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纸牌与盲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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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阳起了个大早，破天荒给一家人准备了早餐。鸡蛋饼、蔬菜沙拉、包子、稀饭，品种还算齐全。这对于几乎不进厨房，不闻厨房烟火的他来说，能做到这般色香味已实属不易。

妻子睁开眼，看到一桌自己老公的厨艺作品，除了肯定对方的辛勤劳作之外，挑剔的味蕾丝毫没有降低对于味觉的严苛要求。每一样都被她尝了个遍，然后评论道：“味道尚可。”

有了这道口谕，全家人一天的早餐菜单也就可以定型，妻子也招呼着女儿赶快入坐开吃。张海阳此刻又想着把等会送女儿上学的活也揽过来，好弥补昨天对女儿的遗憾，没想到妻子答应地很爽快。

家里到学校的路程，要经过一个城市公园，每每看到散落在公园各个边角的老年群体，或打牌、或唱戏、或聊天、或小憩，张海阳一度形容那就是一片老年生活的乐土。送完孩子，自己也难得以游客的心态闲步于此，夏荷蝉鸣，叶茂葱郁，夏花艳放，一片绿地上破土着植物种子地怒放，耕育着叶脉根茎地茁壮。每一条小径，每一处绿道，都充满着绿色生命向阳而生地蓬勃。

循着一群老年人的争论声，只见四个老人围坐在石桌上，从明亮着的牌面来看，他们刚结束一场牌局。他们中，三个人都在相互指责为何放炮、为何抢牌，而另一个则悠哉地抽着烟，像极了一个局外人，显然他正是上一局的胜者。然而整整一根烟的时间，这三个老者间的争论丝毫没有消停，其中一个还猛地提高音量，面红耳赤起来，似乎感觉其它两个人的枪口一下子都对准了自己。最后，被激怒的这位终究变成一头唤醒的猛狮，大吼一声:“我不玩了”，然后双手一推，把牌从石桌上推落到地面。

老大爷的这个举动虽然让那两把口水枪迅速哑火，但是牌友间的收场也搞得是异常难堪。原先叼着烟的大爷见状，弯下略有些驼的背，稍显吃力地捡拾起地面上散落的牌卡，硕大的汗珠迅速在他的身上蒸腾起来。然而嘴上还不忘当着和事佬，做着大家的工作：“输赢是常事，和气最重要。”

老人的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短短十个字就犹如十把开足马力的灭火枪，快速浇灭了三位大爷们心中的怒火。只见他们三个摇摇头，口中说着算了算了，散了散了，开始整理着东西做着离开前的准备。这个被激怒的老大爷是他们三人中最后一个离开的，走之前若有愧疚地走向那个胜者，轻声对他说道：“不好意思，这副牌被我弄成这样，要不下次我拿副新的。”

胜者没有说话，挥了下手，目送着对方的背影从自己的视线中离开，现场也就只剩下张海阳和这位获胜的老人。老人转身后才发现原来自己背后不远处一直站着一个人。

“小伙子，刚才那么大声，让你受惊吓了吧！”老人轻缓平和且吐字清楚地对张海阳表达着歉意。而后又蹲下身，继续拾掇着地上剩下的牌卡，把它们一一收纳进一个塑料袋。张海阳心想这个老人年轻时一定是个儒雅且有原则的男人。

张海阳打算把陈木送给他的那副扑克牌送给老人，不忍再看着他这般吃力，于是提手捥住老人的手臂，搀扶着他起来。

“大爷，我这里正好有一副新的，送你吧。”

老人急忙挥了挥手，心似顾虑，对他说道：“牌新牌旧没关系，牌好牌坏也没系，每幅牌都是54张，不多不少，十分公平。其实人人手中都可以有一副好牌，往往在分出个胜负上面，倾斜了公平。”

老人最终还是拒绝了张海阳的好意，提着那副捡拾全的残牌离开。张海阳独自一人愣在原地，回味着老人丢给自己的那段话。左手一副扑克，右手一盒盲盒；左手透明，右手朦胧，这不正是自己的写照。两样东西都在手上，最终到底是出一手心知肚明的底牌还是碰碰人间盲盒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