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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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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着蛛线的蝴蝶刀如疾风般直取“余婷婷”的面门,“余婷婷”狼狈一躲,心口的伤随着大动作又不断涌现出深血,她满脸扭曲,随时能把五官挤掉,好像被她们气得不清。

石漫乘胜追击,蛛线在她指尖一绕,回旋镖般折返,转回一道冰冷的弧光。

突然,漆黑臃肿的团块堆满窗外,像一团凝实的雾,挤碎了玻璃窗,碎屑纷飞,石漫瞬间将孔知晚护在身后。

不速之客只是看着庞大到没有形状,四肢和五官都不存在,但石漫眼尖地发现漆黑中心包裹的朦胧人形。

孔知晚低声“她的腿。”

蝴蝶刀随之偏移,正中“余婷婷”扭曲的脚踝,那是孔知晚刚刚亲手折断的地方,就是为了防止她逃跑。

孔知晚微怔,她只是知道这个假的“余婷婷”和石漫查的案子有关,是石漫要的人,所以出声提醒,没想到石漫真的会听,而且迅速一拉,“余婷婷”被拽倒在地,一路被托向石漫。

石漫察觉到孔知晚沉沉看着她的眼神,指尖不自然地动了动,也发现自己随意听信一个普通人,太不专业了,她强撑着面子“你还不至于这弱点都看不出来。”

这其实是真心话。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相信孔知晚近乎是她的本能。

然而下一秒,臃肿黑雾张牙舞爪,黑暗瞬间将已经到石漫跟前的“余婷婷”吞没,石漫听到诡异的一声“咕咚”,类似吞咽。

蝴蝶刀破开黑暗,刺透黑雾,像穿过了无形之物,安稳地回到石漫手中。

石漫啧了一声“你牙口可真好。”

黑雾破窗闯入像就为了加餐,迅速退出窗户,爬行般消失在窗口,孔知晚先一步从石漫肩上起来,忍住失去她体温那刻的阴郁和烦躁,轻轻推了她一把“去吧。”

石漫本来已经要放弃去追,诧异地看向孔知晚,就见孔知晚顺走了她的一颗朱砂佛珠,示意地摇了摇“这个应该可以保护我我想你回来,也许能给我一个解释。”

石漫也不废话,一把拉过孔知晚举着的手腕,她低头,咬破舌尖,从唇缝里滴落一滴血,正落在朱砂佛珠之上,沿着圆润的珠面,稍微流进孔知晚的指缝。

她低声“就待在这,等我。”

然后撑着窗台,直接翻出窗户追去。

孔知晚低头看着那颗被血染得娇艳欲滴的佛珠,血色锁住她的指尖,环成了一个小型的咒,她仔细辨认,是佛家的梵文。

但她完全没被佛家的“色即是空”熏陶,她摩挲了一下指尖,又感受到石漫的体温一般,有点被烫到似的紧了紧手,脑海里全是这滴血流过石漫柔软的舌尖,淡粉被染成了绯红。

她微微靠近,唇间若即若离地轻碰,铁锈般的血腥味扩散开,像要往她心口钻。

她一愣,难得有些慌张地放下了手,明明美术社此时没有别人,她还是欲盖弥彰地整理了一下西装。

她紧绷片刻,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在干什么

像变态一样。

孔知晚望向窗边,不稳定的天空已经归回了夜色,她通过与石漫的几次“偶遇”,顺着石漫的思维定点,大概能推测出她落咒的轨迹。所有小的阴阳鱼阵连接在一起,是一个覆盖整个校园的大阴阳鱼阵。

运用得好,逼出暗处的怪物不是问题。

窗外夜色浓郁,除了高三楼和宿舍楼的光亮,看不到别的光源,只有茫茫一片毫无分别的黑暗。

但孔知晚用朱砂血抹过眼睑,带有非常气息的眼睛再睁开,一成不变的黑暗浮动过一片片规律的波纹像是怪物游动的鳞片。

她想起石漫手机论坛里的“龙”。

就是那日引走石漫,穿透了她手腕的东西。

孔知晚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她记得向家供奉的那位神明也有鳞片,这是巧合

可她不信巧合,所以向家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身份

据她所知,石漫和向家不怎么对付。

向家不用多说,自然是杨梦玉因为石漫让向家丢了脸。

而石漫对向家的敌对,她却觉得更早一些,石漫不是那么冲动的人,向家是她重立特侦大队威信的垫脚石,但也是最危险的独木桥,随时都会坍塌,反噬的危险极大。

但石漫又的确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

所以不单是要立威信的理智,以她对石漫的了解,这更像情感和理智结合出的选择。

这是一块供她泄愤的垫脚石。

在那之前的恩怨是石漫以前的任务被向家坑过,还是因为石咏志的死

孔知晚隔着窗户抚摸黑夜中的鳞片,这会和向家的神明有什么关系吗

她很在意,想要出去看看。

但耳边适时响起石漫低声的“等我”,沉稳又轻柔,像在哄她,于是她又轻易地放弃了一探究竟的念头,真的乖乖等在美术社。

虽然她有底牌,但还不能暴露给石漫,她现在最好是一个普通人。

她不能成为石漫的累赘。

孔知晚坐在画架前,眼前空白的画纸令她来了点兴致。

她不会画画,但写字倒是不错,石漫以前天天夸她的字,还模仿她的笔锋,孔知晚知道她喜欢,就经常给她手写情话和情诗。

她不记得她都写过什么了,有名家名篇,也有她才疏学浅瞎编的,太多了,但奇异的是,每次石漫接过信纸忍不住羞涩又喜悦的笑意时的样子,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原本对情诗不太感冒,碰到石漫以前,还觉得矫情。

后来动心便明白了,情诗不是写诗,是写人。

异端之中的校园,不见其形的怪物游在黑暗之中,空旷的美术社寂静得诡异,像被剥夺了声响的弃地,也成了一张任人图画的脆弱画纸。

晚风既不清爽也不柔软,反而嘈杂得像一群报丧的乌鸦,好似活物都死了,死物都活了,一切都那么不详又令人难安。

如果一个普通人待在这儿,崩溃已在倒计时的边缘。

但孔知晚却没心思崩溃,她在一片怪异的死寂之中,脑海里全是石漫的样子,笑时总得意,哭时又无声,喜怒哀乐都是热烈的朝阳,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世界回盼,永远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石漫刚走没多久,孔知晚却觉得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还以为六年足够一个还算有理智的人适应并习惯,但没有石漫在身边就是度秒如年,她大概学不明白了。

她沾了沾颜料,画笔成了她思念的具象,写她道。

“对她来说,诗只不过是解渴之杯罢了,她根本不注意酒的本身,酒还没喝,她的心就已经醉了。”

“你往哪跑,他妈走位怎么喝醉了一样喝酒不加班不知道吗”

石漫催动朱砂血逼起整片阴阳鱼阵,游走的暗红中,出乎她意料,满溢的蛇鳞显现,像是空气的一部分,不断从她身边游过,填满了整个校园。

她瞬间明白,跑掉的那俩只是小菜,这若隐若现的庞大怪物,才是七中怪异的根源。

那团雾和另一个余婷婷,只是昆仑蛇放出的诱饵。

打蛇打七寸,但这蛇太长,那就打头。

她立刻做出取舍,改了目标,向那团雾逃离的反方向跑。

经过高三楼时,上次那些如青蛙堆积地洞的鬼影再次挤在窗边,怪笑地看着她四处乱跑,像在观赏一个滑稽的小丑,他们好像比上次凝实了一些。

石漫挑眉,朱砂佛珠一击砸在窗户,瞬间扩散着崩裂,整面楼所有的玻璃一齐碎裂,飞溅的玻璃碎片像一片倾斜而出的晶雨,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她给了他们一个轻佻的飞吻“礼物。”

失去遮蔽的鬼影们露出了真身,竟然真是一群高三的学生,如今见了外面,像吸血鬼见了光,尖叫地四散逃开。

石漫仔细辨认,他们给她的感觉和人无疑。

她看林河,看余婷婷,也觉得他们就是人。

她记下这点,阴阳鱼阵随之突然大盛,接连爆开,黑暗中隐晦地显露出一双阴冷的蛇瞳,足足有一个麻将桌那么大,盈盈青光中漆黑的细长瞳孔如剑,猛地一睁,怪异地瞪了石漫一眼,似乎很恼怒,又转瞬消失了。

来了

高三楼在校园的中心,也是非常世界和大阴阳鱼阵的中心,还是她藏起秘密咒令的地方,此时她借答应给高三楼的“礼物”,引爆咒令,将大长虫逼了出来。

咒令应该是“传送”的阴阳鱼阵,此刻成了一条条暗红的绳索,将大长虫捆成了挣扎扭动的大香肠,但反而激发了大长虫的不忿,鳞片的游动陡然加速,在校园里横冲直撞。

“别扭了,可算这学校不是你建的,你不心疼是吧”

石漫标定了蛇瞳的位置,即使现在消失也能锁定,她不断靠近,却发现昆仑蛇猛地一转,向实验楼靠近。

不是,有郑康的封咒,又有她的朱砂血做警告,大长虫脑子不好,专挑死穴钻

她又想起,孔知晚突然出现在校园的阴面,这个非常存在的里世界。

石漫预感不太妙,蛛线绕过树枝,借力荡上大蛇时隐时现的蛇身,黏腻和阴冷爬上她的脊背,催熟了她血液使用过度的疼痛,她狠狠地一刀刺下,速成的咒接连爆开,她利落一跳。

大蛇被炸断,一分为二,血像泼出的水,将实验楼泼成了落汤鸡,它高声哀鸣,身体被迫凝实,露出墨青的蛇身,还有两只四不像的爪。

但它只痛苦了一瞬,利落舍弃了剩下的蛇身,蛇头强撑着也要钻进实验楼,直直向着美术社的窗口撞了进去第二重封咒在窗后承受下这剧烈的撞击,郑康被逼地后退一步,血脉里的蛊虫冲破皮肤,浪潮般涌向咒后不见形状的大蛇,啃噬进它青色的巨瞳。

它又尖啸了一声,非常的气息拔到一个可怕的浓度,高高一抬头,又猛地落下,同归于尽般撞碎了咒令和郑康。

它怪叫着挤碎了门,游进了走廊,转眼不见。

郑康“嘶”地痛哼,费力从地上爬起,糟了,漫姐让他守着的那两个人

隔壁。

孔知晚猜到石漫放心不下,会让属下来照看她。

郑康大概觉得反正最后她也会当成一场梦,虽然是美女,但态度甚是敷衍,察觉到蛇向实验楼来后,让她带着余婷婷躲去隔壁。

她嘴上答应,到了隔壁就把累晕过去的学生放在了椅子上。

正是此时,她突然感觉到口袋里的戒指发烫,像是一种隐晦的提醒。

她刚拿出沧海戒,窗户和封咒破裂的响声随之震耳欲聋,墨青发黑的蛇头撞开门,巨大的兽瞳盯着她,恐怖的细丝分明可见,直冲她而来。

孔知晚沉眼,刚要有所动作,就见蛇头化虚,又变成似有似无的样子,一溜烟钻进了她手中的戒指。

猛烈的危险戛然而止,满室安静的狼藉。

“唰”地一声,石漫直接跳进房间,孔知晚不动声色将戒指顺进内侧的口袋,肌肤贴着戒指。

她回头,刚要假装惊讶地打招呼,然后凝重地问刚才那些是什么,好自然地加入到调查之中,结果就被石漫撞了一个满怀。

孔知晚满脸精心算计的神情一化,有些手足无措地环住她,低声问她“怎么了”

石漫将这具鲜活的身体抱入怀中,脑子正热,她后知后觉地一僵,深吸了一口气,也知道自己冲动了。

但她不能跌面,于是严肃着脸,猛地一抬头,结果撞到了孔知晚的下巴“我脚滑行不行诶诶诶,你没事吧”

“本来没事。”孔知晚低头捂住下巴,“现在有事了。”

“抱歉抱歉,”石漫不准她躲,强行掰过她的下巴左右观瞧,看见都被她撞红了,一下子心虚起来,她胡乱地给她揉了揉,听到孔知晚“嘶”了一下,又放轻动作,有些干巴巴地说,“还疼吗”

“我想想。”孔知晚故意说。

石漫瞪她,捏了一下她的下巴“这还用想”

孔知晚忍不住笑了,她憋地咳嗽了一声,看石漫又要炸毛便不逗她了“不疼了。”

石漫又开始扯她东看西看“刚才那个嗯,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些怪异的画”孔知晚收敛了些笑意,她攥住石漫的手,以免她逃跑,静静地注视她,“还是那头蛇石漫,我想作为首当其冲的被害人,我应该有资格得到一个解释”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石漫发现挣脱不开,才知道自己又上套了,但她沉思了一会儿,却没有拒绝,“可以,等会儿和我一起走。”

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决定先把人放在自己身边,剩下再说。

孔知晚一顿,诧异她这么好说话。

她们在一起的时候,石漫还不是特侦大队的一员,也没把未来圈定在长荫道8号,不会去主动接触“非常”,自然也不会透漏给她。

后来出了大事就销声匿迹,重逢也是各种搪塞和语焉不详,石漫的态度一直都是让她远离“非常”的世界。

她其实明白她的想法。

这会儿怎么突然

“喂,你们没事吧”

郑康一瘸一拐地进了撞开的大门,就见石漫和她交代的人靠在一起,一个仰头一个低头,双眼都是对方,两手相握,凑得也近,磁场融在一起,看着莫名有点黏糊,让人融不进去。

郑康眼睛睁大,他敢肯定,以他漫姐的五感,这已经算被侵入的过界距离,怕全是另一个人的呼吸,放在平常,对方已经倒地不起了。

但现在这氛围

他知道石漫的性取向,她俩不会下一秒就要亲嘴吧

他不想打扰,但挣扎一番,他们毕竟还在非常的世界,还有一个昏倒的人质,以及一条不知所踪的惊天大长虫。

门被撞得四分五裂,郑康只好举起一个被甩飞的可怜桌板,挡住同样可怜的自己,假装不存在,尖着嗓子提醒。

“漫姐,情到浓时可以理解,但工作期间,麻烦你矜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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