力的纷争的。
但当陈安生毫无保留的展示着自己那庞大又邪恶的力量时，浑身颤抖的老者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怪物们的纷争中。
“哎。。。这可能就是对我歹念的惩罚吧。”
时至今日，许多事情也在老者的头脑中清晰起来。
先是给予他们村子商品的专卖权，后来又在绝境中成立联合商队。
让他获得难以想象的财富的同时，也让对方获得了主导权。
似乎一切的安排，都是在等待今天这个“请求”。
而老者之所以不想或者说不能摆脱这种现状的原因，则是他有着非常清晰的自知之明。
哥布林就算取得再大的成就，也只能是一个下等人。
那种骨子里对于他们的歧视，让这个不曾拥有过“力量”的弱小种族，永远无法摆脱强者的庇护。
即便世道如此不公，他也有着自己的“小小反抗”。
对于始终无法获得安全感的老者来说，没有什么比“世外桃源”更有吸引力的了。
一个隐秘的，安静的，不会被其他任何种族打扰的秘密基地，是他这一生中想要留给族人们最大的礼物。
经过长年累月的寻找，他终于找到了。
因此他在商业活动中获取的大量财富，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全部投入到了秘密基地的建设当中。
为了保密，他谎称要花费全部的财力改善族人的生活，将大量物资运送后，再由族人们运出。
甚至他还通过平时与村民的交谈，偷偷“借鉴”了不少的知识。
农业、矿业、医疗、枪械制造等等，凡是小村在搞的，他都不竭余力的让族人们仿制。
有了秘密基地这张底牌，老者在处理现在这种情况时就能更加的游刃有余。
【如果雷王赢了，我则可以趁机“收留”陈安生一行人，利用他们的才智壮大基地，而我则继续和安力游走于各大势力之间。】
【这种情况下，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反客为主，因此视情况也可完全抛弃对方。】
【而如果是村子这边赢了。。。】
【说实话，我并不清楚他们会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国家，但有一点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我们将会变得更加安全。】
【一个由弱者们建立的国家，应该会对同样身为弱者的哥布林们更加的宽容。】
【而如果可以凭借着过往的交情，取得一点点商品的专卖权，那也应当是最好的结局了。】
“哼，最好的结局吗。”
自言自语的冷哼一声，老者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在见识过陈安生的力量后，怎么也不能说是“弱者”了吧。
这样的怪物，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变呢？
就在老者不断思考的时候，车队突然停下了脚步，在前面负责护卫的安力走过来说道。
“先生，天色已晚，我们今天就在这里扎营吧。”
“啊，好。一直以来辛苦了，安力大人。”
“啊？”
听到大人这个称谓，安力一下子被整不会了。
他之前明明拜老者为师，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亦师亦友，咋个今天就变成大人了？
而当他伸手想要扶对方一把时，更奇葩的言论接踵而至。
“大人，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一个哥布林而已。”
“！！！？？？”
一通操作下，安力整个脑子都懵了。
若是换作过去，他大概会欣然接受吧。
但今天的安力，已经不是昨天的安力了。
如今的他，再听到这种因为种族身份而自贬的话时，心中难免会生出厌恶和羞耻感。
心里一直拧巴到吃饭，安力坐立不安的问道。
“先生，你今天是不是和陈安生发生了什么？”
“哈哈，没有没有。只是我突然觉得哥布林就该有哥布林的样子。”
听完老者的话，安力默默在心里琢磨起来。
今天他们在谈话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了一股不详的强大力量。
这股让人作呕的气息，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陈安生的。
【难道他用这股力量威胁先生了？】
突然想到这种可能性，安力摸了摸下巴，思考良久后，决定和老者分享一个“小秘密”。
“先生今天见识过陈安生的力量了吧。”
“嗯，安生大人的力量确实冠绝寰宇，毫不夸张的讲，现在的几个魔王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
“哦。。。其实，他是个弱鸡。”
“啊？”
“呃。。。怎么说呢，他好像空有力量，却无法发挥。”
“此，此话当真！？”
“啊。。。嗯，而且他一直都在刻意隐瞒这件事。其实大家早都看出来了，只是不好揭穿，就随着他演演戏。”
“估计全村儿就他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
听完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老者的脑花里就像爆破了一颗核弹，直接就给炸傻了。
其实今天下午的时候，他们两个因为意见不合而发生了争吵。
激烈的对抗之中，老者无意说了一些伤人的狠话。
在这些话语的刺激下，陈安生直接爆发了力量，并且拽拽的甩出一句话。
“这就是我战胜他们的自信！”
由此老者才明白自己是如何的不自量力，随之而来的便是恐惧、担忧和后怕。
但安力刚才的一番话，直接就把他给整不会了。
像个短路的机器人一般，老者微微张开嘴巴看向安力。
望着有些奇怪的老者，安力眯起眼睛，随后平淡的说道。
“其实他老婆才是我们村里的怪物啊。。。”
“他老婆？李糖糖？”
“嗯。。。”
回忆起糖糖一人大杀四方，单手屠熊的血腥画面，安力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就这样聊着聊着，老者心里的疙瘩也慢慢解开了，没了心理负担的他松了口气的大笑起来。
看着先生释然了，安力也微微一笑，趁着这股劲儿说了两句心里话。
“像陈安生这种神，力量大概本来就不是他的专长吧。”
“神吗。。。”
“嗯，私底下村民们都是这样说的。陈安生是从神的世界来的智慧之神。不然他那些知识，都是哪来的？”
“确实如此，倘若安生大人是神明的话，所有的疑问就都迎刃而解了。”
“对吧，所以说。。。”
聊到这里，安力好像突然回过味儿来了。
刚才那番肺腑之言，是在夸陈安生！？
有了这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自觉，安力不禁打了个寒颤，赶忙解释道。
“当然了！我才不信他是什么神仙呢！”
“他就是个卑鄙、无耻、脸皮厚如脚上的老茧一般的泼皮！”
“哦。。。”
“总，总而言之，我刚才说的话，千万别说出去啊！！！”
“啊。。。嗯。”
感觉自己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安力用力挠了挠头发，然后大声的说道。
“总，总而言之，我的意思是，虽然陈安生是个卑鄙无耻，脸皮厚如老茧的泼皮，但有些话我还是认同的！”
“不管是僵尸族也好，地精族也罢，又或是我们鹿人族和哥布林，大家都是人类，而人与人之间，应当是平等的！”
“平等。。。吗”
“嗯！更何况我在先生这里也学到了很多，所以先生请不要再妄自菲薄了，好吗。”
“嗯，谢谢你，安力。”
听完这些温暖的话语，老者会心的笑笑，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接触村庄时的日子。
就像这些话语一般，热情、自由，让人感到舒适。
而对于陈安生这位“神明”，老者不由得想起了一些往事。
在带领部落艰难求生的时候，他为了凝聚族人的信心，自己编造了一个神话体系。
在这个体系里，哥布林族也有着辉煌的过往，他们是神最宠爱的子民。
【总有一天，神明会回来，带领我们去往一个没有痛苦的天堂。】
“不知道这位神明，会相中我们哥布林族吗。”
释然的笑了笑，老者突然想起，自己这一生都在为族人们殚精竭虑。
现在，偶尔他也想要任性一下，不以利益为前提，而是靠着直觉，试一把。
如此想着，他微微睁开眼睛，望着雷王城的方向，他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里开始透出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