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系统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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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是春末,还不算热,房间里的温度却节节攀升起来。麝香和雪松的气息交融着,在灼热的温度下分不清彼此。
两种信息素前所未有的平和下来,楼怀澈和江柚白认识这么久,两人从来没有这么和谐相处过。
没有针锋相对,没有口角争执反唇相讥。平静得如同最温存的普通情侣。
江柚白眉眼舒缓,所有外露的尖锐都被她刻意收敛了起来,她手臂一展,引诱一般搭在了楼怀澈的肩膀上,颤栗着吐出一口气“楼小姐,标记我。”
明媚动人的美人伏在楼怀澈的怀里,寒星似的眼眸浸了水,如同湖面上倒映着的星光,她吐气如兰,面上飞红,清泠泠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起无限地柔了下去。
江柚白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蛊惑人心的美,妖娆且妩媚。
楼怀澈伸手环抱住她,慢慢释放着信息素,发觉江柚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后,才加快了信息素的释放。
信息素一点一点安抚了江柚白紊乱的大脑。
奇妙的感觉充斥着楼怀澈的胸腔,在身份、处境骤然颠倒以后,她首先感觉到的是新奇和畅快。她怀里的aha更像一个弱者,微微露出后颈。那些身为oga的痛苦,在此刻消逝得一干二净。
年轻的aha很配合地展露出柔顺和乖巧,浑身上下的疯癫都消失的一干二净,整个人变得极其依顺,仿佛这场突如其来的位置颠倒是理所应当的。
明知道这是错觉,楼怀澈仍被错觉所吸引了。
多么甘美的滋味,顺着喉咙滑到心脏,混着她生来的对aha的厌恶,引诱着她一步一步踏进名为江柚白的陷阱,不断地让自己的感情沉沦下去。
江柚白抱着楼怀澈,红唇微微张开,她小声地祈求着吻∶“楼怀澈,可不可以吻我一下我好喜欢你的。”
疯了。
楼怀澈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加快,情热期和亲密的接触让她情迷意乱,理智不可避免地沉溺在虚假的甜蜜里面。
她吻住了江柚白,两人捧着对方的脸,彼此都能听到对方胸腔里的心跳声。
虚无的爱意和温情脉脉流动,江柚白忽然觉得自己的虚伪过于可笑。
天生就擅长的伪装,让她每一个动作都精心的设计,展现给楼怀澈的每一个角度,都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情热期昏涨的大脑,仍然不忘算计着对方的真心,江柚白在接吻换气的空隙里喘息,目光扫过漂浮在眼前的数据面板上。
江柚白15。
一个伏低做小,扮演着最虔诚的奉献者。一个沉沦陷落,好感度仍保持在15。
躯体贴得紧密,感情却依然抽离在外。
江柚白的手指勾起楼怀澈的一缕发丝,漫不经心地想着,无名而又奇异的兴奋渐渐在心中沸沸扬扬地燃烧起来。
道是无晴却有晴。
温情似真似假,冷漠真切地抵在心头。
两个疯子旗鼓相当地欺骗着彼此,拖曳出自己的理智和感情,真真假假之中模糊着自己的本身。
江柚白愉悦地勾起唇角,她喜欢这种游走在危险和悬崖边的刺激和快乐,不需要如履薄冰的小心谨慎,尽情地将自己的筹码都押在牌桌上,放任自己在野蛮生长的愉悦里抛弃一切。
她绝对是个疯子,她摇摆在危险的边界,摇摇晃晃地肆意把自己的美和恶都抛出去,有人喜欢她的美,就绝对收到她的恶意。
楼怀澈呢江柚白恨恨地想,楼怀澈不要她的美,也不要她的恶。
楼怀澈撕扯着她的理智,这个疯女人总能激起她最阴暗的那一面,变成连江柚白自己都陌生的邪佞。
她不会满怀恶意地游荡在世界,她不需要借助什么来麻痹自己获取快乐,楼怀澈肆无忌惮地站在阴影里,眼前的一切都会被她砸烂,稀碎的物品碎片里,也散落着她自己的碎片。
她们贪恋倒影一样的彼此,顾影垂怜一样汲取着彼此给予的温暖,却不肯交付一星半点的真心。随意说出口的爱意就像节日庆典里被撒出去的糖,只有小孩子才会珍惜地放到口袋里。
楼怀澈琥珀色的眸子里是痴迷的喜爱,她一面吻着江柚白,一面着迷地描摹着江柚白的眉眼喃喃自语“好漂亮。”
漂亮的殿下,漂亮的谎言。
她喜欢殿下的漂亮,也喜欢殿下的谎言。
这样稠密的甜腻里,楼怀澈咬住了江柚白的腺体,标记了她。两人没有再进一步的亲近,克制地止步于亲吻和标记。再进一步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率先越过这道线。
标记过后,江柚白撩起耳边的碎发,声音暗哑∶“楼小姐,接下来要多多关照了,信息素紊乱期间,我的情热期是不确定的。”
楼怀澈抬起头,桃花眼里一片清明∶“可以。”
江柚白笑盈盈地低头用额头蹭了蹭她,心里想这可真是遇上对手了。
分不出胜负的较劲儿会更让人兴奋,江柚白按下这种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兴奋,问楼怀澈∶“有东西吃吗,我饿了。”
楼怀澈道“你没来之前我弄了点甜豆腐脑。”“没吃过。”“那你试试。”
江柚白便简单地整理了一下仪表,跟着楼怀澈下楼了,池若还守在楼下,任劳任怨地处理着公务。
见到江柚白下来,她疲惫地抬起眼,嗤了一声∶“黑心老板。”
江柚白“早饭甜豆腐脑,吃不吃。”“吃。”
三人坐在了厨房外面的桌子上,江柚白尝了一口甜豆腐脑,被过分的甜腻冲得头皮发麻。池若和她的口味差不多,她觉得不好吃的东西,池若肯定也觉得难吃,江柚白若无其事地咽下豆腐脑,笑着对池若说∶“挺好吃的,你尝尝。”
池若不疑有他,往嘴里送了一勺豆腐脑,随即变了脸色,几欲吐出,碍于家教还是咽了下去∶“江柚白”
楼怀澈问“不好吃吗你们吃啊。”
江柚白和池若放下碗筷,没有接茬。人的口味天差地别,这个实在很难统一。
吃过早饭后,池若就将江柚白丢在楼家,匆匆离开了。
临近议储,事务愈发繁忙,尤其是昨天两人秘密开了几个小时的会议,临时敲定了一个方案,更需要池若四处走动。
楼怀澈撑着下巴,闲闲问江柚白∶“殿下,你的野望好像不小,但是又没有与之相匹的天时地利人和。”
江柚白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楼小姐,慎言。”
她不是很想和楼怀澈讨论这个,楼怀澈在她这里总是有个“偏向江清弦”的疑点,从系统透出的信息来看,楼怀澈应该也参与了其中,多说多错,最好还是隔绝楼怀澈的信息。
楼怀澈看了江柚白一眼,阳光落在她的肩头,照亮了这位清逸舒朗的亲王,任是谁见了这样温润如玉的人,也不会觉得她是个疯子。
天生擅长伪装的疯子才是最可怕的,甜言蜜语的背后是笑里藏刀,不经意间就要人性命。江清弦大概不是这种人的对手。
虽然皇城里的众人都倾向于在大皇子和四王女之间押宝,但楼怀澈觉得真正的赢家恐怕是江柚白。
楼怀澈没有继续待下去,而是起身走了。江柚白叫住她“你去哪”
“拍戏,我还是要工作的。”楼怀澈想了想,嘱咐她,“这个阁楼是我的地方,平时没人来,在二楼的话基本没有人知道多个人,你别乱跑。”
江柚白点了点头,表示明了。
不必楼怀澈多说,她自己也会注意隐蔽行踪的。等楼怀澈走了,江柚白便上楼休息去了。
楼怀澈已经将她的虹膜信息录入了,因而江柚白便直接躺到了主卧。昨天没有休息好,睡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折腾,江柚白一沾床就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听到楼下传来争执声,一声比一声大。
江柚白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算了算时间,楼怀澈也该回来了。她推开门出去,怕被其他人看到,蹑手蹑脚地躲在楼梯角听着。
女人歇息底里地尖叫声传入耳中“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离婚了还需要忍这么久吗你怎么就不懂体谅我,你看看你现在什么眼神,这是一个孩子该对父母有的态度吗”
楼怀澈泛着冷意和疲倦的声音响起“你自己懦弱不敢离婚,就不要怪到我身上了,不敢反抗你的aha,就把气撒我身上”
高跟鞋急促地响着,听着像楼怀澈的母亲神经质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女人讥讽地声音愈发尖利“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哪有oga是你这样的”
她焦虑地不断重复着“我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不贪图一点回报,你呢,你看看你的样子,你就知道忤逆我”
楼怀澈沉默地接受了来自于母亲的指责。
这样的指责太过于寻常了,乍一听口不择言,但几乎每个父母都会这样说。争执声停下了,女人的高跟鞋声音渐渐小了,应该是楼怀澈的母亲已经离开了。
楼怀澈上楼的时候,看到了坐在最后一层楼梯的江柚白,她脸上依旧淡淡的∶“和你的母亲吵架了"
"嗯,我停车的没停好,压了一颗她种的花。"很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楼怀澈的母亲爆发得很彻底。
江柚白没再说话。
她想起来了自己的母亲,也是一样的易怒和暴躁,口不择言的时候同样喋喋不休。
“挺好的,”江柚白扯着笑自嘲,“感觉像我这样精神不正常的人,一般都有个精神不太稳定的母亲。”
楼怀澈罕见地没有反驳她。
两人沉默相对,江柚白提起了自己的母亲∶"我的母亲挺年轻的,我是oga母亲,被皇太女强制标记以后当做是工具生下了我,怀胎十月都被人严格的监管着。她讨厌这种生活,也讨厌我。”
“我小时候虽然在皇宫长大,但是经常去看望她。”江柚白的语气平静,没有起伏,“以前我期盼她能给我支撑,能爱我,最后我发现她确实不爱我,她纤细的手连自己都无法支撑,更不要说支撑起我。”
江柚白没有接着说了。
楼怀澈迟疑了一会儿,轻声说∶“没有关系,人活着就这样。”
江柚白笑了笑,口吻轻松∶"我母亲发疯的时候好几次想掐死我,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怎么会有父母不爱孩子,现在想想,这确实不是一个不变的天理。”
忽然有了共同的话题,楼怀澈和江柚白却没有聊下去的**。两人很快扯开了话题,楼怀澈道∶“殿下,你和四王女”
“我和四王女不熟,真不熟。”江柚白惆怅地叹了一口气,“而且,你在我这里打听别人,我会难过的。”
江柚白口风太紧,楼怀澈试探不出来什么,于是拾阶而上,坐到了江柚白的身旁。楼梯口有点窄,能看到的画面也只有拐角和两侧挂着的壁画,但两人安静地坐了许久。密闭的空间里,什么都是静止的。
江柚白突然道“我妈快死了。”
楼怀澈真情实感地恭喜她“恭喜,好事。她活着的时候你又爱又恨,死了以后你就不用爱也不用恨了。”
江柚白翻了个白眼,嘀咕了一声“又不是死舅舅。”
两人靠在一起,呼吸的频率都慢慢一致了,楼怀澈也拖着下巴,撑在膝盖上∶“我总觉得我妈很可怜,我和我爸不亲近,我妈挺爱我的,确实付出了几乎一辈子的心血,可是我想的做的说的,总和她想让我成为的背道而驰。”
江柚白静静听着,插了一句话∶"我也差不多,不过我妈希望我是死的,她觉得我是她的一段耻辱经历,虽然确实是这样,但我小时候很难理解。”
楼怀澈接着说“她因为oga的身份受了很多不公,嫁了人也马马虎虎,不幸福但是很磨人,我长大后有了自己的想法,一开始觉得我是叛逆,喜欢和她对着干,后面才发现,我是希望我妈和我站在一起,对抗这样的不公。"
两个人低声说这话,又各说各的。
江柚白说“我妈精神不咋样,也没爱过我,不过也没有恨过我只是单纯希望象征着她痛苦的我死掉,好像死掉她就干净了。”
两个人聊了很久,东一句西一句的,相似而又平常的共同经历让两人忽然靠近了一些。江柚白淡淡的想,难怪楼怀澈这么疯。
楼怀澈很难不发疯。
被母亲恨着是痛苦,被母亲又爱又恨着,是深刻的不幸。
所有的恨都只能自己咽下,把切肉磨骨的那一面对准自己,不停地分割着所剩不多的理智。
可是在这个年代,所有的oga都是这样的。
宁允泽说的不错,要么顺应时代当个无知无觉的木偶活下去,要么不做那个跳下去的花瓶,粉身碎骨。
两个人靠在一起坐了很久,江柚白忽然笑了∶“好像一对情侣。”
楼怀澈大概心里疲惫,随意地摆了摆手,抓起江柚白的手端详了一会儿∶“随便吧,情侣也不一定这么亲密了,是什么关系无所谓了。”
江柚白”哦重要的是什么。”
“重要的是坐在一起,依靠着,哪怕是虚假的。”
令人安心的依偎,捂着滋滋冒血的伤口,缓解了逼在眉睫的疼痛。
再站起来,楼怀澈恢复了以往的姿态∶“殿下,人都会有这样一时半刻的迷惘。”江柚白坐在原地,低声回应“嗯,我知道。”
短暂地相依,再分离开来,假装没有过这样的不知所措,也假装没有相互依赖过。
那些被其他人剪得零零落的自己,在对方平静的陪伴下,极其短暂得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自己。
抽离开过去的一切,享受这宛如偷来的一点安谧。谁也不会当真,谁也不把此刻铭记。
事后,她们默契地一起忽略了这件事,生活依旧迈着以往的步伐前进着,朝着看不清尽头的方向飞驰着。
江柚白在楼怀澈家里住了四天,第四天她检查过后发现已经平安度过了紊乱症,便迅速搬离了。
事务太繁忙了,江柚白连维持稳定规律的一日三餐都艰难,更别说再培养一下和楼怀澈的感情。而且那天过后,她们之间的气氛颇有些古怪。江柚白下意识抵触这样古怪的氛围。
系统一直不在,江柚白留意它的动静,希望能从它身上摸出来一点规律,可惜系统人间蒸发了似的,江柚白试着呼唤了一次,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等了一段时间,江柚白索性不管它了。她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皇权争夺的暗流中。
老皇帝看出来了她鬼鬼祟祟的小动作,将她叫到宫里明里暗里地敲打了几次。江柚白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
事关自己的权力,老皇帝总是更多疑一点。
他年轻时候也是认真培养过继承人的,可是年老之后,面对年轻的继承人,心里涌起的不再是骄傲和自豪,而是嫉妒。
权力迟早被他人染指,老皇帝越来越昏聩,不愿将手里的皇权分出去片刻。
他语气淡淡地对江柚白说∶"说起来,池家的那个孩子平时和你玩得好,议院里偏偏和你分得很开,工作和私人分明得很。”
江柚白低眉顺眼,并不接后半句话∶“池若喜欢和我胡闹而已,毕竟小时候关系还不错,不过也就这样了,并不算推心置腹的朋友。”
老皇帝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江柚白“哦,是么。不过她现在忽然开始支持四王女,我觉得很惊讶。”
明面上,池若是非常坚定的立新派,她虽然从小和江柚白一起长大,也被池家当江柚白的助力来培养,但两人长大后时常起争执,池若来往的人都是beta,和江柚白反倒成了私交不错但公务并不来往的朋友。
立新派中每次最坚定地支持beta权益的人,首当其冲的就是池若,立新派约等于是皇帝自己的人。
因此,老皇帝并不多忌惮两人的关系,有时候为了彰显对晚辈的喜爱,还会打趣几句。
江柚白笑眯眯地陪着笑,老皇帝一旦把话题扯到立储,她就开始卖乖装聋,不留下任何一句话柄“陛下,天气现在热了,今年七月份的烟火宴您还来吗”
老皇帝习惯了她在敏感问题上的圆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每年都有,没什么好看的,一年又一年,也没什么新意。”
江柚白道“哎呀,陛下见得多不稀奇,柚白一到夏天就盼着这个呢。”
她这里问不出什么话,老皇帝身体见差,撑不住和年轻人多聊,一见到年轻继承人健康、充满活力的躯体,他便深感自己的年老。
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后,他挥了挥手让江柚白出宫了。
老皇帝问的话,也是帝都许多人的疑问。
池若背后的池家,曾经是效忠过上任储君的,后面池若和江柚白走得没有那么近了,但她是立新派的举轻若重的主要成员。
池若忽然在议储前夕支持起江清弦,弄得许多人被她的态度吓到,以为帝都要出什么大事件,不敢轻举妄动。
就连江清弦,都对她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几次询问都被打哈哈糊弄了过去。
尤其是立夏过后,议院提交了议储的提案,池若的动静就闹得更大了。
恰在此时,上任储君的旧部在卫星凝聚了一股势力,守在议储的节骨眼揭竿起义了。这部分人的身份尴尬,是老皇帝多年以来的心病,老皇帝气得晕倒一次,几次和内阁的人开会,都发了很大的火。
没人敢触独断专横的皇帝的霉头,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观望。
身份有些尴尬的池若挺身而出,直接推荐了江清弦去镇压起义∶“四王女在卫星住过,又是储君最好的人选,不如让她去镇压叛军,最好不过了。”
有她带队,保皇派打蛇上棍,趁机跟着一起提议,发现皇帝的态度模棱两可后,认定了这是默认了,上蹿下跳闹得更凶了。
与此同时,互联网上忽然爆出来大皇孙临死前的丑闻,热度迅速攀升。闹出来强迫oga又丢了性命的事,各地民众对大皇子的支持率也直线下降。
一时之间,储君之位似乎已经是江清弦的囊中之物。再没有第二个人能与之抗衡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事发生了。六月初,皇帝卡着点下了立储的诏书。
原本这该是皇位之争的一个终点,不能说盖棺定论,但大方向也该确定下来,各个派别之间心里也会有个数了。
剩下的事就是等皇帝驾崩了。
但老皇帝立了两个储君,一个是风光正盛,无人掠其锋芒的四王女,另一个是从儿子爆出来丑闻后一直缩着头做人做事的大皇子。
随后老皇帝钦点了前大皇子,现皇太子前往卫星镇压叛乱。整个帝国上下一片哗然,掀起一片轩然大波。
储君,说白了是储备的君主,储君立一个是稳固民心,但是这东西是能多立的吗又不是存款,多多益善。
老皇帝立一个皇太女,再立一个皇太子,其荒唐程度还不如这辈子到死都不立储君。
两个储君,那他意外去世以后,叫谁登位
两派之间都能看见希望,更会激烈地互相攀咬起来,此刻加班,就是以后的荣华富贵。皇位之争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然而团团的迷雾中,众人只有一件事是确认的,那就是亲王殿下是真的不招自己舅舅的待见,同样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这次的议储事件和她压根没关系,直接越过她就敲定下来了。
提都没提她一个字。
帝都消息飞快地传着,池家名下的枫丹白露的第三层,江柚白和池若分别坐在屏风后面的两个小沙发上,在昏暗的夜灯下各自倒了一杯酒。
江柚白松了一口气“算是尘埃落定了。”
池若整个人瘦了一圈∶“最近累死我了,可算结束了,再不结束,结束就是我如花似玉的生命。”
池若不禁感慨了一声∶“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舅舅的,还得是你这个外甥女,什么皇太子皇太女,都不如你。”
确实如此。
江柚白笑了笑,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酒∶“从楼怀澈那里知道江清弦在忙,就想到这个对策了。”
老皇帝对皇位的独占欲,已经到了无可比拟的病态地步,任何人多做一步,都会被他死盯住,在心里不断地怀疑,并暗中记下。
江清弦的动作,放在老皇帝的眼里,是无比扎眼的。
哪怕他原本更属意江清弦作为继承人,此刻面对民心所向、大出风头的江清弦,也只会如鲠在喉。
江柚白就是在赌,赌这场心理战,老皇帝哪怕明知事情有些蹊跷,但仍会抑制不住自己多疑的本性。
左右在老皇帝的心里面,她这个外甥女都是与皇位绝对绝缘的,下城区的乞丐都比她更有资格登位。
既然如此,她便索性不争,自己不争,把另外两个人拉下来,等于大家一起没争,议储过后还在一个起跑线。
把争夺储君的筹码多放一些在江清弦这里,老皇帝就会更疑心江清弦是不是已经等不及上位了。如果是支持大皇子,老皇帝都不会有这样强烈的疑心。
但江清弦是aha,远离皇宫长大,她住了二十多年的卫星爆发叛乱,他又更属意江清弦,多放影响下,在老皇帝心里面,她就不太够格当储君了。
在对大皇子下手后,老皇帝的多疑和不满达到顶峰,他会反反复复想江清弦以后会不会善待自己的儿子。
他自己对儿子刻薄,那是应该的,如果下一任皇帝对他儿子刻薄,就是对皇家不利,该提前扼杀。
池若端起酒一饮而尽“猜到你舅舅反应肯定会大,没猜到这么大,直接立了两个储君,这不是胡闹么,不过仔细想想,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他绝对能做出来的事。”
江柚白靠在沙发上,淡淡道“很快,帝国的人就会想起来,两个储君还不如不立,而我作为亲王和第一顺位继承人,仍然是和他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
池若道“嗯,走了一步险棋,不过效果很好,就是卫星上的势力暴露了一点。”
“没关系,小打小闹,最后不了了之了。在潘多拉星上闹起义,恐怕皇帝就直接血洗过去了。”
两人匆匆聚了一下,偷偷喝了一杯酒,就当庆功宴了。
临走前池若对江柚白说“这两天恐怕会有人找你,大概率是个麻烦,你做好准备。”“嗯,我知道。”
江柚白没想到,立储过后,第一个来找自己的不是江清弦,而是楼怀澈。
这一个月来两人的情热期稳定了许多,隔十二天一次,各自都在忙,一个月统共见了两次面,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话都没多几句。
收到楼怀澈的邀约消息后,江柚白觉得有些奇怪。
楼怀澈现在对她的好感度在20,对江清弦的好感度在30,按理来说不相上下,不应该为此起这么大的反应的。
何况,储君是谁对她来说实在无关紧要,皇位上坐什么人,和她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带着疑惑,江柚白去见了楼怀澈。
地点仍然定在枫丹白露的二楼。
房间的桌子上,摆放着蓝色的玫瑰花,楼怀澈支着下巴百般无赖地摆弄着玫瑰,灯光投下一片阴影,她坐在阴影里,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清。
江柚白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楼怀澈的表情,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情绪,便不动声色地调笑了一句“楼小姐,怎么忽然找我,我记得我们两人的易感期和情热期还有几天呢。”
楼怀澈抬起头,凝视着江柚白,过了一会儿皱了一下眉。
一段时间不见,江柚白又变成了两人初见时的样子,套着一个彬彬有礼、闲雅清贵的皮,脸上是一成不变的笑,面具似的。
楼怀澈很讨厌这样的江柚白,不像一个活人,更像一具名为亲王的傀儡。
江柚白在她的凝视下,泰然自若地坐下了。
这段时间她重回过去的生活,远离了漂浮不定的意外,很快再次找回了那个江柚白和亲王之间的平衡点。
她好像更适合做皇权斗争里的亲王殿下。
一旦摘下这层面具,真实的江柚白是她无法控制更无法面对的,放任自己暴露本性,会发生什么是江柚白也没有办法预测的。
楼怀澈开门见山“殿下,江清弦的事,你做的吧。”
江柚白想也没想,直截了当地反驳了回去∶“不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装什么傻。”
“楼小姐心里既然有答案,何必问我。”江柚白勾着笑,眼里也是一片笑意,“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楼怀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说∶“你不应该对江清弦下手。”
江柚白敛起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楼怀澈,她忽然像第一次见楼怀澈一样,认真真打量了一遍面前的oga。
楼怀澈说“怎么了”
江柚白道“稀奇,太稀奇了。我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怎么好像今天才认识我一样。原来人生还真能只若初见。”
"江清弦不是个玩弄权势的人。"楼怀澈打断了她的话。江柚白心里忽然慢慢升起一股怒气。江清弦不是玩弄权势的人,她江柚白是。
但江柚白是自愿的吗江清弦干干净净皎皎明月,她就是有意陷害帝都是一片泥泞的沼泽,身在其中谁比谁更高贵干净。
江柚白将身体探过去,态度尖锐地问楼怀澈∶“江清弦是我逼得去争夺皇位的吗她已经身在其中,总不能干干净净来,出淤泥而不染得走吧更何况我为什么不能对她下手我又不是老皇帝的亲女儿,有一层父女关系兜底。”
“更何况。”她露出一个戾气颇重的笑,属于江柚白的本质再一次暴露出来,”你既然这么关心她,也没提前和我说啊我怎么知道这是你心里不能碰的人我只是做我一直在做的事情啊,我的楼小姐。”
楼怀澈被江柚白的问题问住了。她实在很难回答这样的问题。
轮回到第七次,她对江清弦的印象更多来源于第一世,一个忧郁、单薄,且悲天悯人的人。在她此后的印象里,江清弦是个很难撼动的人,好像全天下的运气都汇聚在她一个人身上,不管她想不想,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会倾斜到她身上。
而且,楼怀澈始终对她有一点复杂的内疚感情。
后面的五次轮回,因为没有她的参与,江清弦都一路顺风顺水地继承了皇位。她的潜意识里觉得,江柚白实在没有必要和江清弦敌对。
气运这样好的一个人,更是个很亲和的人,和她做敌人没什么好处。楼怀澈忽然愣住了,意识到了自己在想什么。
她蓦然看向了江柚白,第一次直观地认识到,一个此前从未出现的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是不安定的因素,她的每一个举动都是没有前例的,她就是最大的变故。江柚白不会顺着既定的轨迹走下去,按照过去的轨迹,她早该死了。所以楼怀澈潜意识的事,对她来说是十分难以接受的。
楼怀澈伸手,摸了一下江柚白的鼻尖,古怪地笑了。
“殿下,是我的错。”楼怀澈收回手,站起来道,“是我的错。”
江柚白“啊”
她没反应过来“我都准备好大吵一架了,你怎么忽然低头认错了。”
楼怀澈道“没事,以后多的是几乎,不过现在我想说你做的对,就这样走下去吧。”这样走下去,把整个世界都搅动起来,将所有命定的轨迹都改变。
江柚白皱了一下眉“你今天好奇怪。”
是很奇怪,说话间透出处处笃定的古怪,马上又变了脸,就算楼怀澈是个疯子,也不能这么多变。
隐隐之中,仿佛有一条从未出现过的暗线,贯穿在了整个世界里。她正费解,许久没有出现过的系统忽然出来了∶“宿主。”江柚白微微一愣,分了一下神“你怎么来了。”
系统平平板板的机械音响起“来检查宿主完成任务的情况。”江柚白扫了一眼面板,她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个20。“应该还行,一切进展顺利。”系统道∶“还得检测一下。”
几秒钟后,江柚白的脑仁里炸开一阵剧烈的疼痛,饶是素来处事不惊的她也忍不住痛呼了一声,捂着头往桌子上磕。
太疼了,这种疼强烈且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到了全身,江柚白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为了缓解疼痛,慌不择路地撞起了头。
这种疼痛太过剧烈,不过短短数秒,她额间便汗涔涔地落下冷汗。
系统的声音格外无情“经过检测,在一个月内,宿主只和反派接触过两次,判定为不积极完成任务,给予惩罚。”
江柚白疼得咬牙切齿,几欲昏死。
然而系统不知采用了什么方法,她已经疼到身体微微抽搐,意识仍然无比清醒着。
楼怀澈被她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住,连忙扶起她,将手放到她额上,防止江柚白痛极撞头∶“殿下,殿下”
江柚白耳边嗡鸣,眼前的事务因为疼痛旋转起来,带起阵阵眩晕。她痛苦地弯起腰,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思考着系统的话。
"一个月内,只和反派接触两次,判定为不积极完成任务,给予惩罚。"意识极端清醒下,江柚白强迫自己忽略疼痛,一遍遍想着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