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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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房子的装修是上世纪的风格,所有家具都是老式的实木家具,上好的实木虽然能看出来质感,但也掩不住年岁里沉淀下来的陈旧。
男人的轮椅停在客厅中间,他脸色很白,额前的发丝软垂下来,一身简洁却透着精致的衣服与他的人一样,和这老房子格格不入。
“这是你爸以前的家。”
轮椅上的男人突然开口,视线游移在房子里像要寻找什么,随即他把轮椅转向姜钺,“我难得回来一趟,过来看一眼。”
姜钺的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他从来不知道他爸有这样一套房子,更不知道这套房子在男人手里。
他爸没有和他说过以前的事,他母亲病逝后他就和他爸去了n国,他的记忆里除了爸妈没有别的亲人,他很长的时间都以为他爸是孤儿。
直到他爸去世他才听说他有个爷爷,只是在他爸出事的前两年也过世了,但活着的那几年也从来没有联系过他们。
他不知道他爸当年为什么要去n国,为什么从来不提亲人。他也从来没有问过,因为他知道他爸不想提。
“当初如果不是他们,你爸不会去国外,后面的事都不会发生。你不必怀念他们。”
男人的语调湿润又沉闷,仿佛一个看破了前尘往事的古稀老人。
姜钺知道他说的“他们”指的是他爸的父母,他没见过也谈不上怀念,对男人问“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男人审视一样地打量着他,好半晌才说“你和严既锋玩得什么都忘了是不是”
“我没有。”姜钺否认,把眼神盯到了地上。
“老林。”男人对刚开门的林叔喊,林叔走过来给了姜钺一个文件袋。
“这是什么”
姜钺接的时候问林叔,林叔没有回话,男人意示他打开,然后说“严既锋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我以为你玩玩就够了。现在你是想等到他真的让你身败名裂,甚至把你送去坐牢才收手”
姜钺拿着文件袋没有回话,男人温润的嗓音突然沉下来。
“姜钺,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你爸怎么死的了”
姜钺咬紧了牙,手里的文件袋被他捏得变形,他不敢去看男人的视线,只盯着脚前的地面。
“打开。”
男人对他命令,姜钺默默把文件袋打开,看到了里面的内容,是对之前德煦疗养院案子死者的调查。
死者在3年前严既锋夺权时,站了严定平情妇和私生子那边,最后严既锋成功掌权,他也落败一病不起住进了疗养院。
这些不能说明什么,姜钺迅速翻到最后。
死者当初和严定平情妇勾结,直到现在名下还有小部分严家集团的股权,是当时转到他名下的,严既锋没能拿回来。
虽然这一点股权对严既锋来说九牛一毛,但严既锋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况且就这一点股权一年也是上亿的收益。
死者二女儿的笔录里说过死者当天是准备立遗嘱的,其中很可能包括这部分股权。
严既锋3年没有去过疗养院,偏偏那天就去了。
所以,不管真相如何,刑侦那边查到这层关系,肯定会怀疑严既锋。
当严既锋有了嫌疑,他也就有了向严既锋泄露案情的可能。
就算最后严既锋与案子没有关系,怀疑他的人也不会再信任他,他复职了也会一直背着这个污点。
姜钺把资料塞回文件袋,面不改色地看向男人,“你知道我不可能忘记,严既锋的事我会处理的。”
男人望着他看不出来是相信他还是不信,只说“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姜钺没有回应这一句,而是问“我能参观一下房子吗”
“去吧。”
男人像是也不想和他说话了,恹恹地转了身,姜钺往房子里面进去。
这是一套大四室,装了三个卧室和一间书房,就算房子很旧,但还是能看出来在当时算是很好的家庭。
每个房间大概都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不过其他房间都被布盖住了家具,只有一间卧室整洁干净。
姜钺走进那个房间,看到满屋子的书和一张书桌。
书桌很斑驳,一看就是那种调皮男孩用的,上面不是刻痕就是贴过的胶痕,像刚刚还有人用,书堆得乱七八糟。
他轻轻摸过桌上的书,拿起了桌子角上的相框。
他看出来这是他爸以前的房间,照片上是他爸和一人的合照。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爸年轻时的照片,但照片上的另一个人却是第一次见到,和他爸差不多的年纪,两人应该都是在上大学,搂在一起对着镜头在笑。
姜钺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外面的男人。
男人的本名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男人在十几年前加入了n国的国籍,改了名字叫姜东鸣。
他爸出事那天,是姜东鸣救了他,收留他。
姜东鸣要他叫父亲,教他各种各样的技能,告诉他一定要找出他爸出事的真相,为他爸报仇。
他的少年时就是在不断的学习和仇恨中长大的,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找出真相为他爸报仇是他整个少年时期,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直到有人告诉他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应该为自己而活,不要一直活在回忆和仇恨里。
哐
姜钺用力把照片扣到桌上,外面的客厅里响起了钢琴声。
他走出去才发现客厅一角的“柜子”是一架钢琴,现在打开了,姜东鸣坐在钢琴弹着。
钢琴可能放得太久有些音不太准,但姜钺还是听出来了,姜东鸣弹的是秋日私语,他曾经听姜东鸣弹了无数次。
“我走了。”
姜钺说了一声,姜东鸣没有理会他,林叔把他送出了房子,他下楼走到了外面的公路上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来了霍城之后就很少见到姜东鸣了,姜东鸣应该也不想见到他。他18岁那年姜东鸣差点杀了他,最后姜东鸣放过他时说了一句,“你越来越像你爸了。”
他知道姜东鸣会收留他,完全是因为他爸。
姜钺用力甩掉脑中的回忆,捏紧手中的文件袋,拿出手机点开了楚骁的号码,却始终没有拨出去。
他犹豫的时候正好楚骁给他打过来了。
“喂,楚队,有事吗”
“之前的案子,没那么简单,你、最近还是注意点。”
楚骁的声音有些犹豫,姜钺猜可能是他们查到了死者和严既锋的关系。他捏了捏手里的文件袋,最终还是没有提,只回答“谢谢,我会注意的。”
楚骁欲言又止地顿了顿,还是说出来,“你这段时间别和严既锋走太近,不然更解释不清了。”
这已经是楚骁能说的最大限度的提醒了,姜钺不太会应对这种善意,尤其楚骁和他并不算熟,没必要冒着风险来提醒他。
楚骁可能察觉到他的不知该说什么,主动说“案子会查清楚的,你别想太多了,我挂了。”
听到姜钺应了一声楚骁挂了电话,拿着手机愣在窗边,直到有人叫他。
“楚队,严既锋到了。”
他们查到了严既锋和死者之前的恩怨,例行传严既锋来问话。
严既锋独自走进了刑侦队的问讯室,有人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面前,他目不斜视直到楚骁和另一人进来。
“严既锋、先生。”
楚骁和严既锋隔着一张桌子坐下,直对上严既锋的视线,“是吧。”
严既锋朝楚骁的方向抬眼,那天在会所见到楚骁,他没想到有天会和楚骁在警局里面对面。
他坦言地回答“楚队长有什么疑问,我知道的绝不隐瞒。”
楚骁眉头下沉,视线上斜地注视着严既锋,“你和死者牟和伟认识吗”
严既锋面无表情,眼神中也没有一丝情绪地回答“几年前见过几次。”
“死者坠楼当天,你为什么去疗养院”
“我父亲住在疗养院。”
“3年你都没去过,为什么会在当天去”
“我应该先看黄历吗”
楚骁暗咬紧了咬牙,严既锋能在3年的时间,从完全没参与到掌控严家这个庞然大物,肯定靠的不是运气,不可能蠢到让自己成为杀人嫌犯,还人尽皆知。
他倾向案子本身与严既锋没有关系,就算和严既锋有关也绝对轻易查不到严既锋头上。可是现在偏偏直接和严既锋扯上了关系,他更怀疑有人故意陷害严既锋,或者利用严既锋转移关注。
但是严既锋这个态度让他非常不爽,他不应该在问讯中带着个人情绪,于是在自己控制不住前起身对旁边的同事说“我叫老周来替我。”
楚骁朝严既锋看了一眼就出去,喊老周去替他做笔录,他就到了吸烟区抽烟。
抽到第二根时严既锋出来了,下楼的路要经过吸烟区外面。
楚骁看着严既锋走来灭了烟站到门口,严既锋果然在他面前停下了,对峙一样盯着他,接近190的身高让人很有压迫感。
他压低了声音警告,“别连累姜钺。”
严既锋一直没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怒瞪向楚骁,声音也沉出了一股压迫感。
“我的人用不着你操心。”
他说了这句转身大步走出去。
严既锋的车停在门口,司机远远看到严既锋出来,连忙下车去开车门。他只是稍微跑慢了一点,严既锋的长腿已经到了车旁,自己开门坐进去,还把门关得一声重响。
他不知道严既锋今天怎么了,向来严既锋都情绪不外露,今天这么明显的怒意,肯定是真的气极了。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车开出去,严既锋不说去哪儿,他也不敢问,只能缓缓地往前开。
严既锋不动声色,手却把手机捏得骨节全都发白了,他想起楚骁提到姜钺的态度,手捏得更紧了,直到手机的铃声响起来。
“严总”
赵颖杰听到严既锋接了却没说话,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案子死者,你以前对付他的事、被人曝出去了。”
严既锋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赵颖杰没听出来这一声是什么情绪,在作死边缘试探地又说“姜钺这下要被坐实渎职的罪名了,连3年前你爸的案子也被人拿出来说了,现在被骂得更”
没等赵颖杰把话说完,严既锋就面无表情把电话挂了,又把手机捏得骨节发白,最后打开手机去看了赵颖杰说的那些骂姜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