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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江吞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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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吴下班回到家,刚脱下外套,就听见妻子在厨房炒菜的声音。女主人总是会精准的把控时间,他于是便去喊孩子吃饭。这时又传来了不知什么蔬菜下锅的声音,这不由的让的音量高了几分。

这样的场景好像每天都会重现一遍,时间总是这样慢条斯理的自己走着。孩子今年已经上高三了,正是学业紧张的时候,书房里没有回声算是一种默认。

晚饭则是不出所料的几道小炒,菜盛到盘子里就肉眼可见的散发出香味。孩子从书房出来,他也就问几句有的没的。老吴做警察少说也有二十多年了,在这二十多年里的每一个晚上都如此演绎。按照惯例他还要夸老婆烧的菜好吃,在吃饭的时候问问儿子的学习情况,尽管儿子已经快高中毕业了。

可今天情况有变,手机不停的跳。他只好到门外面接。

“喂,你说。”

“是吴江吗?”

“是”

“你现在快归队,记着带点行李衣服。”

吴江很惊异,他今天上了一天班,没发现什么异常。

“怎么了?”

“该死!星野死了,赵队死了,该死的全他妈死光了!……”

“你先稳住,我现在就去。”

吴江又快步进门,忽略了妻子的询问直奔卧室。他心里清楚,人不会平白无故突然暴死。凡事都有原因。

拿上两件外套,一张证件,他本来还想拿个箱子,但最后放弃。只是又把衣服放下一件,穿上一件,卷上另一件抱着走了。

“我出去一趟,饭不用给我留,今天晚上不回来了。”他没听清妻子回什么,但这都不重要。他脑子现在只能盛的下一句话:该死的都他妈死光了!

突然!一个问题向火燎絮一样,快速的,充分的占据了吴的脑海:“我是不是身处“该死的”的行列?”

老吴住的偏,平时上班开车要开三十分钟,但晚上人少所以估摸着只需二十五分钟便可赶到。车开出小区不过半里地就能开上高架进市区,可即便是这样他还觉得慢。只当是没有做出什么实际的措施,可他又明白凡事不能瞎想,有时只平白慌了自己的心神。

他伸向口袋去摸烟,可刚换的外套里哪里有烟?索性便不再摸,反手打开了车载电台。

电台新闻里没有听到任何的异常报道,像是人不能透过坚冰窥视水下的暗流。领老吴意外的是,有一台主持人的声音竟和赵警官出奇的像。这个声音可能是因为老旧的播放设备将声音降了半个度,因为死人总归是不能再说话的。老吴的疑惑便不降反增。他想知道赵队到底为什么死,“该死的”又是指的什么?

他倒是有清楚的认识,实际上他对CWT的了解是远超常人的。如果星野真的位列CWT之列那么她绝不是那个该死的人,可现在的情况与推测截然相反。

吴江又禁不住向深思考。他觉得事情总是这样,如同科幻作品所阐述。人用了几百万年让文明笼罩世界,用了几百年让霓虹笼罩黑夜,再用几年让世界再加以改变并不惊奇。

可文明这个载体,是经不住如此快速之颠覆的,很多问题都是这么来的。如果有答案,那就是扼住正在颠覆的东西。但不要绞死它,留它一口气到适宜的时候。

但前提是慢慢的扼住,就像一只牛犊。他甚至边想边做,右手逐渐用力去扼方向盘。

停停停,够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想的到底是什么,可人总归要想些什么,

总归要做点什么把?

车,还是开在高架的路灯下。和一旁无数的车一样,只不过这一辆上载着一个老疯子。这个疯子想:“现在可能是最后的时机了,如果我知道的东西再加以释放,可能就真的将它绞死了。”

做一个绝定需要多久?他一辈子处理过大小无数件交通事故,对此非常了解,并厌恶。只片刻之后,老吴决定了。他将车速放慢,下了高架,将车停在江边。

有一瞬间他后悔为什么没带一包烟,保不齐会改变自己的选择。看着江水并不平静,暴雨让水势和水位都提升了一个量级。

多在人类大义上考虑考虑,她是另一个耶和华啊。老吴想着,忽然!他的脑海里清澈了,所有要素全都指向了一处:

“复活!她将复活!!现在只有我知道!”

老吴的头上渗出汗珠来:“她不是该死的人,所以必将复活。CWT的区域人口基数是五亿,也就是说每五亿人里只有一人是CWT。可现在这座小县城里出现了两个,概率提升了两百倍!”

电台里的“赵队”一直在朗诵一类欧洲文体的诗,背景是大提琴只是听不太清“变量皆存于人心,人心亦明,事必改。”翻译似乎不太专业,但没人会在乎。

所有真相在吴江大脑中逐渐明了,但他更深刻的知道。真相左右结局,所谓朝闻道夕可死。到现在变成了夕必死已。自己现在要做出一个决定,不能所谓不艰难!

“如果我现在带着我知道的所有去警局做我该做的,文明这个载体就会因为我的推动而过快过热。”他得出了他的结论。

于是他总归还是和他知道的一起在江里失踪了,但愿他将知道的全带走,也愿所有“该”死的人安息。

但他带不走所有,因为死人也并非不会开口。但这会形成这样一个局面,文明不会被快速颠覆,速率会下降。

黄以华坐在警车的后座全身的神经和肌肉都紧绷着,眼睛像是在瞩目着什么似的一眨不眨。气氛早已在冰点以下,这辆警车原本是赵队开来的,车上坐着三个警员。可是情况突变,现在赵队被困在现场生死未卜,只留下这三人在警车上。

雨还在下着,只见从那由警车和围观群众组成的高墙铁幕之中,走出来一个身影。那身影穿着黑色雨衣,小跑着穿过马路:“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坐在后座的一个青年警员答到:“建安街道派出所,交通办事处。”

黑色雨衣看见,他们四个人分别坐在副驾挤在后座上。其中后座的两个警员把黄组长夹在中间,像是在押送犯人。

“你们怎么还在这停留?”黑色雨衣发出疑惑。她雨衣的帽檐很贴近车窗,这使得从帽檐滴落的水滴溅到车窗上。

坐在副驾上的警员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们几个谁有驾照?”他的话显然是问后座的其他两个警员,至少不包括站在车外的黑色雨衣。

空气中雨滴滴落的声音再次被安静凸显出来。

“小郝,现在是什么情况,是谁在指挥。”黄以华终于开口了,语气很平静但可以很明显的听出,这是刻意为之。

黄以华说话的时候还是低着头,眼睛死盯着斜下方的脚垫,两手依旧住在膝盖上,肩膀耸起。

“不知道,对方要求保密。但可以确定这是省级以上的上级直派的,很……很确定。”黑色雨衣似乎很尊重对方。

“行,那就行。和他们说积极配合,不要再有这种反抗情绪了。”这次黄以华总算抬起头来了,竟然还对黑色雨衣挤出来了一点微笑。

只是这微笑看起来不太令人舒服

“好了,我们还用讨论驾照的事情吗?”那个坐在副驾的警员再次开口。

“我有。”声音来自黄以华。他的确有驾照,而且经常开车。但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这个定论明显就有些动摇了。

“黄队,您。”黑色雨衣显然不希望由黄以华来驾驶,但其他警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我都干多少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放心,我顶得住。”黄以华边说边从后座下来,旁边的年轻警员应为不想淋雨将身子尽力的向后倾,以便给黄以华留出下车的空间。可黄队却丝毫不在乎似的径直下了车,雨浇在他身上像在洗礼一个死兽。

“您,不要紧吧?”这次黄以华没有回应,只是坐进了驾驶室。

这个位置原本应该坐着另一个崇高的灵魂,黄以华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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