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回 同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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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桐看先王后那张充满愤慨的脸,似对自己童年不幸还在一边回味一边发作着。对死去母亲没有一丝留恋,反而充满的怨怼。
墨子桐心想:“看这情形,今天说比赛蹴鞠是不是不合适,这先王后明显不喜欢自己,这岂不是白来了。”
想到这,便对先王后说道:“太后在这突厥国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人,就算童年不如意,现在也该事事称心了。”
先王后仍旧冷笑道:“是啊,现在先王也死了,我马上也会有新的夫君,是该满足了,我该拜天神感恩才对。”
墨子桐听先王后话中带刺,便叹口气说道:“太后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何必出言伤及无辜,你我皆为女子,心中之苦岂能不知,但生活在这样的境遇中,就算有同理心,你我谁又能拗过这千百年的规矩。”
先王后听了一时语塞,半晌方缓缓说道:“这些年我无事时确实读些你们中原人的书,那还是我母亲和亲时带来的,她死后,我父王就把母亲从中原带来的遗物给我们三个分了,我也是近几年才开始看这些书的,你们的文化和我们的完全不一样,我有些摇摆,不知该信哪一个?”
墨子桐笑道:“太后看完这些书有摇摆说明你是真看进去了,而且我不知天高地厚地猜测太后对书中所说道理和观点甚是认同。只是这样一来,你自出生以来信奉的一切都要打破重来,这相当于涅盘重生,说起来确实有些难,但是你现在还没有找到应该去的方向,这才是最难的。”
先先王后慢慢思索着点头道:“是,外在一切都是形式,内心要去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
墨子桐点头笑道:“太后悟性好,能参悟到内心的归宿这就不是一般人可达到的境界,没想到在这北漠之地还能遇到像您这样的灵魂大师,真是让人感到欣慰。”
先王后笑道:“我不是大师,我也还在门外徘徊,这扇门到底该不该推开,该不该进去,我很犹豫。”
墨子桐也笑着说道:“慢慢来,不着急。人生上一个台阶都是不容易的,更何况您这是从此岸到彼岸,时间能告诉你所有答案,你也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先王后不停点头,听墨子桐说完,便认真盯着墨子桐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道:“听说你们要回去,明年开春再来修庙立碑。”
墨子桐被先王后盯得倒不好意思了,听到先王后问话,忙道:“是,现在土都冻着挖不了,所以请旨明年再修庙。”
墨子桐从先王后欣赏的目光中能感受到,此时先王后对自己好像已经没有先前那般冷淡和不耐烦了,心想:既然关系缓和了,趁机豁出来说一下,万一她同意了呢?
心里想着便笑道:“太后,我有个不情之请,今日特来与王后商议,希望能得到你的首肯。”
先王后听了笑问道:“什么事,你尽管说,能办的我一定帮你办。”
墨子桐鼓起勇气说道:“我们这回来的女眷也多,我们在京城时常有击鞠比赛,现在到了漠北旷野之地,看这里幅员广阔,又听说你们这儿的女子骁勇善战,能不能在走之前和你们这里的女子来个击鞠比赛,大家娱乐娱乐。”
先王后几乎没有犹豫就高兴地说道:“行啊!我母后当年在京城也玩过那个,我也会,到时我领我们的人上场,你领你们的人上场,怎么样?”
墨子桐笑道:“我和太后想到一处了,不过时间不能拖得太久,如我朝皇上允准明年开春再修庙的圣旨来了,那我们就得赶紧回去。”
先王后笑道:“这个容易,你们就是走也要等旨令来了才能走,我们就定在十日后开赛怎么样?”
墨子桐听了连忙点头称是。忽又想着万一谭灵儿不上场岂不是白忙活一场,需得给先王后点拔点拔,让她主动把谭灵儿从突厥王身边要来参加比赛。
心中主意拿定,便又对先王后说道:“太后,我听说明年春天先王正式下葬后,您就要嫁给新汗王了。”
那先王后冷笑道:“嫁谁都一样,不过是个名位。我已经嫁过两个丈夫了,再嫁一回也无所谓?”
墨子桐笑道:“虽是如此,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女人要了解丈夫的心思,得先和他身边人搞好关系,我这可都是为您考虑,你不妨借着这次击鞠赛趁便认识大王身边亲近侍女,到时也好与大王举案齐眉。”
那王后看着墨子桐道:“有必要吗?”
墨子桐镇定的点点头道:“有,夫妻一体,你得知道你夫君所思所想,才能得大王永久庇护,否则您这位置是不是也不稳啊!”
那先王后笑道:“你们中原人心思就是多,你在家里也这样?”
墨子桐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当然得时时留心了,我家里不但有一位平妻,还有好几个姨娘,我要不看着点,哪天我这管家太太的位置被人顶了都不知道呢!”
那王后听了哈哈大笑道:“好好,就听你的,从汗王身边的贴身女子里挑人参赛。”
在回去的路上,墨子桐心想:突厥人虽擅长击鞠,但那仅限于男子,突厥女人地位低下,多是在帐中养育婴孩,照顾家庭,几乎不参与这些社会活动。不似我们不但会打马球会玩蹴鞠,许多府里都有女子马球队蹴鞠队,经常组织参加比赛,这次比赛我们赢她们应该不在话下。
回去后,墨子桐便叫来墨子川让他从带来的一百骑士跨下找来十匹身体强健的母马,因为母马性格温顺,比较稳定,对于这些以往都是骑着驴击鞠的女子来说,在这么短的时间与突厥对垒,只要保持好稳定,选择母马比那些性格爆裂的公马更加适合。
这十天,墨子桐将带来的所有能上场的女眷都组织起来天天在野外骑马练习,到了第九日才确定了上场的人。
由墨子桐带队,绿君、小支棱、连翘、香叶、茴香、还有灶上做粗活的两个丫头,另有田家的两个丫头共十个人上场参加比赛。
春芽因太小上不了场,但每日练习也都带着她,她虽不上场,但跟在墨子桐身边时不时和小支棱斗两句嘴给大家取乐,众人对她越发喜欢了。
十天的日子马上就到了,一早先王后就派人来请端木华和墨子桐等人去比赛。
此时墨子桐及众丫头都换上了红色棉袍,人人腰系黑色革带,头上皆戴着黑色幞头。
端木华看着墨子桐这身穿戴,又见她披着一件红色锦缎皮里大氅,便笑着对墨子桐说道:“这远看活脱脱就是个俊郎公子,再拿把剑都能上阵杀敌了。以前从未见你穿过这样衣裳,倒比女装有另一番气韵,看上去灵动标致,这样更好看。”
墨子桐被端木华说得不好意思,娇羞地说道:“老爷惯会夸人,快走吧!看让人听了笑话。”
端木华一行众人随着先王后派来的两人妇人骑上这几日训练的马匹去往比赛的空阔之地。
因这段时间虽是冬天,但却没有下雪,因此那比赛场地早被人铲得平平整整的。
众人到了那里,墨子桐和端木华看着远处有多少山就有多少雪覆盖在上面,看不到青绿色的山峰,朦胧中天际里倒仿佛静卧着一条银龙,那飘渺的白让人一时恍惚起来,象置身于一个幻妙的世界中。
冷洌的寒风中只站了一会儿,端木华看墨子桐虽虽披着大氅,仍不免打起寒战。便对墨子桐道:咱们去帐子里吧!看你冷得够呛。
墨子桐转身看那几个丫头,也是冻得瑟瑟发抖,便对端木华说道:“我们得热热身,否则手脚都冻硬了还怎么打。”
端木华笑道:“稍等一等再去热身,我已经让他们搭了帐子,还点了火堆。”
墨子桐顺着端木华的手指向的地方看去,只那里早搭起了一个正面敞开,三面围住的红色围帐,见几个小厮正从车上往下抱柴火,已经有人在上面烧了石脂水正在点火。
春芽因太小驾驭不了马,来时就坐着墨子桐马车来的,刚才下车时墨子桐说外面冷,让春芽就在车上看比赛。
此时春芽趴在车窗往外看,见墨子桐往帷帐那里走去,也忙下车往那里走去。
春芽刚从车上下来往前没走多远,就见先王后的马车和马队也到了。只见两个年龄稍长的仆从扶着先王后从她那辆通体是金色的八驭八轮马车上下来往已经搭好的金色帷帐中走去。
彼时,先王后的金色帷帐与端木华搭起的红色帷帐正好面对面,两个帷帐一红一金遥遥相对,中间就隔着赛场。
两个帷帐椅案皆摆下,先王后和墨子桐隔着赛场互相站着点头示好了一下,便各自坐在帐中等待比赛开始。
一时各项准备就位,这时就见上来一个中年突厥男人,站在赛道中间用突厥语和中原话分别将比赛规则说了一遍。
只听他说道:“今日突厥与天朝举办女子击鞠赛,按以下规则评判输赢。每队上场人数十人,球场上设有球门,出场者一人骑一马,手持一球杖,以球入球门为得筹,共争一球,以进球门为得分。胜者增一面旗,负者罚减一面旗,最后看哪方得旗最多,哪方就算赢。比赛时长两炷香为限,一炷香后休息两盏茶时间。”
说完那人又喊了一句:“比赛马上开始,请上场!”
只见先王后将外面厚重的毛皮御寒服脱去,里面是一身精干的及膝窄袖袍衫,两条长长的发辫盘于头顶,出了帷帐上了马,旁边的侍女递上一只顶端是半月牙状的木头球杆,她拿起球杆就驾着马往赛场上走去,后面跟着九个和她一样装扮的女子跟着她一起往赛场上走去。
墨子桐这边听到可以入场时,好几个丫头们早就按捺不住,一个个骑在马尾被扎起,短鬓毛也染成正红色的马上,由墨子桐骑马带她们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