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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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丞从衣帽间换了睡衣出来，上床。萧冉主动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个位置。脚跟磨蹭着薄被，发出嗽嗽的声音，连着喉咙里一声难抑的轻吟。

“怎么了？”霍丞问。

萧冉有点不好意思，“坐太久，腿有点抽筋”

霍丞笑，在被子里抓住她的脚，“左腿右腿？”

“右腿”

他便去揉捏她腿肚子上的软肉。他刚洗了澡，身上还发散着阵阵热气儿，手掌也是烫的。

萧冉心跳悄然加速，瑟缩了一下便不再躲闪。两人面对面坐着，隔了段半近不近的距离。他垂着眼，认真的帮她揉腿。

动作很缓，很柔，好温暖。

萧冉抱回笔记本继续传相片，分散注意力。两人无话，各自专注手上的活。

女孩子的腿真的又柔又软又细，他端详着手掌上一小段寸寸盈盈的白皙，心口无端的燥。

“等会，我去把加湿器搬过来”他突兀的说。

萧冉点点头。

似乎，两人都心照不宣的，默认了往后同床共枕的事实。

又揉了她腿一会，霍丞轻声问，“还疼吗？”

萧冉摇头，“早不疼了”

“故意让我伺候你呢”霍丞在她腿肚子上一掐，其实是想咬一口，怕吓到她。

“亏我一直记挂着”他笑。

“是忘记了”

萧冉把腿缩回被子里，又碰到了他的脚。是肌肤之亲。

赶紧挪开。

没出息啊！这也能乱了心跳？她脸在烫，像是急切要抛开脑子里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萧冉调整姿势，把一个枕头放在两人中间。开始没话找话，“你还有其他照片吗？我想看”

“我找找”霍丞移过笔记本，登录了自己的facebook。

说是找找，但他本就是严谨的性子，相片按日期存的整整齐齐的。没花多少时间就将账号里边的相片全部导了出来，发到萧冉的账号。

萧冉偏过头去瞧了眼，看到他给她的备注——臭小孩

……萧冉有点懵。

“喏，大部分都在这里了”霍丞把电脑还给她。

萧冉挠了挠额角，开始看相片。

确实是大部分的相片，包括穿着纸尿裤的奶娃娃。粉嫩嫩的一个小人儿，软趴趴的睡在绒毯上。这应该是霍丞吧，虽然和现在一点也不像。头顶居然光溜溜的。

萧冉抬眼，去瞧霍丞的头发。能长成这样，看来也是历经了沧桑的。这样想着，萧冉没忍住抖着肩膀笑了起来。

霍丞看过去，气的笑，“小孩子都长这样，有什么好笑的”

“我是觉得这小娃娃可爱”萧冉贼胆包天的拍了拍霍丞毛茸茸的发顶，继续拖动屏幕。

霍丞的相片真的好丰富，再细微的成长细节都被定格，足见一个家庭对这个孩子的珍视。

有一张貌似是在夏令营，草地上有许多架无人机模型。萧冉一眼就捕捉到了单膝跪在草地上的青涩少年，反戴着白色鸭舌帽。他的旁边站着一位风华俊朗的中年男人，同时入相的还有五个和霍丞一般年纪的蓝眼睛，或坐或站，笑意清朗，意气风发。

少年初长成，自在恰如风。十三四岁的霍丞已经是相当帅气的一个少年了。

注意到她在走神，霍丞调笑道，“被我帅到啦”

萧冉轻叹，“是被爸爸帅到了，跟你没什么关系”

又忽生好奇，“霍总，你是跟爸爸比较亲吗？”

“嗯？怎么这么说”

“感觉”

霍丞唇边泛起笑意，“可能是因为我是老爸带大的，老妈是个在生活中很迷糊粗心的女子。她很爱我，常常带我出去玩，然后就忘了带回来了”

萧冉想象那场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霍丞也笑着，揉被面上，她细巧的腕骨，“老爸跟老妈是少年时的情意，大学期间就把证领了。老妈因生我时不大顺利，身体也虚弱，老爸怕她操劳，把我交给阿姨又不放心，他就一面上班，一面照顾我。老妈也是怕我一个人无聊，一直想给我再生个弟弟或者妹妹。于是在我八岁那年，老爸就抱回了龙棋”

萧冉一直知道龙棋并非霍丞亲弟弟，却没想到，也是个孤儿。

“那为什么龙棋不随霍姓？”异姓而养，麻烦事应该不少。

“当初孤儿院的管事在大门口捡到龙棋时，他襁褓中夹着一封书信，里面有他的姓。而‘棋’，是爷爷的字”霍丞换了个坐姿，继续道，“那时候龙棋才五个月大，小小的一个人，长得还有些丑。老爸跟我说，有了弟弟就是大人了，要担当起哥哥的责任。我因为龙棋的到来开心了好几天，每天推着他出去跟小朋友炫耀，这个家也因为龙棋的到来而热闹许多。老爸照顾着我，照顾着老妈龙棋，极尽所能的让我们的日子过得舒心快乐”

一个父亲给了他爱的女人一个幸福的家，为他爱的孩子建造了一个美满的童年，那是一位伟大的父亲。而在这样一个男人耳濡目染之下成长起来的霍丞，拥有一颗善良而纯粹的赤子之心。他的身上，从不失一个优渥家庭熏陶下，与生俱来的骄傲，自信和坦诚。

父亲教会了他身为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和担当，所以在母亲再嫁的时候他即便心里再不好受也没有过多阻止，因为他深知，如果父亲还在，他甚至会开心于他心爱的女人终于找到了规避痛苦的方式。如果那个男人真的能照顾好母亲，那他就接受。

萧冉凝视着屏幕上的男人，指腹轻轻抚过其中，那位眉目之间与霍丞有几分相似的男人，那个她从未见过面的男人，此时此刻在她眼里，似乎也有了血肉。

萧冉心酸着，有心安抚，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安慰他什么。霍丞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他很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同样的，岁月赋予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坚忍胸怀。可即便如此，梗在心里的沟壑，不是说跨就能跨过去的。这个萧冉懂，同时又觉得，霍丞或许并不需要安慰，在他心里，父亲是一直鲜活的存在。

萧冉深吸了口气，柔声，“你长得像爸爸”

从小到大，这样的话霍丞听过无数次，但是被萧冉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番的触动，心里极是慰贴，“谢谢”

“霍总，我们也拍很多照片存起来。往后余生，也算留了念想”

这话说的未免有些不吉不利，仿佛两人的生命大限将至，感情终点存在将要到来。不过霍丞却没驳她这番话，反而微笑，“好，你来拍，我负责装订成册”

“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夫妻俩幼稚的拉钩盖章。

萧冉舒展开眉眼，又故意拿捏起姿态，“诶，你怎么不揉了？继续啊，左腿”便主动把腿伸过去。

“好”

霍丞眉目含笑，很好脾气的握住她左腿。男人手法几分生疏，但是很会控制力道。萧冉是真的觉得舒服，同时心里不觉生出几分遗憾，遗憾没早点发掘出霍丞这一潜能，她享受他的伺候。

唉，她真是越来越贪心了。

萧冉心猿意马，他却是这时候在她脚心上掻了一下。萧冉“呀”了一声，条件反射的收回脚。他却不放，面上是恶作剧得逞的坏笑，像个孩子。他抓住她的脚踝将人捞到跟前，又在腰上掻了一下。她又笑又叫，也伸手去挠他。两人闹做一团，跌进一床细软。

“啊！”她突然痛苦的低呼了一声，身子一瞬间蜷缩起来。

他撑在她上方，有些仿徨，“怎么了？”

“压到了什么东西”萧冉侧过身，反手从身下扯出一根黑色布绳，另一端连接相机。

两人对视一眼，片刻后，又都笑了。

“看你什么东西都往床上搁，受罪了吧”霍丞拉着她坐起来，将相机笔记本等一应物品收拾走。拿起相机时，他皱了下眉，却无关相机损坏。

萧冉凑过来，“还能修的好吗？”

“试试吧”霍丞说，“过两天我拿回店里问问，如果修不好，就只能放弃了”

她哦了声，神色难掩失落。

“我们可以再买台新的”他轻声哄。

萧冉摇头，“尽量试试能不能修好吧”

昨日凌晨，一段标题名为【神秘少女跳车救人——】的视频被匿名发布到了网上，一夜间，点击破万。

霍丞和萧冉知道这件事是因为阿部的一个电话，那会他们正在吃早饭。

阿部话不多说，直接了当的发了个网址过来，让霍丞自己上网看。因为都不用找，视频早被网友顶到了热搜第一。

视频是从萧冉追车那一段开始拍的，镜头上下晃动的厉害，可以看出拍摄时的急切。视频里杂音很重，依稀能辨出那位母亲绝望的嘶吼，拍摄者以及周边人的惊呼——

——

楼上，是龙棋那孩子跑上跑下的声响，接着脚步声停在楼梯上。再见他拎着几身衬衣下楼来，另一只手臂上，整整齐齐挂满了不同颜色纹理的领带。龙棋一边走进餐厅，一边咨询哪件好看，他早上有一个面试。不妨瞟到笔记本上的内容，立马凑近，领带掉了一地，“哥，这不是你们吗？发生什么事了”

霍丞的情绪不是很好，这段不过短短几十秒的视频，看的他心有余悸。

经过昨天江边那一通发泄，萧冉对视频的内容已经能等闲视之，既不关心点赞也不在乎转发。但是她能察觉到霍丞的心思，他让她以后不要再这样莽撞行事，顾好自己最要紧，她也乖乖应了好。不过她清楚的知道，即便当时她没有见义勇为，霍丞照样会冲过去拦住那辆车。他从来就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断不会袖手旁观。

萧冉捡地上的领带，顺势拉霍丞衣袖。龙棋要的意见，你这个当哥哥的还没给呢。

霍丞一笑，将龙棋手上的衣物一件件看过去，道，“穿的干净利落就行，白色这件吧，还差一点……”霍丞去看萧冉，“你说说”

是要她也给出些意见。龙棋便去看萧冉。

此事非同小可，事关审美。

萧冉拢着手上的领带，思考了会，建议道，“我觉得很好……还差副合适的袖扣，领带可以放弃”

“哥”龙棋不怀好意的笑。

龙棋还是个男孩子，又是学美术的，他的衣柜里，最多的就是大t球衣和深色衣服。于是龙棋总是很理所当然的，征用霍丞的衣橱。

接下来几天，该事件在网上疯狂发酵。

那天萧冉一进事务所，感觉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还没来得及多想，萧冉便被李头儿叫到了办公室，还得他亲自倒水的殊荣。

这位老大叔明显还没有从出轨的阴影中走出来，满脸的菜色。萧冉忽然有些同情他了，但是现在开口安慰就跟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倒酒差不多。

“小冉啊”

“诶”萧冉应了一声。

“别紧张，来，坐啊”李头儿先是对她最近的工作表现进行了肯定和表扬，然后便说到了那段视频，并表示对她见义勇为的壮举十分钦佩欣赏。

萧冉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李头儿手指敲了敲桌面，“网上都传遍了”

是这样。“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好事”李头儿说，“你是今年招进来的实习生中，唯一一个非应届生，之前干的也不是这一行，但是业务能力比那几个留下来的都好”

“应该的”萧冉说。

“……小年轻谦虚点是好事儿”李头儿摆摆手，“你的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你阚姐也跟我提过很多次了。我已经给上边打了报告，正式录用的通知很快就会下来。加薪，加薪是一定的——”

霍丞那边也挺离谱的，一大早竟有人外卖订了一大束鲜花送到了公司，还附带了祝福的卡片。霍丞那会忙的不可开交，拿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萧冉，就随手将花给了阿寻。

“拿着，可以送女朋友”

“……霍总，我还没有女朋友呢”阿寻抱着花，小男生说到自己的姻缘，竟也有几分的羞涩，“要不还是给太太吧，我替您送过去”

“她不喜欢花束”霍丞走进办公室，笑着，“小姑娘比较有想法，送盆栽更能讨她欢心”

阿寻诚心恭维，“太太是个不一般的女生”

霍丞瞅着他，阿寻立马闭嘴，掉头走，工作去了。

傅修直下楼，端着平板大咧咧坐进霍丞对面，隔着一张办公桌，将那段视频又复看了一遍，不阴不阳的调侃霍丞，“无端端请假，就为了当雷锋啊”

“不是”

“谦虚了”

霍丞强调，“真不是，跟我家冉冉约会去了”

啧，格局一下子就俗了。

霍丞抽书架上一份卷宗，翻看着，又说，“看了你推荐的那部电影，就讲高中生的那个片子，观影效果还不错。冉冉还夸傅总眼光好，心态很年轻”

“心态年轻？”傅修直慢慢往外蹦字，随即又呵笑了声，“意思是人不年轻呗，是她夸人的路子”再瞧霍丞，“怎么样，现在舆论太疯狂，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好事，要不要压一压”

霍丞最先想到的是萧冉，便点了下头，“谢啦兄弟”

从李头儿办公室出来，萧冉在门口站了一会，到隔壁敲响阚姐的办公室。她能转正，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个女强人，虽然得来的又是一番教育，阚姐只会训人不会鼓励，但萧冉依旧心存感激。

“明天跟我去趟港城，那边业务你没接触过，是个学习的机会。相关文件已经发你邮箱，提前熟悉”阚姐说。

“那我先去准备了”

阚姐没什么情绪的笑了下，“不找借口了？”

萧冉默了会，终于说，“我大概这辈子，都没法成为像你一样优秀的人，我也没想过……当下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我很享受现在这样的生活”

“别厚此薄彼”阚姐对这个小姑娘还是很看好的，“小冉，你不是一个对自己的生活和职业没有追求的人。多为未来做打算，不会有坏处的”

萧冉点点头。

再回到工位上，萧冉立马打开网页。

这时萧冉才明白同事眼神里的意思，以及那段视频在这短短一段时间里已经火到了什么地步。新的一天，网友苏醒，点击量成倍成倍的涨。评论区已呈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趋势。

这个时代，网络技术已经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再加上霍丞在电视上是露过脸的，热心网友通过在论坛发贴的形式发起人肉搜索，很快找出视频的男主人公正是山谷集团的员工。其之前接受记者采访时西装革履的样子被网友截图下来，帖子在网络上疯狂转载。随后不久，萧冉前美国锦标赛冠军的身份也被爆了出来。如此一来，网上评论更加炸裂——

萧冉静静的看着持续上涨的转发量和评论，轻咬了嘴唇，神色有些复杂。半晌了，她退出网站，决定不去理会。刚打开工作软件就收到了霍丞的短信，萧冉点开，艳丽的君子兰让她无端烦躁的心平静下来，于是绕到茶水间给霍丞发信息:

【刚才上司找我，说我很快就要转正了】

【到时候请你吃饭】

霍丞，【恭喜你啦】

【网上的视频不用理会，也无需困扰。傅修直已经答应帮忙处理，相信热度很快会过去，你现在只要好好工作就行】

【我顺便等等，等你请我吃饭】

萧冉，【好】

【替我谢谢傅总】

这条信息刚点了发送，那边霍丞就发了个红包过来，萧冉没有马上点开，霍丞的信息紧接着弹出来，【给我们家小朋友努力工作的奖励】

萧冉咬了嘴唇，这个大叔也……太实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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