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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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顿只剩下一个能动的躯干，四肢扭曲在身边，就像是蛆虫一样。
他每一次蠕动都带着鲜血，但脸上狰狞的狂笑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白铭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抓着巴尔顿的双颊，将刀子贴在他的脸上。
“你到底还想耍什么花招？咒具呢！”
白铭不知道这个躺在地上的人棍还能干什么，也许只是虚张声势，在临死前图个嘴上的痛快罢了。
白铭蹲在巴尔顿的身边，将匕首插进了他的眼眶中，一边搅动着，一边冷冷的发笑。
“我不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现在……你什么都做不到。”
“你最好一五一十的把孤儿院的东西说出来，我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
巴尔顿的仅有的身体颤动着，血浆在身下蔓延。
“我告诉你又能怎样……哈哈，我知道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哈哈哈哈！”
“至于咒具...你猜啊！”
巴尔顿一边狂笑着，一边感受着身体上难以附加的疼痛。
白铭的下一刀挑进了巴尔顿的锁骨中，他的刀刃在那条脆弱的骨头上摩擦，很快就将其崩断了。
“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
巴尔顿爆发出一阵惨叫，瞪着一只眼睛和一只被捣烂的眼球看着阴暗的天空，嘴角仍旧带着笑。
“死到临头，你还他妈打算和我说这些废话吗？”
“不妨告诉你，就算你现在想死，我仍旧可以想办法让你再活几个小时！”
“想象一下刚才的疼痛，仔细的想！”
巴尔顿的牙齿打颤，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他似乎终于打算说一点什么了。
“青城的大人物……是一个青城的大人物交给我们的任务，寻找你们孤儿院内隐藏的骨头！并且多绑人！越多越好，全都已经送过去了！”
“所有和骨头有关的人……全部杀了！”
“包括孤儿院里的那个老婊子，和那群小杂种。”
白铭听到这里，心中的丝丝缕缕碎片化的信息猛地就联系在了一起。
原来一切都早有预谋，就连自己一开始被绑架，也与这件事有关，若是自己没有逃出来，就会被送往青城，陷入未知的大阴谋中！
“可是为什么？仅仅是一块骨头！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为什么要抓那么多人？有什么要杀了相关的人？”
明明得到了答案，白铭脑中的疑惑却更多了，他双眼赤红，拔出巴尔顿锁骨上的刀，反手又从他身上削了一片肉下来，垃圾一样扔在地上，疼的巴尔顿笑着臭骂了起来。
“对！来啊！折磨我！好疼！好他妈疼啊！哈哈哈好啊！草泥马的！”
白铭抓起一把药粉洒在巴尔顿的伤口上，对方的脸顿时扭曲了起来。
“说！骨头到底有什么用！抓的人又有什么用！”
“嘿嘿嘿...好疼啊...但这件事情，老子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你！真相比你想的要可怕的多！真好奇你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哈哈哈！”
巴尔顿狞笑着，虽然疼的脸色苍白，但却一脸玩味的神情，似乎很期待白铭的反应。
“哈哈哈！你受伤成这样还跟没事人一样，是吞了骨头吧！哈哈哈哈！你已经被诅咒了！你以为你还是个活人吗？你早他妈死了！”
白铭听到这话，脑仁深处猛地一炸，冷汗瞬间密布全身，他死死的睁大眼睛，瞪着巴尔顿满是疯狂的脸。
“放你妈的狗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子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你说我早死了？”
巴尔顿闻言笑的更加猖獗。
“嘿嘿嘿！我虽然不知道那骨头究竟什么来头！但我知道，那是活的诅咒！虽然本身没有力量，却可以污染活物！”
“你以为你还活着？哈哈哈哈！你难道没有怀疑过？为什么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都不死？为什么会陷入深邃的饥渴！”
“你早就死了！身体开始腐烂变质，如今不过是被诅咒驱动的肉块罢了！人形的咒具！只能靠无止尽的吞噬人的血肉来保持身体的形状和活性！”
“你这块骨头似乎比别的都要重要，上面很看重！妈的...老子本来没打算交上去，只要能获得力量，变成人形咒具又怎样！结果被你这贱种给截胡了！”
白铭此时如遭雷击，他回想起了自己身上发生的种种。
诡异的身体，让人发狂的饥渴，味道奇怪的血肉....
自己...是具尸体？
“你骗人！尸体怎么可能还会动！”
白铭心中的恐惧化为愤怒，举拳砸在了巴尔顿的脸上，一拳又一拳。
“哈哈哈！这个世界都他妈疯成这个样子了！满地的诅咒！漫山遍野的死亡！尸体会动有他妈什么好奇怪的！”
“闭嘴！别想骗我！”
“打吧！发泄吧！你就是个玻璃心的小屁孩！哈哈哈哈！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你自己心里清楚！”
巴尔顿狂笑着，鼻梁都被打断了，却依旧满脸的愉悦，仿佛很满意白铭的反应。
满身的痛苦让巴尔顿想死的心都有了，但他却冷冷一笑，猛地将头一歪，脸上的血窟窿深深的望向了小哑。
白铭高抬的拳头刚要再次砸下，不远处的小哑却忽然惨叫了一声，面色惨白的跪倒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哑从不说话，此时却尖啸了起来。
惨叫响彻山林，凄厉异常，伴随着她开始哭嚎，原本就灰蒙蒙的天空突然变得更为阴沉。
“小哑！怎么了！怎么回事！”
白铭猛地从愤怒中回过神，望向小哑。
伴随着小哑的痛苦的哭声，天上开始出现若隐若现的光带，“轰隆”声在耳边炸开。
是雷暴！
白铭抬眼看着天空中突然出现的雷云，经过上次地震和这次的经历，此时终于确认，小哑的哭声会引来天灾！
虽然不知为何...但现在已经不是感慨的时候了。
他瞪向巴尔顿，而巴尔顿再一次爆发了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我说过！我说过你会后悔的！我活不了！你们也别想好过！我会带着这两个小婊子陪葬！”
白铭有些手足无措，他注意到巴尔顿紧盯着小哑的那只眼睛。
他没有犹豫，立刻揪起巴尔顿的头发，捣烂了他仅剩的眼珠。
尽管双眼都变成了血洞，然而雷暴不止，巴尔顿依旧在狂笑。
“好疼！好疼啊！哈哈哈哈！”
同一时间，小哑尖叫的更为剧烈，她蜷缩起了自己娇小的身体，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竟然是和巴尔顿刚刚被扎爆的位置一样！
“怎么会！”
白铭这才意识到，是【公平】！巴尔顿将自己的痛觉和小哑连接在了一起！痛觉是触觉！也属于五感之一！
这个疯子，以自己的对痛苦的感知翻倍为代价，将触感和小哑连接在了一起。
“混蛋！在哪！你把咒具藏哪里了！”
巴尔顿从上到下他都搜过了，没有任何咒具的影子，除非——
白铭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他急忙举刀，瞄准巴尔顿的胃部，但在下刀之前，他扭头看向小哑，双眼赤红，满是自责和心疼。
“小哑！对不起...忍住！”
白铭一身大吼，扭过头，不顾头顶的雷云。
他骑在巴尔顿的身上，锋利的匕首瞬间刺入了巴尔顿的胸腔，利刃开膛，他徒手在一堆满是血液的腹容物之中寻找着。
小哑嘶吼了起来，尖叫声更为疯狂。
“哈哈哈...哈...咳咳...”
巴尔顿依旧在笑，但眼神却逐渐昏暗，只是脸上的疯狂就仿佛刻了上去，在死亡的笼罩下更为狰狞。
“后悔吧...贱种...”
巴尔顿最后骂了一句，虽然还吊着一口气，但却没了声音。
小哑此时的叫声开始变弱，她身上没有任何的伤，但却面色惨白，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窒息。
“在哪？”
“咒具在哪？！”
“到底他妈的在哪！！”
白铭心急如焚，一双手在巴尔顿的体内疯狂的搅动摸索。
各种粘滑之物在手心划过，白铭将手伸入某种袋状物。
忽然，一个僵硬的物件挡住了他的手指。
那是巴掌大小的护符……
他竟然在劫持小艾和小哑之前就把咒具吞进了肚子里！难怪他刚刚完全没有使用！这个混蛋一开始就做好了拉人陪葬的打算！
“这个疯子！！”
小哑此时倒在地上不停的打滚，天上的雷暴终于落下，群雷引燃了房子，熊熊烈火朝着周围的山林蔓延开来。
白铭看着小哑，他一咬牙，绞碎了那腹中的胃袋，将护符扯了出来。
【公平】离体的一瞬间，影响消失。
小哑顿时晕厥，雷暴渐渐平息。
而巴尔顿的嘴还在一张一合，只不过他已经再也笑不出声了。
白铭浑身都是血，双手更是肮脏不堪，他把刀子丢在了巴尔顿身边，转头看向了小哑的方向。
卡隆躲过了雷暴，快速走到了小哑的身边，探了一下脉搏之后，松了一口气。
“很虚弱...但还活着，别担心。”
卡隆平静的说着，白铭也终于松了口气，瞬间感觉有些脱力。
他又一次将目光转回了巴尔顿身上，巴尔顿抽搐着，也不知死了没有。
白铭已经不想再问什么，况且他也说不出话了。
走上前踩住了他的头，伴随着颅骨爆裂开来的声音，白铭彻底终结了巴尔顿的生命。
“呸...我可一点都不后悔。”
白铭吐了口唾沫在巴尔顿的尸体上，对方临死的反扑被阻止，白铭心中畅快了许多。
他将【公平】收了起来，有些疲惫地走向卡隆。
烈火将一切燃成了灰，毁了他们曾生活过的小屋。
“小艾呢？还在哭吗？”
白铭问道。
“没有，刚才一直没说话，应该是睡着了。”
卡隆拍了拍爬在肩头的小艾，语气中满是心疼。
“不对……”
刚才那么大声的雷暴，她还受了伤，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睡着！
白铭的脑袋里“嗡——”的一声，想起刚才巴尔顿说的是——
“让她们两个陪葬”。
如果小哑是要用咒具的话，那小艾呢？
卡隆看着白铭的反应，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手指颤抖着，，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会的……不会的！”
卡隆自我安慰着，赶紧将小艾放下。
却看见她的脸上全都是黑血，脸上被巴尔顿划出的伤口正在溃烂，黑紫的毒纹已经蔓延到了脖颈……
白铭肝胆俱颤，他紧握双拳，这才知道巴尔顿的自信从何而来。
“巴尔顿的匕首上……有毒……”
白铭利用了【公平】的漏洞给巴尔顿下了毒，巴尔顿竟然也用白铭身体的漏洞给小艾下了毒。
这些毒素对白铭来说不痛不痒，毕竟死人怎么可能再中毒，但对小艾来说...
这是致命的。
卡隆的眼中顿时失去了生机，他不知道这种毒...他没见过这种毒！
这是巴尔顿自己配的...
如今他死了，解药要这么调配无人知道！也根本来不及了...
白铭翻遍了全身上下，也只找到了一小株沾血的草药，他把草药嚼碎了贴在小艾的脸上，却也无济于事。
小艾的面容渐渐变得惨白。
“小艾...醒醒！别这样...”
冰冷从小艾的身上蔓延到了白铭的指尖。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和卡隆做最后的道别。
没有来得及安慰一下深爱她的父亲。
雪花剥夺了她全部的温度，小艾的心脏没有再跳动。
她离开了，白铭与卡隆之间陷入了死寂。
“轰！”
木屋轰然倒塌。
那位坚强的父亲，爆发出了最为绝望的哭声。
他抱紧了小艾的身体，白色的霜渐渐爬上了小艾的面容，却又被卡隆的热泪打散。
他从未哭过，就连深陷无欲沙丘都没有流出哪怕一滴的泪，此时却崩溃的大哭。
“小艾……小艾，你别闹了，你看看爸爸好不好。”
“爸爸哪也不去了，什么狗屁棋馆也不去了。”
“爸爸给你买最好的玩具，爸爸就一直陪着你……”
嘶哑的哀嚎在小屋燃烧的烈焰中更加刺耳。
那沉重的哭声让白铭心如刀绞，他朝着小艾伸出手，却被卡隆一把拍开。
“你他妈还想干什么！”
“我……卡隆哥……”
白铭结结巴巴的，他有很多话想说，却卡在嘴边说不出去，此时此刻，无论什么样的文字都显得无比苍白。
卡隆那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眼神从悲伤，逐渐化为了愤怒。
“滚！”
“现在就滚！滚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看见你！滚！”
卡隆嘶吼着，抬起拳头想要锤向白铭，白铭没有躲，但最终这一拳却落在了地上，发出了皮开肉绽的闷响。
这一拳要是落在白铭的身上，也许他能更好受一些。
“卡隆哥……”
“我说了滚你没听见吗！”
“复仇...哈哈哈哈！复仇！现在你复仇了！满意了吗！”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他妈早就告诉你不会有好结果的！在这里安静的生活下去不好吗！就因为你那该死的坚持！就因为你这个该死的祸害！”
卡隆说着，豆大的眼泪一颗颗滚落，他恨不得从来都没有见过白铭。
将他丢在大街上，或者被其他人打死，怎么样都好！
他愿意为阿蛮的恩情付出一切代价，可唯独除了小艾...除了自己的女儿！
他此时绝望的是这般彻底，他甚至没法像白铭一样去找人报仇！
因为巴尔顿已经死了……
白铭张了张嘴，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原地默了良久，他才走到小哑的身边，把她抱了起来。
也许就像卡隆之前做戏时说的那样，他就是个祸害，留在这里也只会让卡隆陷入危险罢了。
他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到底谁错了？到底哪里错了？
是自己的问题吗？还是这世道的问题？
白铭满心的痛苦，满心的迷茫，他不明白，自己已经很努力了...
为何岁月会这般对他，为何每一个自己身边的人都会受伤，为何每一个对自己好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白铭捡起断矛，简单的收拾了行李，抱着昏迷小哑走到林荫中，没入黑暗之前，他停下脚步，微微回头，最后说了一句——
“卡隆哥，在这个世界活下去需要莫大的勇气，小艾一直觉得她爸爸是个大英雄……”
“好好的活下去吧...如果小艾还在...她也一定会这么劝你的。”
此时此刻，白铭突然就明白了阿蛮当初劝自己时的心情。
这句话就像是镣铐，锁住了卡隆想要求死的心。
他第一次觉得，“活下去”，竟然是如此悲哀的诅咒。
白铭踩着血，脚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还记得小艾很喜欢踩雪，每次都要把院子周围的雪都踩平才罢休。
小哑身上还穿着小艾送的蓝色连衣裙...
院子里的大火，把她们两个之前堆的雪人融化了，不留一点痕迹。
走在路上，白铭下意识地收紧了斗篷。
眼泪顺着他的腮边缓缓滑落，他故作镇定的擦去，谁知却一发不可收拾……
“好累...”
白铭真的好累。
他举目无亲，能陪伴自己的只有怀中那个会带来天灾的女孩。
“天灾和**...呵...真是一对灾星。”
白铭自嘲的笑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是否还算是个人...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浑噩的脑海只剩下了一个目标。
“小幽...青城...”
他麻木的迈着步伐，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林荫不再覆盖他的身体，有些暖意的淡紫色晨曦映在身上，他才回过神来。
已经天亮了。
他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着天边温暖的紫阳。
“谁来救救我...”
“杀了我也好...”
“真的好累...”
【倒计时：二】