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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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渔船在城市间穿梭着,随着水位慢慢下降,在高楼大厦间穿梭的各种船只又多了起来。
渔船是少数,大部分是大雨前并夕夕上卖得很火爆的橡皮艇,一百来块的小艇只能坐下一两个人,再堆放一些不重也不多的物品。
还有景区的各种游览船、双人脚踏船,甚至是游乐园里放在水面上供孩子玩耍的超大透明球。
一切可以供人在水面上行动的东西,都成了交通工具。
有些人甚至想办法潜水下去将自家泡了水的汽车轮胎拆下来,放上一个脸盆和木板,就是可供自己使用的单人小船。
寻亲、回家、赚钱、找物资,想尽一切办法努力地活下去
虽然不是多熟的人,但见了熟人总是很高兴的,俞爸爸有些唏嘘地和徐承聊了一会,在知道他父亲被水冲走后,俞爸爸有些沉默。
“那你现在和你妈靠什么过活呢”徐承这个小伙子,俞爸爸以前是有些看不上眼的,眼高手低吃不了苦,刚出社会的小年轻他还能理解,但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这个样子就让俞爸爸不是很能理解了。
能偷懒就偷懒这点不算什么,但他不管工作干没干好都拖拉,这点就很让俞爸爸不满了。
同样的工资,他干的活是别人的三分之二,第二个月俞爸爸就动过想辞退他的念头。后来是看小伙子三十几岁还打光棍,有份工作不容易,想着再给一次机会,没想到徐承自己受不了辞职了。
俞爸爸和他没有太大的仇怨,之前的事情也算是正常的双向选择,毕竟他们工厂的工作的确废人。乍一听到徐承父亲没了,俞爸爸心里也不是滋味。
被问到这个问题,徐承有些抹不开面地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也、也没什么,就是一些资源处理服务工作。”
俞爸爸听不太懂,但又是资源又是服务行业,想来是挺好的“那也不错,你好好工作,三十好几有手有脚的大好青年,养活自己和母亲不是什么难事。你爸没了,你妈就要靠着你了,你可得懂事一些啦”
徐承嗯嗯啊啊地点着头,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徐承的目光不停地往俞爸爸的船上瞄“俞老哥啊,我能不能坐你车回趟家今天运气不好,橡皮艇被划了个洞,这里离我家还挺远的,您看”
俞爸爸问了他家的位置,恰好是俞爸爸顺路的地点“上来吧,不过有些乱。”搭个顺风车的事,又是顺路,俞爸爸也没想太多就让他上来了。
“谢谢俞老哥”徐承立刻收拾东西。
俞爸爸目测了一下,感觉下面可能会有绿化的大树,渔船虽然方便,吃水比橡皮艇厉害多了,怕“触礁”没敢往前开,就让徐承跳过来。
“俞哥,这也太远了,我跳不过去啊”再说他还带着一大堆的东西呢
“俞哥您放心吧,这下面的水深着呢,我刚才往下捞啥都没捞着。”徐承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有些懊恼地闭上嘴巴。
俞爸爸看着他身边大一大串的“破烂”,有点反应过来了,合着资源处理服务工作就是捞破烂卖破烂啊
俞爸爸对捡破烂这件件没太大反应,别看只是捡破烂卖破烂,里面的利润也大着呢更别说被水淹后物资紧张,多少人是靠着捡破烂来生活的。
“放心吧,你先把东西扔过来,然后跳过来,没事的。”
徐承却是不愿意,他是想坐一趟免费的顺风车没错,但要是丢了今天的收获,那就得不偿失了。
水里飘着的东西不少,如果仅仅是打捞,那能打捞的东西就多了去了但打捞上来后还需要挑选这些东西是否有用,这个工程量就大了去了
徐承母亲已经有三天没吃饭了。官府给的物资包只够最基本的生活,几天才发放一次,他吃得多饿得快,夜里实在饿得难受起来把所有的压缩饼干都吃了。
母亲发现后对着他又打又骂又哭,最后用仅剩的半袋黄豆换了一艘橡皮艇给他,逼着他出来找出路。
徐承不想干这么丢人的活,但不干就活不下去,只能咬牙开始捞垃圾挑垃圾捡垃圾。
前两天没经验没收获,今天才撞了大运捞到了不知道从哪飘来的渔网,本以为又是一团无用的垃圾,结果没想到网里面缠着一大堆的海带甚至有几只螃蟹
俞爸爸见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再看他死死攥着手里麻袋的样子,有些明白了。
这人是怕他抢了东西就跑呢
俞爸爸顿时有些心寒,他好心好意地帮人,却没想到别人这么防着他本以为自己在做人做事这方面是值得让人说句好的,却没想到就两麻袋海带,就让自己变成了“会抢了人东西就跑”的强盗
虽然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俞爸爸还是有些伤心了。
俞爸爸不可避免地想起俞悦桐跟他说过的话。
“你总觉得自己真心帮人,再坏的人都会被你感化,那你有没有想过别人是怎么想你的会觉得你是圣父再世真爱包容人间还是会觉得你是个好骗的傻子你能不能在考虑别人前先考虑我和妈妈我和妈妈不是你最亲近的人吗就不能把你那无处安放的圣父心多放在我们身上吗在觉得吃亏是福之前,能不能先把家里的垃圾倒了地拖了马桶洗了”
俞爸爸一直觉得俞悦桐有点不讲理,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但这一刻察觉到徐承的防备后,俞爸爸只觉得有一些受伤和不理解。
受伤是因为自己的好意被防备,不理解是因为他做人一直行的端做得正,难道在徐承眼里他就是那种会抢了东西就跑的人吗怎么会呢
俞爸爸也看出来了,橡皮艇被划破是假,对方想免费搭顺风车才是真。
知道徐承有自己回去的条件后,俞爸爸开着船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欸俞老哥俞哥你别走啊我跳我跳还不成吗我不是不相信俞老哥你啊我只是、我只是不太敢跳俞老哥”
“艹妈了个逼的,有钱人都一个样天天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实际上抠门得要死让我搭一段路都舍不得,抠死你算了”
“妈的,要是不舍得,一开始就别答应啊浪费老子时间我气都放了,这不是白白害人吗”
身后传来的污言秽语让俞爸爸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掉头给他来上几个嘴巴子。但他憋着气忍住了。
倒不是他真的不生气,真的能忍,而是俞爸爸意识到自己过去的做法似乎真的错了。
俞爸爸是有些讨好型人格在里头的,父母兄弟周围的所有人都跟他说长兄如父,你是家里老大,得支撑起这个家。
长大后开始打工攒钱,又被老板那套“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只有你好好干活多忍耐,以后才能成大事”“现在的苦难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吃亏是福”的说法不断洗脑。
俞妈妈性子软,又只生了个女儿,自觉没有底气,就一味顺从,别说ua俞爸爸了,她自己也被ua得不轻。
俞悦桐倒是拒绝ua选择跟试图ua她的俞爸爸硬刚,但俞爸爸的那套思想已经深入脑髓,且形成了完美的逻辑自洽,俞悦桐根本没办法,反而被他那套“吃亏是福”的理论气得大发脾气自己跑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俞爸爸大概会抱着这套思想顽固不化,但末世来了,过去的那一套不行了。
“吃亏是福”是要在自己富足、社会富足的环境里才有说服力,现在每天担心着自己以后会不会饿死,“吃亏是福”头都给你打掉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俞爸爸忍不住地想,但奈何他钻牛角尖已经习惯了,任凭自己一个人在想着那套理论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好在一个人的生活足够让他思考。
俞悦桐给俞爸爸带了充电宝,但积水弄坏了好多个信号基站,z国的基建虽然强大,但在天灾面前也显得不堪一击。
随着船渐渐远离城市,向着一望无际的“大海”驶去,俞爸爸的手机就无法上网了。
没网也行,俞爸爸的网瘾比年轻人轻多了。他带了钓鱼工具,没事“海钓”能放松心情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然而日复一日的钓鱼也变成了极其枯燥的折磨,往板凳上一坐就是一天,几天下来俞爸爸觉得自己的痔疮都要犯了。
“嘶这是什么啊”
还不等痔疮折磨他,晚上躲进船舱里脱下外套准备睡觉时,脖子接触到枕头的部位就发出一阵剧烈的疼痛。
“嘶”俞爸爸下手没个轻重,脖子上的痘痘立刻爆了汁,浓黄带着血色的液体涂了他一手。
这么一疼,俞爸爸立刻察觉到不止脖子又疼又痒,穿着衣服的背后和前胸好像也很痒。
十二月的虞城昼夜温差不大,但白天好歹有太阳光,冷得不会让人太过绝望,晚上就不一样了,虽然只相差几度,但这样的寒冷是侵蚀身体、不把人冻成一坨坨的冰块不罢休的冷。
俞爸爸不敢体验在这种气温的环境里脱下衣服的痛苦,干脆当什么也没发生,选择逃避现实。
逃避可耻倒有用。
他烧了一壶热水灌到杯子里,然后抱着一起钻进被窝。
这么冷的天没有小太阳和热水袋是不行的,即便穿得像个球盖着厚重的被子,但没有升温工具睡到早上,身体依旧会冷得像个冰块。
船上的淡水不多,俞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必须省着点用。将热水灌入杯子里,一个暖脚一个暖肚子,一个抱着睡,凉了还能喝,又能暖和身体又能解渴,简直是完美
虽然杯子用来暖过脚,但又不是用水洗过脚,俞爸爸是不太在意这个的。
靠着被子和热水,身体总算是没那么冷了,然而这样只苟到了半夜。
“才两点钟今天怎么凉得这么早啊”半夜被冻醒,俞爸爸摸出手机一看,才203,但室内温度仪上显示的温度却是8°。
俞爸爸一下就被吓清醒了。
“怎么就零下八度了”负八度啊,虞城多少年没有过这个温度了
虞城不是最南的南方城市,每隔一两年还是会下场雪的,但温度也就在零下二三度左右。
甚至不会低于零度,从天上飘下的是雪,落到地上就是雨,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现在的天气不仅突破了零度这个可怕温度,而且还是在关窗、关门、不漏风的船舱里。
这个船甚至是在水上飘着的。
水对温度的敏感度比较低,冬天冷得要死时,手插入外面的河水还能感觉到温暖。
船舱里温度零下八度,俞爸爸已经不敢想象外面的气温有多低了。
“悦悦她们没事吧”俞爸爸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热气氤氲的水雾将他的脸熏得暖和又舒服,但等水凉了之后,脸上的水蒸气又冻人得厉害。
俞爸爸是知道家里的空调一直开着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万一发电机坏了怎么办万一空调坏了怎么办
悦悦那孩子从小身体就差,家里老人年纪也大了,慧芳生完孩子后身体就不太好,还有家里其他人,大家都没事吧
俞爸爸急得团团转,后悔自己怎么在这个时候出来了。他有心想回去,但又怕现在回去水深不够,到时候白白糟蹋了这艘船。
“这该死的信号,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好歹让我打个电话回去吧”
俞爸爸急得团团转,他一着急,背上好像更痒了。
俞爸爸忍痛能力不错,但痒这感觉不同于疼,一时半会还真不是忍一下就能过去的
俞爸爸心里明白,这是得了湿疹了。
之前在家里有空调和新风系统的除湿一天到晚地开着,一家人比往年都要舒服,但现在他在水上飘着,到处都是水,衣服潮湿、被子也潮湿,铁制的船舱更是一摸一手的水,会得湿疹真的太正常不过了。
俞爸爸抓得十只手指的指甲盖里全是血,疼归疼,但又有些痛快。
“对了,悦悦给我的药盒呢”
俞悦桐在药品这块买得不少,消炎药a国管得严格,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花了一些钱拿了医药代理资格,大把大把药地往空间里搂,又跑去y国买了一堆便宜的仿制药备着以防万一。
至于维生素这类“保健品”她也没忘记。
国内几块钱一瓶的维生素c维生素b在某种情况下比消炎药的重要性还高。
她是直接买了一个小厂日夜不停的生产,花小钱办大事。
虽然一开始就准备给俞爸爸一个教训,但湿疹这东西又烦人又顽固,维生素b、硫磺皂、硫磺软膏和可能用得上的外用药,俞悦桐都准备了。
但俞爸爸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有病的人才吃药呢他身体这么好,吃什么药
俞爸爸早就将俞悦桐说的药抛到了脑后,他的生活习惯也不太好,没有女儿老婆在身边督促,更是放飞了自我,整个船舱可以说找不出一个干净的地方。
随手扔随手拿,床上可以放锅碗,但不一定能找到袜子围巾;收纳盒里可以有水壶但不一定能找到药
俞爸爸将整个船舱都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后就放弃了。
“说不定明天就回去了,回去再吃也来得急。”俞爸爸乐观地想着,准备天亮了之后慢慢把船往市中心的方向开,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有信号的地方给自己家里打个电话。
但好消息是水在慢慢退去,坏消息是水退到了郊区,他回不去也没找到有信号能打电话的地方。
“没事的,有悦悦在呢,那孩子想着比我还厉害”俞爸爸既骄傲又失落地想着。
骄傲是骄傲于女儿比他更厉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失落则是失落于他身为父亲,却无法给女儿一个可靠安全可以无忧无虑生活的条件。
不过比起家人情况未知的生活条件,俞爸爸倒是先一步开始了极限求生的生活。
在船上生活的第十天,背后的湿疹长成了溃烂。
俞爸爸用收拾整理了整个船舱的方式终于找到了那个药盒,狠狠心将穿了十天的衣服全部脱下。
他最里面穿的是小一号的秋衣,不合身的秋衣紧紧贴着皮肤,虽然有点不舒服,但很保暖,而且方便换洗。
在船上不好清洗又厚又沉又不容易干的加绒内衣,但秋衣就比较方便了。俞妈妈给他准备了好几套,够他至少一个月的更换。
但俞爸爸嫌冷,一直没敢脱衣服。反正他是一个人住,脏就脏点吧。
结果这种偷懒和保暖的方式却在湿疹被抓破后让俞爸爸苦不堪言。
抓破的脓水和血丝浸透了薄薄的秋衣,干透和秋衣黏在了一起。
俞爸爸再也受不了想要擦洗身体抹药后,最大的障碍就成了将秋衣从身上脱下来。
“啊嘶”俞爸爸试着用温水浇在后背,等衣服和伤口分开后再脱下来,然而小太阳在越来越冷的气温中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小,俞爸爸根本撑不到伤口软化分开的那刻,就被身上的冷掉的水冻得直打哆嗦。
“结、结冰了吧”俞爸爸想到这个可能,简直要眼前一黑。
他深知再这么下去会越来越糟糕,干脆一咬牙一狠心,将衣服脱了下来。
“啊嗷嗷”俞爸爸咬着木头,额头上的青筋都炸了出来,像是随时能爆炸。
血痂一起被撕下来的疼痛让他一阵阵的晕眩,但他想到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去的老婆孩子,又硬生生忍住了。
胸前和肩膀自己能处理,但背后一大片够不着的地方就麻烦了。
“滋啦”
酒精顺着肩膀和脖子倒下去的时候,俞爸爸甚至产生了血肉发出“滋啦滋啦”的错觉。
连成片的湿疹十分恐怖,俞爸爸不敢看,也不敢停顿,怕自己会因此产生胆怯和犹豫,那样拖拖拉拉只会更遭罪。
用酒精消毒后,俞爸爸又用在开水中烫过的毛巾简单擦洗了一下,接着就是各种的外用药往上涂。
“冷死了冷死冷死了”俞爸爸甚至等不及药水药膏干透,就哆哆嗦嗦地将衣服穿上。
吃药的时候看到药箱里还有一盒消炎药,俞爸爸想到自己脱衣服时弄破了那么多的痂,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自己只要勤快地吃维生素就能扛过去。
z国的抗生素滥用问题很严重,感冒发烧拉肚子,只要去医院,基本都要挂几天抗生素。但暴雨之后,抗生素滥用这个问题就自动消失了。
各国工业崩溃的现在,已经没有抗生素在生产了。
库存不知道能救回多少、原材料机器被淹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生产,别说是抗生素了,保健品都是吃一瓶少一瓶。
俞爸爸和俞妈妈在暴雨前刷医保在药店买了一些,但买得并不多,主要是没有一次性买几箱的渠道。
俞爸爸舍不得浪费。
“我的身体好着呢”俞爸爸不相信自己是那个运气差的人,“而且现在这么冷,发炎的可能性太低了。”
如果是夏天,他可能就吃了,但寒冷的冬天放大了他的侥幸心理。
“悦悦悦悦,你要好好照顾你妈妈爸爸没本事,以前亏欠你妈妈的太多,有太多的事,我不该不听你的”
烧得还剩一些意识的俞爸爸拿着手机的录音软件,嘀嘀咕咕地说着连他也不知道的话。
天气冷,伤口发炎的几率小,但感冒发烧的几率却是变大很大,俞爸爸虽然一直干体力活身体结实有肌肉,但他抽烟喝酒上夜班一个也没落下,
稍微的身体好,不过是虚弱未爆发显露出来前短暂的“和平”假象罢了。
俞悦桐给他装了不少水,但在船上没有其他的干净淡水来源,俞爸爸早前又太过乐观,虽然没有大手大脚地用水,但也没多节俭。
在水里晃悠了半个月还见不到码头后,船上的水用得差不多了。
不仅是水,食物也快消耗完了。
天气冷,对食物的需求量更大,俞妈妈是按照一个星期的量给他准备食物的。俞悦桐又给装了不少的饼干面包,撑个半个月应该不难。
俞爸爸的确靠这些食物撑过了半个月,但半个月过去,他好像“迷路”了。
到处是水,一开始他还能凭借着周围的建筑物判断自己在虞城的什么位置。
但水一直没能退下去,俞爸爸凭借着感觉和周围其他人找码头。
渔船的油箱大小有限,俞爸爸为了省油,不是一直开着发动机的。渐渐的,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荒凉,在俞爸爸准备折返时,一觉醒来周围全变了。
没有信号的手机定位功能也不行,虽然试过紧急拨号,但可惜也没有反应。
终于,在俞爸爸钓鱼时发现了鲨鱼的身影后,他才确定自己飘到了海上。可是这里是哪里的海,他也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甚至不知道自己死后能不能被发现。
缺水、缺食物、迷失在大海,又发起了烧已经没有再活着平安回去的可能了。
俞爸爸绝望不已。
大概是觉得自己要死了,大脑里回放出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或许是将死之人的心态和眼界都和普通人不同了,俞爸爸想着这么多年自己对老婆孩子的亏欠,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俞悦桐以前和他吵过很多次架,俞爸爸总是不理解女儿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怨气。
他明明已经那么努力地在工作养家了,为什么女儿还是这么不懂事
但以前不理解的、想不通的,在他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时,一下就理解了、想通了。
乡下重男轻女,俞爸爸是老大,俞悦桐也是老大,说句比较封建的话,她是长女长孙女。
为什么是长女长孙女而不是长子长孙呢
村里人不敢对着他开“绝后”的玩笑,但有不少人拿这个事逗小孩。
俞悦桐被“逗”起拿扫把打人,被人告状后,他总是对着别人道歉怪自己女儿不懂事。
“你是小孩,他们是长辈,你怎么能打长辈呢”他这么教训着俞悦桐,却从未将女儿的委屈和眼泪当一回事。
“你要乖巧,懂事,当个好孩子,这样爸爸妈妈就会越来越喜欢你。”
他和老婆工作忙,没时间管孩子,有了时间也懒得管孩子,就一直对俞悦桐做出“乖巧懂事有礼貌”的要求。
但一直都没看到他的悦悦已经足够乖巧懂事有礼貌了。
俞爸爸想着以前的一桩桩一件件,只觉得心脏抽抽地疼。
又想起老婆,俞爸爸更难受了。
俞爸爸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男人,不和别的女人走得太近、不出轨、不打老婆,努力工作还会主动上交财政大权,就算是女儿和老婆一起掉进水里,他也会第一个救老婆。
因为他觉得老婆才是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她把自己当另一半,他也得对她好才行
但他又认真地想了想,除了这个觉悟外,他能给妻子的又有什么呢
俞悦桐出生后,父母可惜不是女孩,想让俞妈妈再生一个儿子。后来因为老三家里欠债,妻子没有带着孩子离开,反而陪着他一起还债,因为时间忙家里穷,不敢再生孩子,邻居开玩笑说他要绝户。
那个时候,他又做了什么吗什么都没做。
虽然没有对妻子进行必须要生儿子的要求,但也没有给她安慰和安全感。
两人稀里糊涂地过着日子,俞悦桐越长越大,老婆跟着他吃得苦也越来越多。他一直觉得老婆好,但也没有任何的实际行动。
只是一味地说着“慧芳好啊,娶了她真的是我的福气我得一辈子对她好才行”
然后呢
什么变化都没有。
工厂七点半上班,老婆六点半起来准备一家子的早餐,他可以睡到七点再起来吃饭上班,而妻子还要收拾晾衣服,八点才去上班。
晚上他会加班到八点回家,老婆六点下班去买菜回家洗菜做饭,他一回家就有饭吃。
吃完饭喝完酒洗完澡他就躺在床上玩手机了,妻子要洗碗洗衣扫地,最后才是洗漱上床。
俞爸爸以前总觉得自己很累,早上七点半到晚上八点,全年休息日加起来不超过一个月。
但他现在想想,他累,妻子更累,她哪里是八点到六点,明明是六点半到深夜。
以前不愿意去想的,不愿意去承认的东西,现在一点点赤裸裸地摆在他的面前。
“咳、咳咳”俞爸爸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恨啊,他后悔啊,他们结婚二十多年,妻子跟着她吃了二十多年的苦,女儿二十多年的人生更是在各种各样的要求和辛苦中长大没享受过什么快乐的日子。他现在好不容易意识到这一点了,却连一点弥补的机会也不给他
“咚”他伸手想去够箱子里的消炎药,身体却失去了重心,狠狠地摔在船板上,摔得他本就混沌的大脑更加混乱。
在混乱加混乱的情况下,眼睛出现了幻觉。
“有人这里有个人”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了一群穿着橙黄亮色救生衣戴着海军徽章的人冲了进来。
“我、我虞城杨柳街安山路江山小区11栋906,我家在那里”虽然是个幻觉,但俞爸爸还是挤出了最后的力气,眼含热泪地对抱起自己的人说,“消炎药把消炎药带给我女儿她、她要和妈妈好好活下去”
抱着他的男人先是一呆,然后飞快地扭头看向身后“俞队长,好像是你爸爸”
听到某个关键词,俞爸爸像是吃了什么回光返照药似的猛地睁大了眼睛“悦悦是悦悦吗”
俞悦桐一把将药塞到他的嘴里,又把保温杯放到他的嘴边“你不是天天说自己很厉害的吗怎么开个船把自己开成这样”
俞悦桐知道水不能完全退下去,在俞爸爸说要把船开去码头停好时也没有反对,她有心让俞爸爸好好受受苦,但怎么也没想到俞爸爸会把自己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
俞悦桐心硬如铁,但好歹是自己亲爹,俞悦桐多少也有点心疼在里面,给他喂了药,把他抱到床上去,像小时候自己生病了他哄自己那样,拍拍被子,柔声说“好了好了,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睡醒了咱们回家,好不好”
俞爸爸却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临死之人什么包袱都没有了,抓着俞悦桐的手眼泪跟开了水龙头似的往下落“悦悦,是爸对不起你和你妈。是我以前太固执,总想着自己那套歪理,半点听不进去你和你妈的意见。你们娘俩跟着我受苦了”
船舱里的其他人八卦心顿起,但怕挨揍,一个个假装背过身体,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但耳朵却是将声音捕捉能力放大到了极致。
俞悦桐已经过了随便感动的那个阶段,而且她深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个道理,以俞爸爸那个固执自见的性格,俞悦桐觉得自己听听就可以了。
“好了好了,先睡一觉吧,睡醒了咱们回家,以后家里扫地做饭倒垃圾洗衣服洗碗所有的活都交给你了”
俞爸爸却对自己要死的认知深信不疑,哭得更厉害了“悦悦,下辈子爸一辈子给你们娘俩做家务挣钱,让你们当公主当女王。”
俞悦桐尴尬得脚趾快抓穿船板了,只能用手捂上他的眼睛“好了好了,睡吧睡吧。”悄悄地用精神异能让他进入深度睡眠。
“你们刚才听到了什么”一转身,俞悦桐面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但气势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好像谁敢说一句让她不满意的话让就能让那人永远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海浪的声音又大起来了,俞队长不好了,一定有又很多船只遇难了”
“对啊对啊,俞队长我听到发动机的声音了”
一群人飞快地跑出去。
遇难的船只会交给专门的人处理,俞悦桐的队伍负责的是寻找遇难船只这一块,所以在简单的交接后,俞悦桐就得继续出海了。
临走前,俞悦桐往船舱里看了一眼,半个月没见的俞爸爸很是憔悴,头发长成了一点,不知道烧了几天也没剃胡子,胡子拉碴的造型配上憔悴的脸,看着很是可怜。
他的皮肤黑红,看不出惨白,但起皮的嘴唇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惨兮兮的。
俞爸爸出门前,俞悦桐在他的船上塞了个定位装置,本就小巧,再连上充电宝,三四个月都没关系。
而俞爸爸出门后不久,俞悦桐就被分派了任务,随着水不断退去,迷路被冲进海里的群众越来越多。俞悦桐作为拿工资的异能者,自然也会被分配工作,只是比较自由,可以选择花费一部分积分拒绝。
俞悦桐没拒绝。
俞悦桐的异能在找人方面非常好用,刚上任就在这方面大放异彩。
而在发现俞爸爸的船也被冲走后,俞悦桐带队时就有意识地往俞爸爸的方向靠近。
“记得给他多喂点水,还有别说我出现过。”俞悦桐将水杯和药一起交给了对接人员。
那人很懂的朝俞悦桐眨眨眼“知道了,是我,是我救了他,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