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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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晦离京那日,苏韶棠亲自送他,风驱急雨洒下京城,眼看快要出了城门口,沈玉晦下了马车,短短一段路,他走得甚是艰难。
好不容易到了嫂嫂的马车前,手中的油纸伞几乎成了摆设,沈玉晦高声
“雨急路难行,嫂嫂不必远送。”
沈玉晦一直记得,嫂嫂不喜落雨日。
珠帘被掀开,苏韶棠一见外面倾盆大雨,就皱起眉头,彼时,沈玉晦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苏韶棠明白她送不了沈玉晦多远,也担心他淋坏身子,便道
“那你一路小心。”
沈玉晦沉默了片刻,才转身艰难地上了马车,将近一个月的路程,沈玉晦自然不会自找苦吃地骑马而行。
倒不是说沈玉晦非要赶在今日出发,而是这雨断断续续地落了好几日,已经耽误了好些时候,要是再推迟,恐怕就真的赶不上在期限内上任了。
马车帘子放下,沈玉晦只能听见噼里啪啦的雨滴声,轱辘溅起泥水,马车在烟雨中渐行渐远,直到出了城门,沈玉晦没有忍住掀开提花帘,探头朝来行的路看去。
府中的马车还在城门口未动。
沈玉晦低垂了垂眼睑。
他年少时就求学在外,对京城从来没有牵挂,而如今却仿佛有什么不一样了。
直到再看不见城门,沈玉晦才放下了帘子,刚坐下,余光就看见了那个匣子,他推辞不过嫂嫂,最终还是收下了这些银票。
京城内,络秋探头看着,等再也看不见马车,她才钻回马车“小公子已经走远了。”
苏韶棠和沈玉晦朝夕共处一年,现在沈玉晦离开,苏韶棠也提不起什么兴致,再加上落雨的烦闷,她恹恹地耷拉着眼皮
“打道回府。”
络秋小心观察她的神情,出声劝慰“夫人不必担心,等年底小公子就能回京了。”
现在五月份,距离年底也不过就大半年时间,对于路程就要耗上月余的现时来说,这个时间并不算长。
苏韶棠低落的情绪没有维持多久,回到府邸时,她就差不多收拾好了心情,进府邸时,她随口问了句“沈玉案回来了嘛”
“还没有。”
苏韶棠皱了皱眉,今儿沈玉案没有和她一起去送沈玉晦,就是因为在要出门时,沈玉案被圣上宣去了宫中。
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至今还没有回来。
苏韶棠原本想等沈玉案一同用午膳,结果天色都擦黑了,沈玉案才回到府邸,听见动静,苏韶棠抬头,刚好透过楹窗看见沈玉案合拢伞,将其放在游廊上。
他还穿着早上离开时那身衣服,苏韶棠听见他和松箐吩咐了什么,似乎是让松箐去厨房,苏韶棠皱眉“还没有用膳”
苏韶棠喜欢在室内铺上地毯,那边络秋等人伺候沈玉案换下靴子,等进了内室,沈玉案才眉眼些许疲惫地摇了摇头。
苏韶棠挑挑眉。
沈玉案是圣上亲外甥,在皇宫跟在自己家似的,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才能让沈玉案在宫中一日连口热乎的饭菜都没吃上一口
心中生了好奇,等松箐将饭菜送来后,苏韶棠就坐在沈玉案旁边
“出什么事了”
沈玉案先问她用膳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不紧不慢地说“一桩案子。”
苏韶棠纳闷,沈玉案是管禁军的,又不是大理寺或者京兆尹,案子的事为什么要宣他进宫这么久
沈玉案喝了碗粥,眉眼逐渐舒缓,苏韶棠没有打扰他,直到他又用了两块糕点,才又听到他的声音
“并非是京城,而且锡城传来的消息”
锡城知府忽然暴毙,死后被人挖坟掘墓,尸体悬挂在乱葬岗的树枝上,还被挂了一条白帆,上面血字写着“贪污纳垢”四字。
锡城官府震惊,但不敢在年前将消息报上来,拖到现在,快要瞒不住了,才层层上报。
知府乃三品官,可是足够参加宫宴面圣的品阶,如此高官却被人毒害,消息爆出来后,满朝哗然,圣上当即下令彻查。
苏韶棠总觉得这个案子有点耳熟,似乎在原文中见过,很快,她才恍然大悟。
锡城。
可不就是女主云安然的家乡。
不过,苏韶棠觑了眼桌子上空落落的盘子,说着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沈玉案还能将糕点全部吃完,看来的确是饿惨了。
“圣上下旨,让大理寺前往锡城查探此事,我从旁协助。”
沈玉案说得轻描淡写,苏韶棠却险些被茶水呛到,原文只写了沈玉案去锡城查案,主要是替女主解决舅母一家的问题,并没有细说案子,也未曾过多描写朝堂形势,但苏韶棠穿书后,从沈玉案这里了解不少。
现如今,二皇子被逼得近乎没有退路,大皇子虎视眈眈,这种情况下,圣上居然把护他安危的沈玉案派遣出京
别说苏韶棠震惊,整个朝堂都不知道圣上用意何为,心中揣测不定。
苏韶棠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圣上是在钓鱼执法。”
沈玉案没有听懂,眼中染上疑惑
“钓鱼执法是何意”
苏韶棠一时噎住,半晌才含糊解释“大抵就是你本来无辜,却在当权者的引诱下,做下错事。”
沈玉案挑挑眉,觉得这个说法倒是新鲜,他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
“对于那位来说,这只不过是个考验。”
通过考验,二皇子暂时安然无事,而如果没有通过,沈玉案摇头,不欲多想。
二皇子的出身,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要走的道路坎坷,是福是祸,皆看他的能耐。
沈玉案顿了顿,眉眼含笑地问“夫人一直待在侯府,可会觉得烦闷”
苏韶棠狐疑地看向沈玉案,总觉得他在打什么主意,沈玉案状若罔闻,面不改色道
“听说锡城风景秀美,一道当地特色糟鹅更是名传天下”
沈玉案还想再夸几句,就被苏韶棠面无表情地打断“你想说什么”
沈玉案心中无奈,知道夫人不好骗,他只好实话实说
“夫人要不要和我一同去锡城”
苏韶棠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纳闷“你去查案,我去做什么”
一时间很多借口闪过沈玉案脑海,但当他对上女子视线时,沈玉案只是温和含笑道
“夫人无需做什么,只待在我身边,就足够缓解我一路的相思之苦。”
他说得很慢,声音低轻,仿佛洒在耳边,藏了无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苏韶棠倏然睁大了眼,她堪堪咬声
“你真是没脸没皮”
原文说什么沈玉案冷清疏离,真是冤枉了这四个字,沈玉案分明能伸能屈,为达目的,什么臊人的话都说得出口。
沈玉案没有反驳,有时候没脸没皮并不见得是坏事,见状,苏韶棠扯了扯唇角,没好气道“什么时候出发”
沈玉案“明日。”
时间当真很赶,翌日辰时等苏韶棠醒来时,行李都收拾好了,络秋忙忙扶起她,替她梳洗,青丝全部挽起来,就听络秋说
“这几日一直下雨,官路也不好走,怕天黑了还赶不到下座城池,所以这一大早就得赶紧就出发。”
说罢,络秋又压低了声音“听闻这一行只有夫人一个女眷。”
苏韶棠打了个哈欠,没把络秋最后一句的揶揄当回事,去锡城本来就是办正事,带上府中女眷才显得不伦不类。
络秋给夫人披上披风,才敢让夫人出门,这雨水落得狠,豆子般大小往下砸,冷风一阵阵刮,半点没有春日的暖意。
沈玉案在府前等她,二人一道上了马车,整个过程中,苏韶棠都没看沈玉案一眼,等沈玉案替她掀起提花帘时,她也只是冷哼一声,爱答不理的。
沈玉案轻咳了声。
从昨日夫人问他,从京城到锡城要多久后,夫人就一直没有搭理他。
自家夫人娇气,坐半个月马车,对她来说不亚于折磨,但不管怎么说,这种时候,他不可能将夫人一人扔在京城。
他们在城门口和宋翀汇合,队伍不紧不慢地朝锡城赶去,瞧见这个速度,苏韶棠不由得朝沈玉案看去,但好歹记得她还在置气,愣是没将疑惑问出口。
但沈玉案从她动作中猜到她在想什么,压低了声“此案发生已经有半年时间,不急于赶路这几日。”
说话间,沈玉案倒了杯茶水,却不是自己喝,他垂眸将里面的茶叶撇得一干二净,才将杯盏递给苏韶棠,苏韶棠一脸嫌弃,半推半就地才接了。
系统默默看着这一幕,一时分不清这两人究竟是谁在攻略谁。
天快黑时,一行人将将到了羡城城门口,进城后,他们就寻了个客栈歇息。
沈玉案扶着苏韶棠下马车,但羡城的路不如京城,水泥路也铺得不规整,苏韶棠盯着地上的水坑,她皱眉,脸上都是抗拒
“脏。”
沈玉案扫了一眼,就知道她是嫌弃地上泥水多,不想脏了鞋袜,不等他找出木梯,就听女子理直气壮地差使他“你抱我进去。”
他们一行人引来了不少注意,沈玉案一言不发地将伞递给络秋,伸手打横抱起她,刚转身,就撞上了才下马车的宋翀。
苏韶棠听见动静,抬头扫了眼,就不感兴趣地收回了视线。
宋翀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关切询问“可是夫人哪里不适”
沈玉案摇头,从容回答
“地上脏,夫人不喜。”
宋翀哑声,半晌才道“皆传安伯侯对其夫人情根深种,我往日不信,今日看来传言倒是一点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