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吴地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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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根石柱到石台之间的距离并不长,所以书生与书童二人进入这奇怪地方没多久,就看到前方一颗枯树,以及一人在枯树下伏案。
书童可能是在县城中听多了传闻,今日所见又过于怪异,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如今再看到前方长着一颗从未见过的怪树,树下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人,顿时联想到传闻。
“鬼,是鬼。”
“啪!”书生一拍书童的肩膀,原本是想提醒自己这个根本不要胡言乱语,结果书童不经吓,嗷的一声,跳了一尺来高。
这叫声在空旷的地方显得特别尖锐,正在干最后一口饭的杨易也听到了,把杨易吓的一激灵。他装作不知道有外人过来,原本是想谋定而后动,先看看闯入者到底是什么来路,是九界大陆过来的,还是地球来的,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然后再决定应对策略。
正装的好好的,脑子里还不断回想诸葛先生城上弹琴,谢安战场弈棋的风采,他也来个定心吃饭。实在是来的匆忙,家里原来烧水的都是电炉,要是有个酒精炉或者小火炉,他都准备来一个煮茶待客了。
既然形象破灭,那就不装了,把饭盒丢到一个废纸箱之中,这些塑料包装,估计不好分解,还是带出去丢掉好了。
【怎么来了两个古人装扮?这是从哪个影视城的剧组过来的?还是玩汉服的爱好者?】丢垃圾的同时,杨易也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来人,发现这两人装扮实在出人意料。这两人都着长袍,前面一人头上戴着乌黑幞头帽,后面那人束着发,扎了一个青色头巾。
【不管怎样,这两人应该不是从九界大陆穿过来的,应该不知道星城的事情,不用担心被下黑手夺走。不过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地方穿过来的?如果不是地球的话,难道还有第三个宇宙?】杨易心中落下一块石头,又升起一个念头。他想到在那位先生的“家”中,看到的上上下下,前后左右,有大有小,密密麻麻的“门”,如果是那样的话,这里会不会也变成蜜蜂窝。
杨易偷偷分析来客,书生也在悄悄打量杨易。树下这人装扮举止都是有异常人,年纪看着来不大,又剃了头发,只留了短短一茬,莫不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书生拖着不情愿的书童,来到杨易近前,更加注意到,树下这人,坐在一把奇怪胡凳之上,一身奇装异服,两截式打扮,上黑下青,衣服是无领无衽,如同一个口袋倒扣,也不知是哪个番邦过来的和尚,还是特行独立的山中隐士。看其举止,不是此间主人,也是与其有莫大关系,忙整理衣袖,施了一个揖礼。
“钱唐书生,苏哲,苏仲明,前往京城考学,途径贵府,惊扰了。”这人言语中有些口音,好在还能听懂。
“我,吾乃山野老人,不用如此多礼。”话一出口,杨易暗道【糟了,话秃噜了,本来想说山中野人的。】看多了影视剧,原本想装个嘚,结果都说错好几个地方,这要是在央视,得扣好几个一百五。
书生苏哲听到杨易的话,也吃一惊,这人看起来不过弱冠,定然不到而立之年,但居然自称是山野老人,莫非这世上真有鹤发童颜之人不成?而且这口音带着北方人腔调,好生奇怪。他身后的书童更是哆哆嗦嗦,害怕这是山中精怪所化。
“尊客请坐。”远来是客,总不好自己坐着,让客人站着,幸好以前为了招待威哥等人,买了几把折叠椅,眼下都放在石台边,杨易顺手就拿出来,摆在身前。
书生并书童二人,见杨易不过伸手一掏,就拿出两块怪异板子,然后轻轻一翻,就化成两把怪异的椅子,都十分好奇,书童甚至还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只是护主心切,又壮起胆子回到书生背后。
他这一番举动,都落在杨易和书生眼中,书生不得不又施了一礼,“下人见识浅薄,失礼勿怪。”
杨易心中暗笑,不过还得装,强忍住笑容,对着书生说道:“苏举人是进京赶考的举子,缘何来到此处?”
书生又准备施礼,被杨易劝阻,这样动不动行礼,看着都累。“我乃野人,不识礼数,苏举人也不必如此。”
“见先生雅量,定然是山中隐士。先生,我字仲明,先生唤我仲明既是。”书生虽未继续行礼,但言语间还是保持谦逊,“今年新皇登基,特开恩科,日子也选在秋季。我原本是想走水路,但家人说春夏之际,江河水流喘急,容易出事,还是走陆路稳妥一些。”
【春夏?我这边算农历都腊月间了,看来这不同宇宙,时间好像不同步呀!】
“因为走陆路,路途有些不大太平,所以我主仆二人特意跟了一只商队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但前几日,我贪图美景,感染了风寒,病倒在客栈。商队也不可能为了我一人耽误了行程。所以我主仆就在丽华县城修养了几日,方才继续赶路。”
“我观客人脸色有些苍白,步履虚浮,原来是风寒还未痊愈的缘故。”治感冒,简单呀,看这人应该来自古代,肯定没有吃过抗生素,抗药性肯定低,估计一颗药丸就能好。
想到这里,杨易对书生说道,“客人稍安。”然后起身跳上石台。
他这一番举动却真真正正吓到了两位。他忘记自己将石台用核心将其隐藏,身后幻化出一片空地,除了他自己,其他人是看不到石台的。结果他这一条,落到书生并书童二人眼中,却是一个大活人,往空中轻轻一跃,人就不见了。
“公子,公子。快走,快走!”书童玉书上前拉着苏哲的衣袖,“这里一定是精怪所化,那精怪说不定去叫人了。”
书生虽然也很是吃惊,但胆子却是极大,“我虽然不算是手无缚鸡之力,却也从未练过拳脚,你也差不多。他若真是起了歹意,我们两个绑一起也不是人家对手,他又何必再喊帮手。我看他虽然衣着不类中原,但举止谈吐皆非凡夫。且等一等。”
没多久,杨易手里拿着几袋小柴胡感冒冲剂下来,手里还拿了两个杯子,一瓶矿泉水。家中准备的药不多,刚刚寻觅的时候发现胶囊没有了,只有几包感冒冲剂,好在是抗风寒的,多少对症。
杨易把感冒冲剂倒在杯子里,有用矿泉水倒了半杯。应该用温水冲泡,现在没办法,只有用冷水了。杨易把杯子递给书生,又递给他一根木筷。
“你用这个把里面的药剂搅化,然后饮下。这两日记得别饮酒,少辛辣。剩余的两包你也带上,隔四个时辰泡一包,三包吃完,你风寒应该就会发散。”
书生苏哲看着手中杯子,杯子里一颗颗棕褐色小颗粒落在杯底。【这个是药?】
书童又拉了一下书生的衣袖。【公子,你可千万别吃,这说不定是什么变的,或许是一堆泥巴,或许是什么鸟兽尸体。】
书生拿着筷子轻轻搅动,眼睛却看向那矿泉水瓶。【这是何物,是水晶吗?如此宝物却用来做盛水的容器。】
书生搅动一阵,见杯中的颗粒化开,轻轻抿了一口,居然是甜的。能感觉到这水有一丝药的苦味,但更多的是被一股甜味掩盖。书生从小偏爱甜食,如此更是一饮而尽。过了片刻,没感觉身体出现什么异状。
“多谢先生赐药。”
书童玉书从书生饮第一口就提心吊胆,见公子不听劝,不光喝了一口,还一口饮尽,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见过了一阵,公子也没什么反应,这才稍安。
“这药虽然见效不是很快,但没什么副作用。”杨易随口解释了一句,然后接着说道,“刚刚苏公子说你们主仆二人,因病修养,现在这是独自上路?为何不等一等,再约个伴。”
“我与同窗约在金陵相会,若再拖延时日,恐误了约期。这一段路虽然年久失修,路况不佳,但一路都有城镇,路途也有驿站,并不辛苦。只是今日有些贪赶路程,准备赶到前方孟家庄十字坡休息。结果半路天气突变,担心淋了春雨,又遭惹上风寒。所以我主仆二人见路旁有茅草屋,准备入内躲避一会,不意竟误打误入,叨扰了先生的修行。”
【路边茅草屋,进去后就来到我这里。】听到书生的描述,杨易愈发觉得这一定就是那位先生的手笔。当日,他就是因为摔跤,碰到墙壁上一副画,就穿越了,跟这两人情形多么雷同。【那位先生故意而为,还是无心?】杨易实在有些弄不清状况。
杨易给书生填了一杯水,又给书童倒了一杯。“我这无好茶,只得以这山泉水待客,请。”
书生道谢接过,书童有些胆怯,但更惧怕眼前这位“怪物”翻脸,不得不双手接过水杯,放在嘴边,也不敢饮也不敢放下。
刚刚聊了这么多,杨易也就听到两个熟悉的名字,钱塘和金陵。也不知这两个地名是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两个地方。杨易更想知道,这两个书生是什么朝代的,万一这个通道能够长期保持,那说不定可以做一做两界倒爷。
从书生这个世界弄些金银古董,然后到自己世界拿些玻璃器皿、现代工艺品之类,这种交易应该没有问题吧。如果能行,这架势,不说首富,小目标什么的,那应该是轻而易举。等把这两人送走,定要看看这通道是否固定保持。
可惜杨易历史没学好,看不出这两人装扮到底是什么朝代,不过书生说他是上京赶考,那至少是唐朝以后了。
于是一个旁敲侧击,一个小心应对,两人交谈甚欢,却苦了书生身后呆站着的书童。倒不是杨易没有拿椅子,可自幼学的规矩就是主人坐着,做仆人的一定是站在主人身后伺候着。虽然没人时,两人关系很好,但眼前不是还有一个怪人嘛,怎么也不能落了门风。
杨易装作自己是避世的隐士,书生也不以为然,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进山化作隐士,只是有些是真隐士,有些是借机博取声名罢了。看这人如此装扮,又不通世俗,倒真有几分《桃花源记》里“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之语。
苏哲告诉杨易,现如今是大魏天下,皇帝刚刚颁布年号为“宝平”,“咸瑞”帝驾崩,但庙号未定,传闻朝中君臣对先帝庙号起了龌龊。
这大魏也好,前朝的齐国也罢,都是杨易没听过的朝代,更妄谈那些年号庙号了,就是不知道是从哪个朝代开始,时间线出现了拐弯。可这个话题不好展开,容易出篓子。
杨易见书童背上背着行囊,想起眼前这位书生是上京赶考的举子,那定然是有些文采的,或许能从这方面入手。几句吹捧下来,正是饶到痒处,说到心坎。苏哲命书童取出自己的习文,又拿出近日新写的两首诗。
杨易哪里懂这些,只是看这一手字,那是真叫一个漂亮。又接过诗歌,一首古体诗,五言八句,一首词,不过曲牌不认识。诗是写景的,应该是书生刚刚出门,意气风发,词却有些哀哀怨怨,估计是前两日病倒之后,心情不佳所作。
“还请先生斧正。”书生见杨易拿着自己得意之作,却无所表示,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莫不是这诗歌也入不得此人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