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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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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还是到来了。忙着准备考研的每天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忙着找工作的,开始神秘地跑各种关系,在校园里根本找不见身影,没有门路等着分配的,见天就用打球来消磨时间。

陆文嘉一心想着跟随BJ的小舅学做生意。当年考学没有考进BJ,是陆文嘉心里的隐痛。如果能够跟随舅舅通过做生意最终能够留在BJ,未尝不是另外一条通途。小舅也是放弃教职,在三十多岁才一脚踏进生意场的,据说在BJ做得还算不错。

“反正再让我回到学校去教书是绝无可能!在学校你舅舅也是已经做到了团支部书记的位置,开会也是要坐主席台的!”

“来呗,跟着舅舅说不好就有一个大好前程!”

小舅能到BJ做生意,也是因为背靠着大舅的羽绒厂,可以先货后款,远没有那么大的资金压力。生意模式其实也很简单,说起来是主要面对俄罗斯客户做外贸,实际上就是守着一个摊位的小生意。很多俄罗斯客户或者欧洲商人来到BJ,就会住在国泰以及附近的几个宾馆,很多商家就在宾馆里面长租一个房间作为商铺,把各种商品展示出来任由选购,宾馆基本上就变成了一个室内的交易市场。舅舅也就是在国泰宾馆里面支起来了一个商铺,挂上各式羽绒服样品,自然有客户上门选购,然后收款打包发货,完成交易。

陆文嘉的主要职责是整理看守仓库。偶尔去一趟国贸守摊位,他自己没有丝毫的做业务的兴奋,心里面只有紧张。学习了十几年英语的陆文嘉,英语口语磕磕绊绊的,勉强还能应付一星半点,但是来到国泰饭店的客人却多是说俄语的,陆文嘉一点也不会。

“没事,来人你尽管招呼,Howmuch、Howcolor、Howmoney,过来过去就这几个词。俄罗斯人也是听得懂一些英语的。”

“实在不行你就随便找一个宾馆的服务员,她们基本上都听得懂俄语。”

有客人上门,陆文嘉随便拉来一个服务员还真管用。

“他是问你都有什么颜色?”

“收多少订金?”

“别人订金都只收一百,你为什么要收两百?”

陆文嘉真心佩服这些服务员,“有这样的口语实力完全可以像舅舅他们一样自己开个贸易公司呀。”

“为什么人家说口语那么容易?自己学英语也这么多年了就是听不懂。”

回到仓库的陆文嘉常常气馁,“这样说来做生意也没有什么难的,有一定本钱就可以。”

轻看做生意的难度,这是陆文嘉的先天不足之处。他还远远不够知道,他自己最大的问题就是眼高手低,缺乏实践经验,缺乏社会经验,却又看不起做具体事务的环节。

正如大舅一直反对陆文嘉下什么海做什么生意所说的一样,“外甥,我真感觉你不适合做生意。你们老陆家八代都是农民。不是我看不起农民,是你们老陆家的人,八代都是农民不说,还一代比一代更加老实。你只看到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

好歹明白了一点,做生意是需要本钱的。但是,陆文嘉,你怎么没有好好去想一想,你要想做生意,本钱从哪里来呢?

难怪很多年过去了,见面客套一番以后,很多人都会笑着说,“难怪你以前做过老师,一看就是读书人!”

这让陆文嘉特别沮丧,“我是生意人、生意人。不只是读书人。”

吕英杰大四考研以后继续在一家国有单位里面实习,

趁着暑假,约好吕英琪到BJ来好好的待上一段时间。这个消息让陆文嘉兴奋了好几个晚上,兴冲冲地跑去向舅舅请假。

“噢,女朋友要来BJ看望弟弟呀。请什么假,我们自家人还请什么假。尽管放心去陪她,BJ这么大这么美的一个城市,真值得好好看看。机会太难得啦。何况人家弟弟那么优秀,北大的吔。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好好交流,跟着弟弟说不定还能学习到不少东西。”

陆文嘉彻底放开了心情,见到吕英琪的那一刻幸福到了极点。在弟弟的带领下,三个人第一天好好参观了北大和清华校园,旧闻掌故,校园轶事,学校建筑,天才精英,哪儿哪儿都透着高级。两大高校就是学子们的心目圣地学术殿堂,是真的需要仰视的。

第一天的参观就激活了陆文嘉心里的渴望,低头沉思是不是要重拾自己当年的雄心,考到BJ来。北大不敢想,清华是理工科,还有那么多的重点院校可以选,选一个好一些的专业,考研考到BJ来,将来哪怕是还可以望一望吕英杰的项背也好。

如果,陆文嘉能够现实一些,真实一些,知世事知好歹知进退一些,就此真正的认真选一选专业,选一选学校,听取一下自己原来的偶像将来的小舅子吕英杰的建议或意见,就此老老实实选一条读书做学问,或者提升学历再谋前程的道路,未必不能够成就一番。看看自己大学的同学,后面进京工作的也不止一个两个,而是四五个,都还在有一定高度的部门出任要职。陆文嘉呀你,空费了年轻时候的抱负,最终确确是“百无一用”,缺少的真是实力吗?

见识过世面,却又轻易放弃了航线,迷失了自己。

“把自己的身体打造成为一件武器。”这是陆文嘉你很喜欢的一句电影台词。

“有意识、有目标、有计划、有行动地把自己,打造成为人才!”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时光可以倒流,陆文嘉,真心希望你能够首先充分认识自己。

不囿于藩篱,不流于世俗,尊重自己认定的原则和操守,追求杰出和高远。这是陆文嘉明白事理以后曾经有过的自我要求。但是空有立志,却无手段,中间又无法勒住自我**的缰绳,陆文嘉最终一败涂地,终不过是一个“志大才疏”之人。

陆文嘉曾经懊丧自己读到这句话太晚,“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可是呀陆文嘉,你有了吕英琪,难道不是通过读书读来的么?你不缺颜如玉,你缺的是黄金屋和千钟粟!

陆文嘉还懊丧自己读到这句话太晚,“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何等的高绝超拨、荡气蓬勃!早知道人世间可以如此豪迈,就不该做稻粱谋。可是陆文嘉,你的立志语言虽然不是这样说的,意思差不多。你不缺远大,缺的是远方的具体地点的具体高度,更缺的是如何到达那里的路径思考和现实手段。

先别管立志不立志,远大不远大,先沉浸到BJ的厚重历史和宏大现实里面,好好领略一番吧。

三个年轻人,彼此作为最亲近的人,相得益彰,相处欢洽。

陆文嘉的心却渐渐快乐不起来,隐隐担心不已。

这种担心不知道从何而来,

一天晚上,陆文嘉感觉该给家里打个电话了。电话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母亲的数落,“这么多天,你都到哪里去干什么去了?班也不上,舅舅的生意好坏也不问问。都多大的人了每天只知道玩。你知道你小舅怎么说你吗?”

“你小舅跟你大舅说,外甥不是来帮忙的,是来度假的。好多天都见不到了人影!”

妈妈的厉声质问直接把陆文嘉气哭了,“我出来的时候跟小舅说好了的呀!我原来只是说乘着周末人不多的时候请个两三天的假,有空的时候我再出来,忙的时候我就守在那里。是他告诉我说,不要管不要管,尽管去好好玩一玩。敢情他是考验我么?”

“亲舅舅说的话,我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陆文嘉受不了这个气,在电话里面愤懑抗争的声音,肯定直接传到了吕英琪姐弟耳朵里面,擦干了眼泪,走过来偷偷一看,吕英杰的脸色很是不好。几天来欢快的心情荡然无存,三个人都沉默无语,匆匆告别,把吕英琪送到暂住的女生宿舍楼下,兄弟两人就回到男生寝室直接睡下了。

如果说,社会就是要对走出校门的青年学生给予暴打,这第一击就来自于陆文嘉的舅舅。真没有想到,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跟舅舅是员工和老板的关系,原来在舅舅的感觉里面,自己却只不过是一个不懂得分寸、没尽到本分的马仔。这让陆文嘉高傲的心灵受到的打击真是不轻!很多年过去了,陆文嘉回想起来这一段还是感觉莫名其妙,当时连一个家族企业都说不上是,就是一个小小的档口好不好呢?舅舅有必要那个样子说事情么?要么您直接说可以离开几天,或者什么时间需要回来,要么您就直接说不能离开,或者下班以后才可以拥有自由,都行的呀。吕英琪自有人家弟弟陪伴,也可以到自己所在的仓库来看望自己,原本并没有奢望见天厮守。是您自己说的“尽管好好陪伴”,转过头您就向大舅吐槽,向我父母告状。这算怎么回事呢?

风花雪月,果然不能够拿到现实面前照照镜子。陆文嘉应该明白,要想拥有一项权利,确实需要拿出代价去交换,天下真的没有免费的午餐。在哪里都没有。从来都没有。

可惜,陆文嘉他不明白。

爱吕英琪,要有爱得起来的资本。这些资本,是需要你陆文嘉作为一个男人,自己一砖一瓦地搭建出来。

爱任何一个人,都需要拥有爱得起来的资本。这些资本,是需要一个男人,自己一砖一瓦地搭建出来。

BJ三个人的美好时光,吕英琪姐弟自有家里提供经济支持,你陆文嘉,却不能同样坦然地也徜徉在其中陶醉。虽然吕英琪的家庭没有任何意见,可是,你自己的家族却早已分歧丛生。女孩子的家庭没有向你提出要求,作为男孩子的家族,却不能容忍你只顾儿女情长、不知如何立足于社会!

没毛病呀。

家长没有能用你能听得懂的语言让你明白这一点,这是家长的遗憾。你自己应该用心里面流出来的血,洗清楚自己的糊涂,让自己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可是,可惜,你只顾得体会自己的心酸,却让心里面的血白白地付诸了东流。

男人仅仅想立足于社会,就需要拥有自己的资本。用双手、用血汗,用智慧、用谋略,养活自己,或者养家糊口。然后再徐徐去指点江山、纵横天下。

此所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循序渐进而已矣。

当然,我们都只不过是芸芸众生。看似我们在指点江山,实不过我们只是在述说着如何去谋生。有谁,清醒地驾驭得了语言,又能控制住了自己?自己在哪儿又是谁都尚不得知,你让我谈如何循序渐进控制人生?

人生是宿命的事。我的事是走过去。

前面是鲜花还是荆棘,是陷阱还是火坑,是宝藏金山还是埋满了地雷,是黑无常和白无常在等待,还是财神爷在打盹,我根本不知道。

人生不是电视剧。我不知道该在哪里转折,更不知道在哪里可以开始黑化。走过去,我才知道了,我自己的心什么时候已经被污染。

更有甚者,至死不知。

“你究竟要做什么呢?”

……

“就跟着你舅舅做生意?”

“能够做得起来吗?”

“我不一定非得要你做什么,最后怎么样哈。关键是你自己要想清楚你要做什么呀。”

“我就想在BJ待下去。”

“那我呢?跟你来BJ?什么时候可以来呢?”

……

陆文嘉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在哪里。是呀,靠跟着舅舅做生意?猴年马月,自己可以立住足,然后再把吕英琪带过来?做哪个行当,本钱在哪里?

“还是回去工作吧。你们不是包分配的吗?”

“是可以分配工作。但是我们的工作就是到学校去当老师。真没想好,怎么去当个老师。”

“那就考研!考到BJ来。到时候英杰也在这里,我们相互正好都有个照应。”

吕英琪回到家以后,两个人时常在电话里面都会以吵架结束每一次通话。电话刚放下去,陆文嘉就又会开始了对吕英琪撕心裂肺一般的思念,一个人在仓库里面苦思冥想,究竟该何去何从。

初中的一位好朋友陆枚,打听到陆文嘉也在BJ,开心得不能行,大老远的过来看望陆文嘉。

“你走出来这一步就是对的,死活也要在BJ待下去。想尽办法也要在BJ待下去。天底下,还有比BJ更好的地方吗?”

究竟该怎样地在BJ待下去呢,守着这方小小的仓库?

陆文嘉,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地想过哪怕一次没有?你不是想靠着做生意,名利双收么?可是,做生意跟你依靠着你舅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BJ那么大,商业究竟发展到了一个什么阶段、什么程度,走出去,像做题一样去研究一下,行不行?自己去寻找一下,行不行?到一个更大的池子里面去游泳、到江河里面去游泳、到海洋里面去游泳,行不行?

那个年代的陆文嘉,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过。

借口母亲生日回家看看,陆文嘉离开了BJ。

最高兴的要数陆文嘉的准丈母娘池慕楠,连忙让吕英琪把他约到了家里。

“听说你在BJ跟舅舅并不开心?”一句话就让陆文嘉感受到了妈妈一般的关怀。

“那就回来上班。我们又不是没有工作。你们的分配结果还没有下来吗?”

“回来让你叔叔到教委去问问,正好我们认识教委主任的。”

大学生工作分配,在十一月份终于有了结果,在县委县政府的统一安排下,各个专业按照对口系统,逐一开始报到。

陆文嘉被分回到了自己从小长大的县一高,据说,这还是吕英琪父亲找了关系的结果。大学同班同学里有分到重点高中二高的,也有被分配到乡镇高中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同时到一高报到的共有5位新来的大学生,其他任教物理、化学、数学的,都直接分配到班级开始了代课生涯,只有陆文嘉被分配到了政教处,说是先锻炼锻炼。后面有传闻说,陆文嘉是学校不想要被教委硬踹进来的,所以冷处理一下。

陆文嘉要到后来才会明白,学校领导培养自己,实际上自有一番苦心。考察,磨炼,所谓的“冷处理”,最初的时候都是以“障碍”的面目出现。

传闻是真是假,陆文嘉根本没去当真。自己的学历在同来的人里面,算是最硬的,毕竟是本省唯一重点大学毕业的,“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让他们踩!放心,踩不住我。”

吕英琪直对陆文嘉竖大拇指,“要的就是这样自信。”

按照母亲的要求,陆文嘉亲热地给小舅打了个电话,“舅舅呀,真是好遗憾,我们已经分配了工作,不得不去报到。暂时就不能再去跟着舅舅做事啦。”

“要是将来政策有松动,我再去跟着舅舅一起发财!”

是因为自己就是在这座校园里面从小长大的呢,还是因为自己实际上始终生活在学校里面,陆文嘉也说不清楚,总之,一进到学校里面,陆文嘉就特别安心、踏实。大学期间就早已存在着的就业迷茫,连同最近的在BJ生活的那段时期,所有的彷徨、困惑,以及跟吕英琪之间的争吵,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在陆文嘉的世界里面完全地消失不见,毫无痕迹。很多年多去了,要不是刻意去整理、回想毕业后的情景,1995年大学毕业前后,自己实际上已经有半支脚踏进到了商业里面的这段经历,早已完全在陆文嘉的脑海里面被擦除得一干二净。

看来,陆文嘉不仅仅是一个不善于总结的人,更是一个善忘的人。

好了伤疤忘了疼。

陆文嘉很快就适应了校园生活,比他自己做学生的时候适应得要快得太多!整个高中三年,陆文嘉基本上是以凄凄惨惨戚戚作为基调的,除去高三最后的那75天。那个75天,是陆文嘉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去的75天,并且充分体会到了学习才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事情。心无旁骛,马力全开,知识增长一日千里!

“学海无涯苦作舟”说得一点都不对,你能登上学海里面那艘船的时候,体验到的唯有快乐、无比快乐!

郑安秀老师特意到政教处坐了下来,“你怎么不去跟学校说说,赶紧把我手里的两个班接过去。我一个人教两个课头,一年级两个班,二年级两个班,我一个人要备两份课,哪有这样安排事情的?”

哈!原来我陆文嘉还真是被踹进来的呀。还真是被冷处理。并不是不需要,只是不是有人想要。

要说陆文嘉一点失落都没有也不真实。陆文嘉失落的并不是自己被针对了,而是感觉自己应该算是这所学校的子弟才对呀。显然自己这个“子弟”,没有人算数。

现在的同事里面,还有好多自己当年的叔叔阿姨辈,真的是他们看着自己长大的。还有几位同事是自己父亲当年的学生,也是曾经领着自己玩耍过的。这些过往,难道都不算数的么?

当然,学校领导早已换过N多届,绝大多数老师也都早已换过N多茬,学生更不用说啦,这还算不算是原来的学校呢?另外,自己的父亲也早已调出,不再在这所学校里面任教任职,说自己是这所学校的子弟,能算,也可以不算?

从小就看着无数遍的学校影壁背面油漆画的评比表,以及教室端墙上面的黑板报,现在由陆文嘉来填报打理啦。小时候根本不认识字,不知道上面都写的是什么,现在好啦,上面写什么基本上由自己说了算。这是不是一种轮回?

从小就每天听着广播醒来,看着学生排队在操场里面做着广播操,看见有领导模样的人拿起台式麦克风讲话,好不威风。现在好啦,由自己来播放早晨的音乐叫起床,播放广播操带子指挥学生做课间操。讲话么,陆文嘉是不讲的,还是由领导来讲。

说是政教处,其实绝大多数时候,真是一张报纸一杯茶,坐而论道就好。时不时的有犯了错误的学生被交到政教处,自有余亮谋去处理,偶尔的栾敏荣副主任会把学生喊过去批评一番。余亮谋是陆文嘉的小时候玩伴,他父母那个时候是校办工厂职工,陆文嘉的母亲也曾经在工厂里面打过短工,两个人也算是发小,一样的一高子弟。余亮谋立有军功,真正的英雄,做学生政教工作身份担当绝无问题,只是方式方法比较简单。栾敏荣副主任在陆文嘉小时候就是政教处的老师,做到现在绝对是学校里面的老资格老党员了,经验丰富,话术老到,三下五除二就能打发了学生回去教室。

政教处主任严瑞林,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高级教师,教学上面的一把好手。又是一表人才,风度文雅。在陆文嘉眼里,严主任应该算是一高里面最帅的男人,很是仰慕,“做老师就应该做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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