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回 听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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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走到一个街角处,谭灵儿取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布口袋,准备将弄到的东西归罗在那个口袋里。
忽然从四处跳出来几个人,那领头儿的说道:“呔,哪里来的毛贼,眼里还有没有人,敢跑到爷爷们的地盘上来抢食,想是活腻味了?”
谭灵儿看鱼已经上钩便装作吓懵的样子,将那东西抱在怀里道:“爷爷,别生气,我们这不是怕爷爷们费事,帮各位爷爷们收罗了正要找着送去,可巧您几位就出来活动筋骨了,那就顺便带回去,我们只是路过,呆几天就走。”
那领头的听谭灵儿是道上的人,那领头的便将那狠样收了收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到哪里去?”
谭灵儿忙回道:“爷爷,不瞒您说,我们从京城来,我们那里最近来了几个野路子上的搅屎棍,会功夫还会幻术,斗了几个回合我们就败下来了,老大受了重伤,让我们去沙城找祖师爷去,他现在收山了,但他那一身本事没废,我们想请他老人家出山帮我们夺回地盘。弟兄们被欺负得没了活路,现在只能靠夜里出来打点野食,哎!提起来都是眼泪啊!”
那老大听了说道:“你们这老大也忒没本事了,居然让人欺负到这种地步,我看你们不是请祖师爷的事,你们是需要换个老大了。”
谭灵儿道:“这话也就您这有本事的敢说,我们这也就是混口饭吃,可不敢起这念头。”
那老大听了哈哈哈笑起来道:“看你这嘴倒挺乖觉,什么孝敬拿上来吧!”
谭灵儿忙将怀里的布口袋递给那老大,一边递一边说道:“规矩我们懂,第一次弄来的东西一样不留全都当孝敬,只是我们技艺不高,您老人家别嫌弃。”
那老大将袋子接到手里,打开拿一只眼往里瞅了瞅,看那里面虽东西一般,但有个做工十分精美的荷包,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东西,便知那里面有宝贝,遂笑道:“嗯,不错。算你们有孝心。”
说完又抬起头看着谭灵儿三人问道:“你们准备呆几天?”
谭灵儿忙躬身道:“小的们呆三天不知爷爷能不能答应,过了这善城,都是苦寒之地也弄不上个啥,去沙城的路还远,我们得准备点吃喝的东西,还请爷爷们高抬贵手,让小得们活着到沙城,哪天爷爷在这里玩油腻了,您带着兄弟们到京城来玩几天。保准让你不费一个指头过得比那皇上还滋润。”
那领头的听谭灵儿说得恳切有趣,也未思索便对手下几个人说道:“传我的话下去,这三个兄弟在这里呆三天,不许人为难他们,这是过路的神仙,就给他们口吃的喝的。”
一时那伙人散去,谭灵儿道:“走,咱们一人先交一个朋友,这样打听事情来得快,别跑远,就在项府附近,还得看着点他们府里进进出出的人。”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当谭灵儿领着小野猫和小老鼠翻墙悄悄回到驿站时,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月牙儿领着几个暗淡的星星无声无息地看着世间的一切。
谭灵儿轻轻在墨子桐窗外敲了几下窗子,墨子桐连忙将门打开,谭灵儿一闪身就进了屋子。
谭灵儿去打探消息后,墨子桐因想着谭灵儿这几日随时会回来,便在谭灵儿走后第二天就让端木华去他书房里睡了。
谭灵儿和小野猫、小老鼠回到驿站时夜已经很深了,叶晨露却并未睡着。
象今天这样漆黑的夜叶晨露已经度过了无数个,那些吞到肚子里的眼泪让她越来越清醒地知道,如果继续这样沉静下去,那么她这几年付出的一切就成了一场真正的笑话。
她可是叶晨露,那个曾经高不可攀目空一切的叶晨露,现在居然委屈在墨子桐这个丫头片子的屋檐下,听她的号令,好像自己是来她这乞讨的一般。
如果说端木华在她未嫁过来时还叫她一声妹妹,当她是漂亮可爱的小姨子,那么自她嫁过来后,端木华就一反常态,不但从不拿正眼瞧她,就算有时墨子桐安排他去福熙阁过夜,他也从不与她说话,就象完成任务一般,这对她的伤害极大,但尽管这样,为了斯阳为了自己,她也能忍,因那时候至少维持着外面的体面。
现在可好,她索性连端木华的人影也看不到了,他天不亮就出了院子,晚上入夜才回来,一回来就进了墨子桐的房间,好像世上根本没叶晨露这个人一般。
她恨眼前的一切,但又无法挣脱。她把斯阳丢在京城受苦受累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享受这冰天雪地一般的寒凉的。她要抗争,得想法子自救。
自从离京后这一路上,叶晨露就看出叶忽如对墨子桐身边的绿君颇有好感,好像两人之前就认识,这几天她都在用心考虑这件事情,她得抓住这个机会,做为将叶忽如变为己用的筹码。
她前前后后想了个遍,绿君现在是墨子桐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如果把她收作弟弟的姨娘,那自己身边岂不是就多了两个帮手。
墨子桐虽然有墨子川帮着,但墨子川现在归了马总管,远水解不了近渴,自己只要稍稍花点心思,给叶忽如和绿君撮合撮合,这两个人还不得对自己感恩戴德。
到时如果自己顶替了墨子桐,无论叶忽如还是绿君都比现在受益更多,难道这个账他们算不过来。
想到这,叶晨露心中慢慢宽慰着盘算着,明日就把自己那个翡翠镶金蝉的簪子送给绿君,还得当着墨子桐的面送出去,这样绿君那丫头才会收,否则按她那个古怪的脾气怕是不会收,也不知忽如看上她哪一点了。
只要绿君收下这簪子,自己就算是向绿君靠拢了一大步,接下来就是给三哥叶忽如出主意想办法如何接近绿君,实在不行让三哥将生米做成熟饭,到时自己从中上下通说通说,绿君也了三哥的姨娘也就顺道成了自己的眼线。
正想得得意时,忽听院里有人从墙上跳了下来,叶晨露心中一惊,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想法是:院里进贼了?
正要喊人,忽又想:看看再说,别大呼小叫的万一是自己听错了呢?
心里想着,就掀起那直棂窗上挂着的帘子往院里看去,见一个人影一闪就进了墨子桐的屋子。
叶晨露此时心中一阵紧张,这是什么情况,老爷这几日都睡在书房,一个男子深更半夜进了墨子桐的屋子,必须去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如果坐实了是淫乱,自己也不必再费劲,这会子嚷嚷开抓个现行,老爷不处置也不行了,到时一切不都是自己的了。
叶晨露起身往窗外看时,紫藤也听到动静急忙过来紧张地跟在叶晨露身边顺着窗子往院里看着。
当看到一个人影进了墨子桐屋子,紫藤刚要喊出来,叶晨露忙道:“别喊,我们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再做道理。”
主仆两个穿了外氅悄悄开了门出了屋子走到站在墨子桐窗子底下听他们说话。
且说谭灵儿进了屋子,给墨子桐见了礼,便道:“太太,打听清楚了。”
墨子桐道:“快说,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谭灵儿便说道:“项太太之前与这里豪门太太们做生意,她从南方进些妇人用的各种花骚东西卖与她们,近几个月这种生意也不大做了,倒把这些有钱人家的年轻姨娘们弄在府里,招了一个和尚讲经,那和尚其实是专门给胡人拉皮条的,来看好哪个年轻媳妇就去与人谈价格,过不了几天那年轻媳妇就不见了,项太太和那和尚从中谋利。他们给那些女人说的话都是一个话,是周边小国的王爷想在中原找个女人,等家中生了重病的王妃一死就扶正当王妃,只要做了王妃就能向朝廷求恩典享一品夫人的尊荣,天下除了天朝皇后那就是王妃兼一品夫人最显贵了。所以那些女人才肯放下家中一切跟着那和尚走了。项太太负责找姨娘们,和尚负责把人送到胡人手中。胡人给钱把人带着就离开了这里,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
墨子桐听了虽证实自己的想法,但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怒斥道:“真是岂有此理,堂堂刺史夫人卖东卖西的也还罢了,居然卖人,真是活腻了,她和和尚又是怎么认识的?”
谭灵儿忙道:那和尚来这里不过几个月,在项府门口转悠了好几天,有一天项太太出门,他上前拦着要给项太太算命,说她最近命里有劫,要破劫需得上她府里去。就那一回,那项太太就象着了迷似的天天把和尚请到府里讲经说法,就这么着,过了没几天,他们就开始做起这个生意了。
谭灵儿说完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太太,那和尚叫机缘,我看那和尚的样貌,好像就是咱们家庙里住过的了然大师,但我离得远也看得不真切,只是感觉两人很像。”
墨子桐听了大吃一惊道:“什么,你说那拉皮条的和尚和了然长得像?”
郑芊芸有孕后,因墨子桐愿意帮她,便将前前后后的事无一字隐瞒全都说与墨子桐了,墨子桐知道了然已死,但此事府中人包括端木华在内,墨子桐皆只字未说起过。
此时听谭灵儿说那和尚是了然,便不大相信,摇头道:“应该不会!也许只是长得相象。再者所有和尚都穿一样的僧袍,都没有头发,只要身高差不多的,远远的看上去可不都象嘛!”
说完又问道:“他们一般什么时候见面。”
谭灵儿道:“基本上五六天见一面,见面时间是根据项太太寻到各府姨娘的情况而定的。”
墨子桐又问:“那机缘和尚现住在哪里?”
谭灵儿道:“这城里有个土墩子客栈,我跟着去看他进去了那里。我们跟了他几日,他除了去项太太那里,还会去一个地方,那是一户人家,因时间太紧,怕太太着急,所以没有打听出那户人家具体情形,天亮后我再去一趟,就能打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