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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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外祖母余毒一事,苏韶棠才真正的清闲下来。
云安然似乎也被裴时愠打击到,许久未有消息传来。
秋风渐涩,院子中的桂花随风飘落,落了一地金黄,如诗如画般美不胜收。
一张贵妃椅摆在桂花树下。
苏韶棠慵懒地卧在其中,她伸手托腮,眉眼漫不经心地耷拉着。
而她的对面是沈玉晦,时不时抬头朝她看一眼,再持笔作画,他每一次落笔都很认真,女子眉眼间都被他添上了抹慵情。
作画是苏韶棠提出来的。
但姿势摆久了,也是苏韶棠最先觉得不耐烦
“画好了吗”
沈玉晦抿唇“没有,但嫂嫂起来吧。”
苏韶棠刚要起身,动作就立即停在那里,郁闷道
“画一半算怎么回事。”
沈玉晦垂眸,轻声
“明泽已经记下了。”
苏韶棠这才动弹,寻了个最舒适的姿势瘫在贵妃椅上,翻开一本现时最火热的话本,头也未抬道
“那你可画得仔细些。”
沈玉晦稍怔,遂顿,轻颤着垂下眼睑。
他原以为嫂嫂会狐疑地问他一句真假,结果没有。
一幅画作好,仍用一炷香的时间,等苏韶棠看见成画时,她轻笑了声,只吩咐络秋
“挂在闻时苑的书房中。”
沈玉晦听见了那声轻笑,耳根子有点发红。
他作画时藏了私心,画中女子美得不似凡人,分明漫不经心躺在贵妃椅上,也被沈玉晦画出一份矜贵韵味来。
二人说话间,一封请帖送进了府中。
络春将请帖送到苏韶棠面前,沈玉晦探头看了眼
“珺阳公主”
苏韶棠两根手指捏着请帖,撇了眼,道“公主府的红梅开了,正宴请众人赏梅。”
“珺阳公主喜梅,当初建邸时,圣上特意命人在公主府种了一院子的红梅。”
这时梅花开得早了些,但若是出现在公主府,便不足为奇了。
沈玉晦又问“公主设宴在何时”
“明日午时。”
沈玉晦抬头看向她“嫂嫂会去吗”
苏韶棠颔首。
在城南校场时,她答应过会兑换一套粉黛给珺阳公主,这么久没有动静,她有理由怀疑珺阳公主的这份请帖就是在提醒她。
苏韶棠觑了眼系统光屏。
积分合计132积分。
沈玉案在闻时苑打了月余的地铺,积分也窜上了三位数,近来苏韶棠没有要用积分的地方,既然有富余,她也不吝啬兑现当时的承诺。
但系统可能知道苏韶棠在意什么,商城中关于护肤化妆一系列的物件都很贵。
非是论套,而是一个个售卖。
一支口红就要两积分,其余的自然不必说。
苏韶棠懒得教人如何化妆,只兑换了一套最基础的,自然这其中不会忘记定妆粉。
等苏韶棠停下手,积分余额也就只剩下一百零二了。
傍晚,沈玉案回府,他进了闻时苑内室,就瞧见那一排的瓶瓶罐罐,白玉做瓶,在烛火映照下,显得甚是好看。
沈玉案却是条件反射性地远离了那些瓶瓶罐罐。
沈玉案心中清楚,那些都是苏韶棠的宝贝。
有一次,沈玉案无意地打破了其中一瓶,至今为止,沈玉案都记得苏韶棠当时的神情,仿佛他已经是个死人般。
沈玉案心有余悸地问
“夫人又买胭脂了”
苏韶棠头也不抬地撂下一句“不要乱动。”
沈玉案哪敢。
他让松箐抱着被褥进来,习惯性地将被褥铺好在地上,因为天冷了,松箐刻意多抱了两层被褥来。
等地铺铺好后,沈玉案忽然就沉默下来。
他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苏韶棠从铜镜中看见沈玉案不动了,也没管他,径直上床躺下,然后吩咐
“熄灯。”
室内啪叽一下全部暗下来。
沈玉案默默地躺进地铺中。
翌日醒来时,苏韶棠就发现床边的地铺居然还在,苏韶棠有点懵,扫了眼系统时间,已经辰时了。
她坐在床上,伸腿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人
“喂”
沈玉案睁眼,眼中没有一丝困意。
苏韶棠纳闷“你怎么还在”
沈玉案闷闷地说
“我今日沐休。”
苏韶棠仍不明所以。
沈玉案又不是第一次沐休,沐休就沐休,平日不都是早早就起床,将地面收拾好了吗
沈玉案没说话。
他今日起床时,无意中瞥见苏韶棠睡得正香,他忽然心中就不平衡了。
凭什么他每日都要贪黑起早的,而苏韶棠就能舒舒服服地睡到辰时
所以,哪怕早就清醒了,他也一直躺着未动。
听见动静,络秋等人进来伺候时,也有点手足无措,地铺挡住了她们的路。
络秋不知所措地喊了声
“夫人”
苏韶棠无语“别挡道。”
沈玉案第一次做这种事,等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幼稚,在婢女震惊错愕的视线下,他难得觉得不自在,默默爬起身。
络秋等人立即上前收拾被褥,然后伺候苏韶棠洗漱。
沈玉案坐在软塌等,直到发现夫人盛装打扮,沈玉案才意识到什么
“夫人要出门”
络春正在将那些白色玉瓶装在锦盒中,苏韶棠腾不出时间搭理沈玉案,是络秋代为回答“昨日公主府送来请帖,邀请夫人去赏梅。”
沈玉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闻时苑。
苏韶棠拿出细管口红涂抹唇瓣,根本没有心思关注沈玉案的动向。
等苏韶棠收拾妥当,准备出府时,就在大门前遇到了穿戴整齐的兄弟二人。
苏韶棠有片刻的无语
“你们也要跟着去”
沈玉案神情不变,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我今日沐休,便想陪夫人一同去公主府。”
他选择实话实说,没给自己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国公府一行,他没有陪苏韶棠同去,还能说是立场问题身不由己。
但若他一直和苏韶棠没有同出现在一个场合,难免会有人觉得他们夫妻不和。
偏偏他没有半点这个意思,自然不想让旁人误会。
而沈玉晦则更直接
“我也想去公主府赏梅。”
苏韶棠扯了扯唇角,只能无奈地将这两个拖油瓶给带上。
公主府前门庭若市,一辆辆精致富贵的马车停在府前。
等苏韶棠到时,仍是格外显眼。
苏韶棠的行事作风向来奢侈,这马车自然也是同样的风格,两匹骏马拉行,内里可坐数人的车厢一出现,就立刻博人眼球。
公主府前,有妇人停步回头
“好大的威风。”
在场都是达官显贵,却全数被来人的风头打压了下去。
等马车中的女子被扶着下马车,现场安静了片刻,才又有了动静,女子一袭红衣长裙,云织锦缎的布料,宫中才能用的名贵贡品,但来人并不爱惜,长长的裙摆拖地,只穿一次就要作废,何止奢侈二字可以形容。
她头顶簪了步摇,一举一动皆风情,可众人还是不由自由地将视线落在了女子那张脸上。
女子生得甚是好看,欺霜赛雪的白净,应是涂抹了胭脂,腮颊晕着浅浅的红,衬得她灿若芙蕖,她矜贵地抬眸打量了眼四周,就收回了视线,仿佛四周人都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妇人在看见女子身后的安伯侯后,强行敛下眼中惊艳,低声说
“原来是她。”
苏韶棠皱眉看了眼四周,颇觉乏味
“我当她真的是想赏花。”
沈玉案闻言,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她,才温声道“珺阳公主是大皇子的胞妹。”
如今正是争储的关键时刻,珺阳公主做的每一件都有其用意。
赏花宴,来得皆是达官显贵,自然也是拉拢人心的好机会。
苏韶棠不再说话,被人领着进了公主府,经过门口的一个妇人时,她总觉得对方看向她的眼神中有些不对劲,她回头看了眼那个妇人。
沈玉案注意到她动作,淡淡地觑了那人一眼,才问
“怎么了”
苏韶棠皱眉“总觉得她对我有点情绪。”
至于是什么情绪,苏韶棠也说不清楚。
沈玉案神情没什么变化,平静道
“那是礼部尚书的长媳。”
苏韶棠走出去了几步,才反应过来,礼部尚书
那不是长公主的第一任驸马吗
论血缘关系,沈玉案还得称呼那位妇人一声长嫂,那位妇人嫁入尚书府时,长公主甚至还未曾同谢祊和离。
但瞧沈玉案对那妇人的态度,就可以猜出尚书府和安伯侯府的关系如何了。
苏韶棠嘀咕
“真是一笔麻烦账。”
沈玉案听见了这句话,但未曾说什么。
他自幼就不曾见过那两位兄长,母亲嫁给父亲后,就和尚书府再无瓜葛,甚至母亲的丧期,那两位兄长也未曾来跪拜。
沈玉案至今记得清清楚楚,他初次见到那两位兄长时,那个他本该称呼一声大哥的人,看向他的眼神是多么嫌恶。
就仿佛他是一个耻辱般。
全然忘记母亲之所以跟谢祊和离,是因谢祊带外室回府在先。
后来渐而年长,他成了皇上心腹,一等安伯侯,那个所谓的大哥见到他也得下马行礼,再不敢露出半分不满神情。
沈玉案淡淡道
“夫人不必在意她。”
苏韶棠根本没将她放在心上,说话间,二人已经被领进了正厅,珺阳公主一身华服坐在众人间。
一见苏韶棠,她眼睛顿亮,立刻站起来
“表嫂来了。”
说着话,她视线落在络秋捧着的锦盒上。
苏韶棠“”
她颔首,让络秋将锦盒递给珺阳公主,同时不忘道“倒是让你紧巴巴地催着我。”
珺阳公主有点不自在地轻咳了声。
但人皆有爱美之心,珺阳公主早就馋苏韶棠的那点粉黛,久等不到消息,怎么可能不着急
她只当没有听见苏韶棠的话,让婢女将锦盒好生放到她寝室,才笑着道
“表嫂坐得离我近些。”
说着,珺阳公主就拉着苏韶棠要入座。
在此过程中,珺阳公主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沈玉案,让一众想看热闹的人失望不已。
因那处皆是女眷,沈玉案和沈玉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韶棠被拉走,根本插不上话。
人渐渐到齐,珺阳公主就道
“我让人备了膳食,等用了膳,再一道去赏梅。”
明眼人都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无人敢拆她的台,都笑呵呵地应着。
酒过三巡,苏韶棠忽然听见有人说
“一直都听说安伯侯与其夫人感情不和,今日一瞧,才发觉谣言不可信。”
突兀的一句话,顿时让四周人声音小了下来。
苏韶棠抬眸看去,果然说话的就是当时门口那个妇人,也正是谢家大夫人。
她比苏韶棠年长近二十,如今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仿佛刚才那句话并非出自她口一样。
谢大夫人笑语晏晏,顿了顿,她意有所指地看向苏韶棠身上的那袭红裙,轻声道
“侯夫人和侯爷感情再好,也不可铺张浪费,我们做正妻的,替夫君操劳中馈才是要紧。”
苏韶棠淡淡觑了她一眼
“看来沈夫人平日中清闲得厉害。”
不是闲得没事干,哪有时间操心旁人的家务事
被苏韶棠直言讽刺,谢大夫人皱了皱眉“我好歹也算侯夫人的长嫂,见你年龄小,作风奢侈,这才出口提醒一句。”
苏韶棠冷下一张脸
“你说你是谁长嫂”
苏韶棠半分脸面都不曾给谢大夫人留,现场倏然一静。
谢大夫人眼神稍闪,勉强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当初母亲和谢祊和离时,说得很清楚,与谢家再无瓜葛,也难为你舔着脸在这里和我攀亲戚。”
谢大夫人脸色骤然铁青
“这就是侍郎府的教养吗”
苏夫人也在场,闻言,脸上的笑意顿时消了下去。
珺阳公主有心缓和气氛,但谁知,苏韶棠顺手拿起手边的杯盏,就砸在了谢大夫人的跟前,杯盏破裂声乍然响起,吓得谢大夫人浑身一颤。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珺阳公主也不由得噤声。
苏韶棠居高临下地看向谢大夫人
“我是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和安顺县主,便是你公公和夫君在这里都不敢和我这么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谢大夫人哑声。
她想借着身份倚老卖老,可苏韶棠压根不吃她那套。
另一边的沈玉案和沈玉晦听见苏韶棠声音,脸色稍变,很快出现在女眷这边,等看见这一幕时,沈玉案立即上前,走近苏韶棠
“可有受伤”
苏韶棠迁怒瞪向他“若非你没用,她岂有这个胆子指责我奢侈浪费,骂我父母教女无方”
珺阳公主错愕地睁大了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现场的气氛几乎凝固起来,谁都没有想到苏韶棠居然会直接骂沈玉案没用。
苏夫人都被惊得哑口无言。
沈玉案直接沉下了脸。
夫人的性子,他早就有所了解。
哪怕她脾性不好,但她素来不会让人在外面难堪,如今只能说明她当真被气到了。
沈玉案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谢大夫人
“今日一事,我会向谢尚书问明,谢家的教养何在。”
他的语气很淡,近乎没有情绪,偏生就是如此,让谢大夫人狠狠打了个冷颤。
她后悔了。
早知道苏韶棠是这个狗脾气,她哪里会忍不住说那些话
连沈玉案都敢骂,她还有谁是不敢骂的
苏韶棠挥开沈玉案扶着她的手,扭头对珺阳公主道
“日后有她在的地方,公主还是不要再给我送请帖了。”
说罢,她甩袖转身离开。
沈玉案随她一同离开。
沈玉晦冷冷看了眼谢大夫人,才转身跟上。
珺阳公主看了眼满地狼藉,心道,这都什么事啊
她瞪向谢大夫人,你招惹谁不好,你招惹苏韶棠作甚
不见她对表嫂都客客气气的吗
珺阳公主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当即道
“谢大夫人好大的本事,在本公主府上都这么威风。”
谢大夫人如今哪里还敢说话,煞白着一张脸,今日一事传回谢府,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跟老爷交代
一场赏梅宴,都未曾见到梅花,就只能潦草作罢。
另一边,苏韶棠一行人上了马车,苏韶棠的脸色依旧不好。
沈玉案皱眉“今日一事,我必然会给夫人一个交代。”
母亲当初和谢祊和离,母亲丧期间一事,圣上对谢家心中早有不满,圣上向来任人唯亲,若非谢祊尚有些能耐,早就被圣上撸了职位。
谢大夫人未有诰命,若非谢家背后多有蜚语,今日谢大夫人岂敢指着苏韶棠鼻子骂她没有教养
这不止骂了苏韶棠一人,也是将侍郎府和安伯侯府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苏韶棠面无表情
“不然呢”
苏韶棠是个多小心眼的人
谢大夫人不止骂她,甚至将侍郎府都骂了进去,之所以不敢明说侯府,不敢欺软怕硬罢了。
苏韶棠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玉案,说“替你夫人找回场子的能耐都没有,还不如尽早给我一封和离书。”
沈玉案失声片刻。
和离书三字都出来了,沈玉案哪敢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立即正色“请夫人放心。”
二人说话间,沈玉晦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沈玉晦下学时,颇有几分狼狈。
苏韶棠看得一脸嫌弃“这是去土堆里滚了一圈吗”
说罢,她让络秋打水来给沈玉晦洗脸。
宿主,今日沈玉晦在学院中组织了一场蹴鞠比赛,对手里有位叫谢戍和的,正是昨日那位谢大夫人的长子。比赛中,沈玉晦几次无意将蹴鞠砸到谢戍和身上,恐怕没个日,谢戍和压根修养不过来。
苏韶棠一顿,抬头看向沈玉晦。
沈玉晦身上脏,站得离苏韶棠很远,他说
“今日骑射课时,不慎摔了一跤。”
半个关于替苏韶棠出气的字眼都没说。
苏韶棠没有戳穿他“赶紧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看看身上有没有摔伤。”
回了院子的沈玉晦,让人打了热水进屋。
脱了衣服后,他肩膀和后背上有多处青紫,显然今日的那场蹴鞠比赛,他也没能讨得几分好。
但他没有在苏韶棠面前表现出来一分。
沈玉晦快速地热水冲洗了遍,刚穿好衣服,就听见外间传来声音
“公子,夫人让人送来药膏,让奴才替公子涂抹。”
沈玉晦一顿,他对着铜镜看向自己身上的伤,眼中出现片刻的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但是,他还是很快回应
“进来。”
他从来不会让嫂嫂的一番好意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