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 翟让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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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帝杨广大业四年初夏,雨季来临之前,永济渠完工通航。黎阳大伓山的粮仓同期完工。二千里永济渠,船桅如林,千舸衔头接尾。纤夫无数,纤绳相延千里。一船船麦粟连续不断运往黎阳大粮仓。
单雄信回到东郡府,邀集朋友聚会,倾诉久别的思念。
官吏十天休息一天。法曹翟让的官休日,相约单雄信、徐懋功去韦城翟庄聚会。单雄信先到,听下人来报,懋功骑马进庄将到院门口。单雄信出门迎客,翟让、兄长翟弘、侄儿翟摩候,相随单雄信出厅堂迎接客人。
懋功看到单雄信,欢声高喊:“阿兄。好想你呀,终于见面了。”
“哎”单雄信应一声,走近懋功,趁其偏身下马之际,出其不意抱起懋功一个平摔。懋功一个鲤鱼打挺,飞身退后三步。众人哈哈大笑,单雄信说:“虎崽弟大有长进,练功有成。”
翟让说:“懋功,按武术套路,来得及给对手凌空一掌。你在这招之中失去瞬间反击的机遇。”
懋功说:“敌我实力不明之际,中途反击,胜负机会各半,搞不好同归于尽,我啊,可不想早死。”
单雄信说:“懋功善于后发制人,此等战机的可能性,凌空侧掌击打对手头部,如若一击不中对方要穴,只能近身缠斗。如果起跳后原地反击,出手速度已经迟于对手,失去先机。躺地不起,假象惑敌,伺机击敌,缺点儿尊严。起跳退后,避开对手近身攻击,保存实力,以利再战。”
懋功说:“一招不能制敌,缠斗同归于尽,这是下下策。兵战百计,逃为上策。”
众人哈哈笑,进厅宴坐。翟让的哥哥翟弘,请单雄信、懋功上座。懋功说:“在下年纪轻轻,怎么好意思上座?”
翟让的侄子翟摩候说:“你是咱商行最大的客户,自从徐庄成功屯田垦荒,我家商行几个分号的买卖成交量成倍增加,每年进出几千石货物。请你徐公子上座,理所当然。”
懋功说:“是阿兄为我做足功夫,方能屯田成功。”
法曹翟让说:“徐庄屯田成功,是徐盖徐庄主经营有方。说实话,在此之前,有多人多次来屯田垦荒,都是不成气候。唯有你们父子成功了。”
单雄信说:“懋弟,甭客气,我与你一同坐上席。屯田垦荒不容易啊,我在几个县的家都开垦过荒地,管理不善都不怎么样成功。还是贸易生钱来得快。”
大哥翟弘说:“咱们有样学样,跟叫花子学流氓,靠圣人成贤人。依葫芦画瓢,也开垦不少荒地,今年收益真不错。”
懋功问:“阿兄,你离开我这么长时间,做了哪些好事坏来,说来听听。”
单雄信笑笑还没回话。法曹翟让说:“那年我带两个差役押送官货去京城,因为阵雨所耽误,日落之前没有赶到驿站。黄昏赶路程,被一群盗贼盯上了,寡不敌众,眼看人与货都保不住了。巧遇单雄信,一根挑担棍打得十多个盗贼鬼哭狼嚎,狼狈逃窜。保住了我押送的货物,就是保住了我的官职,从此咱们成了朋友。风闻单雄信似乎是江湖大盗,我特别询查了周边的郡县衙门,从来没有单雄信作案的案宗,我才放心与单雄信成了知己朋友。”
单雄信说:“垦荒屯田,有军屯,有民屯。军屯容易成功,干活吃公粮,又不要支付工钱。民屯吗?风险真的大,吃粮付工钱,一不小心就亏大了。我担保几个商行赊账给徐庄。徐庄产出大量粮粟由你们商行销售,俩俩得利双赢。”
懋功笑道:“我在老家闯祸,误伤人命,阿兄走官府私门救我。父亲把我关禁闭跪祖宗。为了防止仇家报复,来到卫南屯田,得到大伙儿倾心帮助,大功告成。上谢天意,下谢乡情民意各位朋友。干一杯!”
单雄信说:“翟兄提起老话,传闻我是江湖大盗。我自个儿也怀疑自个儿,我是不是江湖大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一不取官财,二不取富人之财,三不取庶民之财。我这三不取,你说官府能对咱咋样呢?但是官场中的不义之财丢了,也不好报官府公事公办,怨不得我了。”
懋功问:“阿兄,你这不取,那不取。你的财源哪里来?”
单雄信说:“菩萨说过,僧人可以吃`三净肉’:一是眼不见杀,二是耳不闻杀,三是不为己所杀。我尊菩萨所言,其他人杀肉有罪无罪与我无关。吃他人杀好的现成肉,我无罪恶。所以我只喜好攫取点二手货,一不算抢二不算劫三不算偷。天下盗贼遍天下,官场有官盗,民间有小盗,行有行界,地有地界,见者分利,他们不方便出货,找我帮忙,白白送来暴利盛情难却。”
众人齐笑,懋功说:“阿兄,你说白了就是窝赃销赃,或者是黑吃黑。美其名曰:三净肉、二手货。”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发。不取点二手货赚点利润,哪能救济孤寡,行善积德。潞州府二贤庄的贤名远扬,不是白捡来的贤名。是舍财济难,不计回报,惠泽四方得来的贤名。”
“单兄潞州有家,曹州有家,这韦城也有家,倒底有几个家?”
单雄信笑道:“从潞州到曹州,沿途都有家,县县有家。传闻我是江湖大盗,我从不杀人越货。财富源于长途贸易贩卖。邻县差价少,隔县垮州差价大。可是一县一卡稽查交税,附加官差敲榨剝皮,哪里有钱赚呀?我就想法`捡漏’。
“捡漏?”
“对,捡官府法规的漏洞。量大交税,量小不交税。车拉货物要交税,人背肩扛属于自家用的货物不交税。我就在县与县交界两侧各安一个家,化整为零,女人孩子蚂蚁搬家,少了过境的官差过手费。所以说曹州到潞州沿途建了好多家。”
“无女人不成为家,你有这么多家,这么多女人,还说无家无妻。”
“哎,外人哪知道其中原委,我全部找的二手货。既实在又能干。”
“二手货?”
“是啊,那年老皇帝杨坚三十万人马征辽东,十死**。前年新皇帝杨广百万民工挖江淮大运河,十死四五。筑洛阳城二百万民工,十死一二。几处合起来死了近百万男人,世上留下百万寡妇。拖儿带女寡妇之中有许多能干的女人。
天下最难摆平的事,就是寡妇嫁人。能干的男人不娶寡妇。寡妇再嫁男人窝囊废,日子不好过。
世上最不合情理的事,女人有姓无名,难立户籍。寡妇回娘家生活更是看眼色受怨气。寡妇要自立门户,必须有男人的名义。找拖儿带女能干的寡妇做事,比窝囊废男人强多了。给县衙缴纳税赋,是证明男人沒死的法律依据。一个男丁每年交纳两石粮、三丈布、出工役二十天。如果不出役工,每天三尺半布代工,二十工合七丈布。每个寡妇自立门口,一年缴两石粮加十丈布。县衙官差只认粮与布,不管你的男人真死假死,所以我建了好多家。”
大哥翟弘说:“你呀,戏娱多少年轻寡妇,有比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冤枉啊,这些人家有儿有女,开始考查一下是否能干。之后只要存货运货不出差错,我一直不见其面,以免节外生枝,引起麻烦无事生非。这次去潞州时间长了一点,稍有闲暇,想起朋友,赶紧来看朋友。”
法曹翟让说:“单公子,你是留恋年轻寡妇,还是想念朋友?嗨,是当朝新皇帝杨广把你赶过来的。这里开挖永济渠,你躲避到山西潞州。现在皇帝下诏征用二十万民工修长城,山西属于这次征用民工地区,你又从山西躲避这里,狡兔三窟四窟。”
单雄信说:“说点正经的事,这次开挖永济渠,逃亡民工太多,朝庭要加紧户口管理了”
侄儿翟摩候说:“流亡人增多,咱趁机多招些人屯田垦荒。”
翟让说:“不行,不行,当下朝庭下令禁止铁器卖买,有人预测可能要大举征兵'远征辽东。”
懋功说:“皇帝诏挖永济渠,就是为远征东辽运送粮辎。永济渠既已通航,大举征兵也就为期不远。我还未到成丁年龄,当兵没有我的名额。”
“永济渠开通后,成了皇帝的御河,沿途重兵把守。把潞州到曹州拦腰截断,绝了我的贸易通道,我呆在东郡府不走了!”
翟让说:“朝庭要加紧户籍管理,单公子,你就明媒正娶。安置一个真正的家吧。”
听了翟让善意提醒,单雄信抬头望天,心中无限惘怅。缓缓而道:“家?我家在何方?是曹州,是潞州?我这次去潞州看望我的嫂子与我幼小的侄儿。我是战乱避祸的遗腹子,出生没见过父亲。我的侄儿也是遗腹子,出世没见到我的兄长单雄忠。唉,乱世将至,何以为家!”单雄信突然狂笑:“皇帝也有败运时,我等着皇帝招驸马,以公主为妻吧。”
话题涉及过去厄难,引起单雄信情绪激愤。懋功转移话题。说:“阿兄,你寄养我庄乌龙马,近日暴躁不安,好马通人性,是否想你了?”
“懋弟,是否我刚才说话有点暴躁不安,你提醒我了?好嘞,明天骑乌龙马去打猎。”
翟让说:“朝庭有令,严禁民间兵器,出门不要带真刀真枪。”
聚宴完毕,依依惜别。单雄信与徐懋功回徐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