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踪迹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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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吕急匆匆赶回现场，却发现阿秦、马车和方才的众恶匪全无踪迹，地面上除了刚才死亡的两名恶匪外，又多了两具尸体。

靳吕上前仔细查勘，发现这二人也是庙中的匪徒，但却并非中箭身亡，而是遭利器刺入胸腔，一击毙命，心道：难道这阿秦深藏不露，凭借一人之力，竟然将敌人全数击溃逃逸？转念一想，又觉不太可能，敌方人数众多，况有弓箭在手，阿秦单能脱困已颇为不易，更遑论将众匪击退。

他来回梭巡数次，不得要领，又担心恶匪回了庙里，不敢再到庙里查看，又兼担心芷荷在洞窟被发现行踪，犹豫半晌后，只好决定回去与芷荷会合后再做考量。

芷荷在洞窟中发呆良久，见靳吕回来得甚快，且身上并无搏斗的痕迹，于是问询道：“靳大哥，是否没能找到阿秦？”

靳吕暗暗感叹芷荷的观察力，同时点头道：“抱歉，芷荷。我赶到现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尽数不见，也没有见着阿秦，只有地上多了两具尸体。”

随后又安慰她道：“许是他已冲出重围，又或遭人相救，现在正想法子与你重聚呢。”

芷荷自然知道靳吕之意，仍不觉黯然道：“我离开家中时，父亲一再叮嘱我要注意安全，还安排郑大哥和阿秦随身护卫，我原以为这太平盛世哪有什么危险，心中固执笃信得很，不料一日内便遭两劫，若不是我非要替人强出头，又执意苛求好些的休憩场所，这两件事本都可以逃过去的。”

靳吕道：“芷荷，你对自己过于苛责了。我十六岁从军，在沙场上摸爬滚打近十年，也算是阅人无数，你的临危不乱、沉着冷静，即便放在从军中的男子，也是屈指可数的。此时你最不该消极低落，我们一起想法子应对，争取再与郑大哥和阿秦等人重逢。”

芷荷直起身子，振作道：“靳大哥说得对，沉浸忧伤之中毫无用处，如今正应该思考善后的法子。我们可否在此地停留一天，到晚上再做计较，倘若阿秦果真逃脱，一定会回到原地来寻我。”

靳吕允诺道：“当然可以，你就留在这洞窟之中，我每隔半个时辰，便去现场瞧一瞧，只要看见阿秦或郑大哥他们，便立时将他们领回来。”

芷荷心下感激，欠身行礼道：“这一日间多亏有靳大哥陪伴扶持，还两次将我从恶人中救出来，芷荷心中的感谢充盈，已经无法言表。”

靳吕连忙轻托她的手肘，道：“芷荷这是对我见外了，我们共同经历两场意外变故，早已是患难之交，于我而言，早视为应尽的义务，又谈何感谢。”

于是两人便在洞窟中停留，靳吕每隔半个时辰便回到现场查看，顺便取些野果用作两人充饥。

前几次探查皆一无所获，芷荷不觉失落感愈重，连靳吕带回的野果也不再食用。眼见暮色渐深，夜色已至，洞窟内寒意骤增，芷荷的披风落在了废庙中，身子仅着一件单薄的白纱，此时不觉微微发颤，显出冷意。

靳吕见状，将身上罩衣脱下，轻轻披在芷荷身上，对她说道：“芷荷，我们御寒衣服不足，此处入夜后必然湿冷，倘若染上寒疾更添忧虑，不如我们先挪步前行，待一切安顿好后，再做计较如何。”

芷荷知他是一番好意，心中虽然仍愿留下，但还是接受了靳吕的建议，道：“好的，就依靳大哥的意思，先到目的地后，再想法子把他们寻回来。”

蓦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芷荷伸手攥了攥内襟中尚存的部分药引，接着道：“根据爹爹的吩咐，我要去黄龙古寺中给元衡大师，而靳大哥你要去的确实前禾县城，我们是否要在某处分开，彼此行事？”

黄龙古寺较前禾县的距离远了不少，靳吕却摆摆手道：“如此状况，我又怎放心让你自己独自前往古庙，这两处地方也不算是背道而驰，只是稍微绕一下道路，何况我的任务限期尚早，还有不少时间，先陪你走一趟又有何妨。”

今日一番经历，让芷荷危机感增强许多，她心中知晓此去古庙的路上，若缺了靳吕，只怕没找到地方，自己又要陷入重重困境之中，也就不再推却，暗暗提醒自己要记住靳吕的恩情。

于是靳吕将匪徒尸身上捡取的长刀系在腰间，用于防身，又找了些木棍用于生火，以在夜间照亮前行的道路，便携着芷荷走出洞窟，在夜幕中往黄龙庙的位置继续前行。

大约经历两个时辰，两人终于到了合州府与西河府交界的刑口县城，寻得一处正规客栈落下脚来。

此时子时已过，两人在各自的房间洗漱一番后，便准备就寝。

芷荷独自躺在客房的木床上，不觉生出恍如隔世之感。就在三天前，自己还在家中的花圃前莳花弄草，如今却与一众家人分开，独自在异乡冰冷的房中入睡，心中百感交集，既挂念远在北境的父亲，又担心药引丢了一部分，没法对元衡方丈进行交代，偶尔还泛起了奇思妙想，自己这副邋遢的模样，倘若被那指腹为婚的男子看见了，只怕要不屑一顾，转身逃跑了。思绪紊乱间，终于拖着疲累的身躯进入了梦乡。

靳吕在另一间房却不敢轻易入眠，他担心恶匪贼心不死追上门来，若没有防备便要遭了大殃，于是坐在床上入定，不时关注周边是否有异常响动，如此反复折腾直到天亮。

谁想一夜平安无事，拂晓时分远方传来鸡啼，将昏昏沉沉的靳吕惊醒，他起身掀开纱窗朝外望去，外面石板径上已零零散散有摊贩出来兜售物品，一片宁静祥和之气，昨晚的腥风血雨恍如大梦一场，一去不返。

他晃晃头颅，稍作梳理后便去敲打芷荷的房门，唤她出来用餐后继续上路。他的手甫一碰到门板，门已自内被径直打开，原来芷荷早已先他一步起来，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两人在用餐时合计一番，发现彼此身上盘缠尚算充足，一路前往黄龙庙可保无虞。

芷荷急于上路无心膳食，草草用完早点，便坐着静待靳吕吃完。靳吕见她吃得甚少，知她心中急迫，也不好意思继续用餐，一口喝完身前的胡麻粥，便起身结账，与芷荷一同走出门口。

靳吕考虑路途尚远，一路步行过于劳累，便带着芷荷到街上租借两匹马用以代步，其时大河西北地区租赁马匹的生意异常兴旺，可实现异地租还，甚为便捷。于是他替芷荷挑了一匹矮脚的小红马，自己则选了一匹黑色骏马。芷荷见这小红马外形颇为可爱，不觉宠溺地抚摸了数次，低落焦虑的心情略有好转。

靳吕扶芷荷上马后，自己也翻身骑到马上，两人同朝黄龙庙的方向驰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